陡然间见到自己的两个兄长，齐睿第一想到的并非惊喜，而是惊惧。&29378;&20155;&32;&21715;&35498;&32178;&936;&969;&936;&12290;&120;&105;&97;&111;&115;&104;&117;&111;&65287;&107;&114;

筹谋数年，苦心经营，甚至不惜从老虎手里借来兵力，却依然没能战胜这两个从小在他之上的哥哥。

他的目光越过兄长的肩膀，穿过庭院，看向宫门。

紫宸宫的宫门大开，从寝殿望出去，一眼无边，尽是黑甲黄巾的军士。

静夜中，这些军士俱是一色打扮，手擎火把，只见星星火光，不听一句闲言。纪律之严，可见一斑。

齐睿带来的那点禁军在这样的大军跟前，不过沧海一粟。千名禁军或许可以将内监侍卫阻挡于宫门外，但面对这样的军队，抵抗不了多久，一轮弓箭过去，已经倒下小半。接下来的肉搏里，这些禁军哪里是军队的对手，很快便被制服，方才的杀人者眨眼自己也成为路边尸体中的一员。

“你竟然敢擅自调动边军！就不怕边关失守吗？”齐睿指着太子，愤怒质问。

他舅舅是朝中大员，一向替他留意着国朝军队的调度。

正因为清楚近期京城周围没有可以调的大军，齐睿才敢这样肆无忌惮，带着忠诚于自己的禁卫军就直冲皇城。

他与齐宣原本的安排是由他出面逼宫，齐宣用他的人手，在宫外防止五城兵马司的人听到风声，领人进宫。

只是没想到，五城兵马司的人防住了、羽林营的人也防住了，千算万算，没算到太子竟然暗地里调动了本该在边关戍卫的边军。这样的打扮，分明是刚才边关赶来不久，连防尘的黄巾都没摘去。

如此数量巨大的人马偷偷潜入京师，这不是造反，还能是什么？

太子微笑：“论及擅自，我又怎及阿睿你胆子大，竟敢趁父皇病重，领着本该护卫父皇的禁军逼宫？”

齐睿一时语塞。

此刻大家撕破了脸面，再也不用假装兄友弟恭。在病势沉重的天子跟前，太子也终于露出了与寻常不同的表情。

“阿睿逼宫，是因为阿睿有实力，配得起那个御座。太子殿下为了与弟弟争权不顾社稷安危，才是胆大妄为！”慧妃忽然开口。

慧妃这话狠辣至极，竟是在向天子告状，想扭转帝心。

“娘娘放心。”不用太子分辩，齐昭就替他把话说开来：“我所带的人手不过万名，边关大军未动，良将坐镇。况且把奸细除掉后，不必忧心有人背后捅刀，边将的心也更稳了。”

太子微笑接过话茬：“不过再怎么说，我也是调度自家的兵。阿睿胆大，向靖川借兵，这可是我不敢的。”

靖川二字一出，齐睿登时脸色惨白。

他无法再回头观察天子的失望。

藩王始终是大梁帝王们的心头之刺。逼宫尚可说是一家内斗，太子这话，是将他在永平帝那儿的印象，彻底毁掉了。

永平帝心情复杂地看着这场荒唐戏。

宠妃给他下毒，一个儿子来逼宫，另一个儿子早有准备，一招制敌。

一切都像在昨天，那时候他也是这样意气风发，以为天下在手，今后就是一片坦途。

太子看着他，在等天子的决断。

永平帝长叹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太子既已制服乱党，传朕口谕。慧妃余氏，毒害天子，罪无可赦，赐死，家中尽为白丁，三代不许入仕。庆王齐睿，谋逆作乱，褫夺封号，从玉牒除名。押在宗人府，着重兵严加看管，待越王归案后另审。”

这位太平天子疲倦地一挥手，闭上了眼睛：“朕乏了，太子、晋王，你们退下罢。”

押着齐睿与慧妃出紫宸宫的时候，戍卫的军士们自觉让出一条道，几个明显打扮不同的年轻男子等在尽头。

领头的还是柳柯，他笑着说：“殿下派去的人没能把我刺杀在军营里，殿下是不是很失望？”

崤山事发后，王鸣海不知去向。齐宣知道大事不好，遣人去边关，想赶在朝廷换防之前，把柳柯灭口，这样一切罪责都可以推在他身上。

那队杀手许久没有消息，齐宣又来找过齐睿，想在柳柯回京的路途上动手。只可惜他们的精力都用在笼络禁卫军上头，让柳柯带着自己的人马提前溜回了京城，这才有了今日之败。

看到太子与齐昭出现的那一刻，齐睿便知道自己败局已定。再多被查出这么一桩刺杀案，对他来说，也只是多了一条罪名而已。

……

纷纷扬扬的新雪落下，覆盖了残山剩水，将山河妆点得银白一片，煞是可爱。

推窗望去，只见琼花碎玉纷然而下，往来之人都冻得缩手团脚。

有那等富贵人家，早已在家中供起了成山的佛手、苹果，把烧着地龙温暖如春的屋子，浸染出一室清香。

菜市口的血腥淡去，满城歌舞升平如昨。大梁似乎什么也没发生，永平二十六年的年尾那些糟污事，都随着这场新雪，留在了去年。

永平迈入了新的一年。

元日的大朝会上，久未露面的天子，被内监抬着，倚在御辇上，见到了文武百官。

他瘦得厉害，一度洵雅清癯的面容不复存在，两颊凹陷，双手几乎只剩一层皮，伶仃地附在骨头上，勉强支撑人的行动。

谁都看得出来皇帝命不久矣，也都在等着那道最后的旨意。

果然，元日以后不久，天子便颁下诏书，称病退位了。

太子齐严顺理成章登上帝位，尊永平帝为太上皇，郭皇后为郭太后，立太子妃为皇后，大赦天下。

梅花开了。

如今的宝德院里，梅花的香气已经被各色稀罕香花给冲淡，踏进院门，竟像是回到了百花齐放的初春光景。

随着齐睿被囚，慧妃身亡。除了逃跑出京的齐宣，京中已经再无敌人，晋王府终于请了官媒，上门向诚毅侯府提亲了。

经历了永平二十六年末那些血雨腥风后，京城总算迎来了这件大喜事。

晋王齐昭与新皇手足情深，不仅有新皇亲派内监，给诚毅侯府送去各种珍宝，以示嘉奖。晋王也源源不断地往侯府送礼。今儿是成山的锦缎，明儿是雕琢精细的家具。不知哪来的花匠，培育出冬天也能开花的蔷薇、芍药、水仙，一股脑儿的往宝德院送。每天光是跑腿的小厮儿，都得好几个。

容显麟再也不让容沅随意出门了，把她拘在宝德院里绣嫁妆。

银楼、绣房、田庄、店铺里的人往来不绝，宝德院里几乎从没断过人。容沅几乎要以为，心腹之患已经没了，往后只剩下美好岁月。

但意外总是会来的。

十五尚未过完，从南边传来消息。

正月初九那日，越王在靖川起兵，以“不服太子登基”为名挥师北上，一举攻占两个州府，气势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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