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晓的时候，齐昭才把容沅送回了侯府。&29378;&20155;&32;&21715;&35498;&32178;&120;&105;&97;&111;&115;&104;&117;&111;&46;&107;&114;

她一走就是一整晚，况且还要亲身涉险，几个丫鬟都担心得不得了，同样一夜未眠，守在宝德院里等她的消息。

已是寅时三刻，脚步声终于在主屋门外响起。

翠烟第一个起身，手里扣着一枚暗镖，警惕地贴近门口，低声问：“是谁？”

“是我。”

听到熟悉的女声，翠烟这才放心，一边开门一边嗔怪：“姑娘怎地回来这样迟，再迟些，奴婢就要出去找姑娘了。”

这个时辰，从侯府后门大摇大摆的回来显然是不可能的，容沅也只得学齐昭一贯的做法：从墙头翻进门。

只不过容大小姐对各色兵器的使用熟练于心，自己却不曾练过，连侯府的围墙也攀不上去。护院都不敢上前助她，给蒋盛十个胆子，也不会去触碰大小姐。最后还是齐昭道声得罪，伸手抓过她的胳膊，一跃就将她带进府里。

直面耿光，和终于将耿光除掉这两件事，极其损耗心力。容沅虽没有直接的厮斗，但心事了结，此刻也有些疲乏了。

“我去送殿下，姑娘就先歇下吧。”

看出来自家姑娘的疲累，琼珠服侍她坐下，端来茶水后说。

她做事向来老成持重，隐然是屋里大丫鬟们的首脑人物，容沅对她最为放心。

齐昭也知道她的辛苦，点头道：“那便有劳琼珠姑娘了。阿沅，你好好休息，别的事无须你操心。”

说是送他，其实也走不出多远。宝德院的内院并不宽敞，齐昭又不从正门出入，琼珠不过拿着羊角灯略陪几步罢了。

眼见离正屋远了，屋中人听不清自己的话，琼珠深深鞠了一躬：“殿下，奴婢有一语，想对殿下说。”

齐昭的脚步顿住，有些讶然的回首：“琼珠姑娘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琼珠抬起脸，郑重地说：“不知殿下对我家姑娘怀着什么想法，这个奴婢管不着。但奴婢自小服侍姑娘，求的是姑娘一生平安顺遂。还请殿下日后不要再让姑娘这般冒险了。殿下是男子，名声或许不重要。但姑娘终究是女子，与殿下走得太近，于姑娘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她的话巧妙婉转，却是在代容沅操心，想询问齐昭的心意。

或许容大小姐自己尚未考虑到有朝一日的那一步，但她的婢女，已经先她一步替她着想了。

齐昭莞尔：“我知道琼珠姑娘的意思了。你放心，你家姑娘的眼力一向不错。她既然会挑中你做贴身侍奉之人，挑别的，也不会看走眼的。”

说罢，他桃花眼一眨，再一个腾跃，身影已消失在黑夜中。

纱帐里，容沅已经沉沉睡去。

她闭上眼，眼前的都是前生的情景，一幕幕再次浮现。

她如何为齐宣心悸、又如何因他伤心；她苦苦哀求耿光不要犯上作乱，反倒被他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兄长的莫名去世，自己的突然坠马，到最后那碗毒药。

今生容沅虽然没有喝下这碗药，可这碗药一直存在于她心里。每当有什么欢愉的事情令她开心时，她总会想起这碗药，想起自己曾经的结局。

难怪琼珠她们都说，姑娘如今大了，越发不知道何为欢喜了，笑起来眼里都带着愁，哪里有小时候的模样。

容沅无法不去想，虽然现在看似先机占尽，但万一出现纰漏，自己还将走上前生的路，喝下那碗又浓又苦的毒药该怎么办。

她没有办法不去沾血，不是别人的血，就是自己的血。

而双手沾满人血，真的就能带来安稳和快乐吗。

从来没有过。

她还是夜夜难寐。

如果不是有齐昭一直在她身边，以他的力量帮助她，让她知道自己并非孤身奋战，而是有一个黑暗中的共谋者，恐怕她更难安寝。

耿光的死，终于使这一场噩梦终结了一大半。她把前生喝下的那碗毒，以别的方式还给了他，一命偿一命，到了夜晚，容沅也终于能安睡了。

如今只剩下越王，这却不是她独力就能灭掉的。只不过，她送去的账本，将会是越王灭亡之路上的第一支羽箭。

……

翌日。

连日来一直很热闹的京城，经历了御史被查，全城捉人的风波后，再添了一笔新的热闹。空置已久的监察御史府上，昨夜闯入一批盗贼，杀掉了值夜的差役，只为搜查宋御史遗落的某个物件。

好在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一直遣人埋伏在御史府左近，不曾掉以轻心。听闻有人闯进去，夏指挥使亲自领兵前去，将那伙盗贼一举擒获，还找到了刑部和大理寺一直想找的，御史府的秘密账册，就藏在宋府小祠堂香炉底下的地砖夹缝里，四五个壮汉才将香炉搬开的。

这本账册干系重大，夏指挥使不敢私自截下。一拿到它，就连夜敲开了大理寺卿的家门，将账册奉上。

大理寺卿胡观只翻了几页，脸色大变，又和夏指挥使一起，叩开刑部尚书家的门，递上账册。

初看起来，这不过是本旧册子，记了一些银钱人情往来，只是日期着实蹊跷，每一笔往来前后，京里总有一些大事发生。再者，普通的御史家里，也动用不了这么多的银两。

尚书也好、大理寺卿也好，两榜进士出身，对算学不甚精熟。不过刑部自有会看账盘账的专人，刑部尚书崔珙良一声令下，立时就有人从卧房被叫出来，点起灯烛，开始看账。

不多时，几桩疑惑便冒了出来。宋御史似乎与西城南城的好几家商户往来甚密，每月总有一大笔钱从他的账上划出，以“买人”、“买米”等由头给送去。

这明显的不对劲，不管是谁看了，都清楚其中必有隐情。来不及提审宋御史和家奴，兹事体大，只得先斩后奏。一面遣人急急入宫，将情形讲给圣上知晓，一面调兵遣将，趁着晓光未明，包围了账册上记录过的商户、宅院。

当然了，这些消息都不会流传到民间去。民间只知道，九月二十日的清晨刚起来，自己家附近或者就多了一队士兵，正在搜查邻居的商户。一股紧张的气氛弥漫在全城。

但大梁最核心的官员们都从中嗅出了危乱的前兆味道。

纷纷扰扰闹了将近一个月的宋御史一案，终于要落幕了。

永平二十六年的秋天，也快要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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