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今年京城气氛的阴沉，连初五例行的清秋会也被圣上下令取消了。&29378;&20155;&32;&21715;&35498;&32178;&936;&969;&936;&12290;&120;&105;&97;&111;&115;&104;&117;&111;&65287;&107;&114;民众虽不懂其中的奥妙，却知道有一件不寻常的大事正在发生，对身边突然出现士兵这样的事，也见惯不怪了。

只不过令他们好奇的是，往常查的都是些外地行商之流，今天被查的，却是他们素日见惯的，与生活息息相关的粮行药铺牙行。有些店还是经营了数十年的老字号了，从掌柜到小力巴，上上下下都是邻里间的熟人，大家打过不止一次交道的，怎么会突然被查。

更令人惊奇的是，平日里看着笑脸迎人和气生财的掌柜伙计，此刻在这群铁甲军士的刀剑下，竟化身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他们不但没有束手就擒，反倒抽出来钢刀利剑，和来者一决死战。

从后院传来的兵器乒乓声、嘶吼声、人类喉咙里能发出的最大哀嚎声……让居住在左右的平民都提心吊胆，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有断肢从天而降。他们大多抱着各自的家眷，躲进家里最安稳的一间小屋子里，将房门紧锁，瑟瑟发抖。念佛的念佛，祷告上苍的口宣玉皇大帝名号，一步也不敢出。

一场血腥的抵抗过后，双方都死伤无数。原本出动时还有些战战兢兢，担心自己抓错人的夏指挥使，如今才算笃定了：若是心中没鬼，这些商人又怎会这么顽固抵抗。况且普通小商贩，谁家会在后院藏下刀剑，人人武艺了得，折损他不少人手。

在这之前，宋御史或许还可以用贪赃、试图谋害良家等罪名混过去，官位保不住了，好歹一家子的命还能保住。

但现在夏指挥使知道，宋御史这一次，全家都逃不掉了。他不禁庆幸起自己平时与文官的交往都是点到为止，不曾和宋御史有太多交情。

等民众实在听不见外头还有什么响动，终于抖抖索索出门察看情形时，这些店铺里，无论活人还是死人，都被带走了，只留下一批空荡荡的房子，还有兵士在里头搜查，连地板底下也不放过。

……

外头闹翻了天，宫里还维持着水面下的平静。永平帝依然不时驾临后宫，召幸美人，嫔妃们也都日日去向皇后晨昏定省。从这对皇家夫妇的脸上，谁也看不出任何痕迹。

但众人都知道，在如今的宫里，若还有人能在陛下那儿获知前朝情形，就只有皇后一人了。

自从宋御史下狱，宋娴妃在云信宫跪过几日，便被皇后责令回宫休养。后来消息越来越封闭，娴妃也难以得知前朝的风云。她早已不敢去跪圣，又在慧妃的显仁宫前碰了软钉子，在圣上的旨意下来之前，只得日日把安平公主拘在和福宫里，期待永平帝能看在女儿面上放她一马。

与门庭冷落的和福宫比起来，显仁宫的日子就轻快多了。上下宫人一如往常，连宫里的主子也不受任何影响。

显仁宫占地广大，嫔妃们每间宫室里都有的小佛堂到了显仁宫，都修得格外气派。高远的佛堂里，身披紫袍的女人正在佛前祝祷。缕缕烟雾从香炉上腾起，给佛堂带来安宁平和的香气。在她身边，一个少年焦躁不安，来回踱步。连佛香也压不下去。

女人纤细柔白的手指里，三炷彤红的线香冉冉冒起青烟。无论身边的人有多焦急，她依然规规矩矩叩足九个响头，恭敬插上，这才回过头，在佛堂边的小桌坐下，等宫人拿水来浣手。

齐睿焦急地说：“都什么时候了，母亲还在这儿烧香拜佛，神佛如有灵，那天天烧香的宋御史也不会下狱了。”

能进来显仁宫佛堂的都是余慧妃的心腹，宫人默不作声捧上一个金盆，再悄然退下，室内连脚步声儿也听不见。

余慧妃嗔怪道：“睿儿，不过是死了一个监察御史，你这般坐立不安，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不对。娘平时怎么教导你的，要行动有度，喜怒不形于色，你怎地全忘了。”

齐睿清俊的面目终于有一丝扭曲：“母妃，您成日只教儿子要以上位者的眼光来看待一切，可眼下，儿子快当不成上位者了，还需要怎么忍耐？”

“瞧你，这么惊慌失措的，满头是汗，让下人看见了还不笑话。”余慧妃洗完手，顺势抽出一张丝帕，小心擦拭齐睿的额角，“母妃这儿新制了几坛桂花酒，你喝一盏，先平静平静。”

她与永平帝相差十几岁，多少年的悉心保养下来，妆扮得当的时候一眼望去，仿佛廿五年华的少妇，浑身上下都是饱满的风情。

只有靠近了看，才会从她的眼角唇畔发现岁月的痕迹，这才令人想起，她是一个十六岁少年的母亲，如今已经三十有三了。

永平帝还在太子位时，与太子妃异常恩爱，府里除了几个通房，几乎没有妾妃的存在。可惜无论如何椒房专宠，太子妃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纵然之后迫于压力娶了谢氏为侧妃，永平帝依然日日往太子妃的院落歇宿，从未因子嗣问题怠慢她分毫。

一个暂时无后的太子，也给他夺位之路带来不少阻力。永平帝自己是嫡子，偏偏有庶兄比他年长，跟随在先皇身边的时日也长，深得帝心，一度有废嫡立长的声势。

有这样的哥哥，永平帝不愿自己的后人也如自己这般艰难。即便太子妃尚未生育，永平帝也对她一如既往。这份深情同样让不少老臣觉得他不是薄情之人，支持他不用担心日后被清除。永平帝更得到了太子妃娘家的鼎力支持，最终登上大宝。

待他登基之后，太子妃郭氏，也正是如今的郭皇后突传喜讯，生下了太子齐严。没过两年，又生下晋王齐昭。

从此以后，永平帝的后宫才有了更多婴儿的啼哭声，众多妃嫔终于可以放心产育，不必担忧庶子生在嫡子之前，夺了嫡子风头，日后落不得好下场。由此，长乐公主、庆王齐睿、安平公主，以及之后的几位年少夭折的皇子皇女，纷纷降生人世。

余慧妃便是永平帝登基后才选入宫中的，入宫的时候仅仅十六岁，永平帝长她十六岁，那年已经三十二了。但她的肚皮比郭皇后争气，才入宫不到半年便有了身孕，次年一举得男，从此封妃。

余慧妃人生得美，又惯会讨好帝心，深得永平帝宠爱。庆王齐睿发蒙之时展露出的天资，更是得到帝王的另眼相待。

慧妃与郭后岁数相差虽大，儿子们却是差不多的年纪。十多年过去了，后宫里已多年不闻新生儿的哭闹，三位皇子也日渐成长。这一次，庶子虽然没生在嫡子之前，却因为庶子的优秀、生母的野心，朝中竟也隐然有庆王党的存在了。

“儿臣…儿臣只是一想到大哥能借助这件事提高自己在父皇心中的印象，心里就有些着急。”

齐睿的面貌有几分慧妃的美貌，是三个兄弟中最阴柔清秀的一个。不过可惜，此刻他咬紧了牙关，素日润如春风般的面庞，有些变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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