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第一天，方柠七点就从床上爬了起来，踩着小凳子在衣柜里挑挑拣拣，选好了自己出门要穿的衣服。www.ganwuwx.com

等方柠刷了牙洗了脸，吃完早餐，两位哥哥的卧室门居然还不打算打开。方柠愁眉苦脸站在紧闭的卧室门口，把耳朵贴在门板上，想获得一点希望。

方奶奶哄着拉走方柠，说：“让哥哥们再睡一会儿，这会儿游乐园还没开门呢。奶奶给你梳个漂亮的辫子。”

方柠坐上椅子，问：“奶奶，他们两是不是没带我自己偷偷走了？”

方奶奶顺着方柠细细软软的头发，“哥哥们的鞋子都在呢。哥哥他们上学太累了，休息了就要多睡一会儿，再说你哥答应你的事情什么时候没办到过？”

方柠噘着嘴哼了一声，说：“他们两昨天晚上出去玩就没有带我！”

方奶奶安慰方柠，“那是怕你那么晚出去会感冒。”

方柠却没不愿意上当，揪着发绳上的小花说：“我才不会感冒呢。我身体好得很！哥哥就是嫌我是个小丫头，不愿意带我玩。”

老太太笑眯眯捧着方柠圆乎乎的小脸亲了两口，说：“小猪宝，你不能让哥哥每分每秒都陪着你，是不是？”

方柠越说越觉得自己哥哥是个坏蛋，她跑到房间里拿起自己的闹钟，拧着闹铃，把声嘶力竭喊着“懒虫起床！懒虫起床！”的闹钟放到了方灼卧室门口。

谢致先让那烦人的闹铃声吵醒了，他看着透过没拉严实的窗帘隐隐漏进来的一线晨光，起床气没来得及发作，诈尸一样翻了起来。

光都那么明亮了，肯定睡过头了！谢致迅速地套衣服，同时拍了拍还裹在被子里的方灼，方灼却没动静。

谢致把脚放在方灼肚子上，隔着被子摇他：“你快起！快起！”

方灼睁开一只眼睛，迷迷糊糊说：“我起来了。”

谢致笑着跳下床，拉开窗帘，又打开卧室门，和门口蹲在闹钟旁边的方柠看了个对眼。

方柠满目幽怨地仰着小脸看着谢致，谢致拔萝卜一样捧着方柠的小圆脸把她拉起来，说：“小乖乖，把你的闹钟放到你哥枕头边去。”

方柠巴不得扒着方灼的眼睛把他叫醒，欢欣雀跃地举着她发射声波攻击的闹钟跑进了卧室里。

谢致到客厅里，方奶奶正在拖地，谢致抢过老太太手里的拖把，“奶奶你休息，我来做。”

方奶奶挡着谢致要干活的双手，说：“不用，这些小小的家务活哪里用得着你们小孩子来，我又不是那种躺着不能动的老太太，做这点小家务还不成问题。”

谢致特别卖力地拖地：“奶奶，平时我去学校都来不及帮你干活儿，周末的家务我来做，您快休息。再说了，哪里有我这么占地方的小孩子。www.zhaikangpei.com”

方奶奶咪咪笑着说：“在我眼里你们多大都是需要人照顾的小孩子。”

方灼还是让方柠闹了起来，他拿着方柠的闹钟走出卧室，方柠可怜巴巴跟在他身后嚷嚷：“你要把我的小猪拿到哪里去，你还给我。”

方灼伸长手，把闹钟放在了玄关隔断柜的顶上，方柠抱住方灼的腰，跳着卖乖，“我错了哥哥！我的小猪猪怕高，你把它拿下来吧，求求你了，我保证以后他乖乖的不会再叫你起床了。”

有三个小孩在家，清早起来就吵吵闹闹，方奶奶被这断不清的官司闹得糟心，可她就喜欢这糟心的热闹，她帮着方柠说：“方灼，一大早就别欺负妹妹了。你和小致快去洗脸，今天早上我们吃包子。”

方柠见有人撑腰，松开方灼，跑到谢致身边说：“我让谢致哥哥给我拿。”方柠抱住谢致的胳膊对方灼示威：“你不要欺负我现在是个小人，等你老了，我长得比你高，我把你的拐杖放得高高的！”

谢致顺着方柠的话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扶着拖布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方奶奶走到方灼身边，拍了下他的胳膊，说：“别跟柠柠闹了，给她拿下来，你也快去洗脸。”说完就进厨房忙活去了。

方灼看着挂在谢致胳膊上得意洋洋的方柠，憋屈地把那头猪从柜顶上拿了下来。

方柠欢呼雀跃地奔向自己的宝贝佩奇。

三个人准备好出发的时候都快十点了，方奶奶边给方柠戴帽子，边交代方灼：“你给妹妹多拍点照片视频，给你爸也看看。”

谢致听到这话，脑海中浮现出一副画面，老太太白发人祭奠黑发人，半大的方灼领着小不点方柠，两个人在他爸爸墓前，边哭边烧照片。

比小不点大点的方柠却没有半点愁绪，她一扭一扭地站着让奶奶给她戴帽子，戴手套，笑嘻嘻地说：“奶奶，爸爸上次说要给我带一只小骆驼回来，他买到小骆驼了吗？”

方奶奶还要哄哄方柠，给儿子的失信找个理由，方灼却拿起方柠的小背包，按着她的头，叫她往外走，“你爸现在在南极刨冰，没有骆驼，只有企鹅。”

方柠打起企鹅的主意，说可以买个大冰箱养企鹅。

谢致懵了，方灼有爸爸？活着？

方柠像是已经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企鹅，喜滋滋地问谢致：“谢致哥哥，你想给我们的企鹅起个什么名字？”

方奶奶跟在方灼身后不放心地嘱托：“你可要把妹妹领好了，一刻都不能疏忽。你也别惯着她，别什么都答应她，危险的项目别带她玩儿。记得早点回来，今晚还要去你姑姑家吃饭呢。”

方柠拉着神思不属的谢致进了电梯，方灼冲奶奶挥挥手，说：“您进去吧，放心。”

从他人口里听来的“没爹没妈”和正主口里的“你爸在南极”弄得谢致一脑门疑问，去游乐园的路上，他试探着问方灼：“你爸爸在南极干嘛呀？听着好酷。”

方灼说：“拍照吧，谁知道呢。”

谢致证实了方灼爸爸的生存状况，为自己之前的想象暗自道了个歉，他看方灼对这个话题不怎么热络，没再往下问，方柠却不干了，她够着爬过来急吼吼地说：“我爸爸可厉害了，他去了好多地方呢，拍的照片得过好多奖，我同学们都很羡慕我有这么厉害的爸爸！”

方柠越说越高兴，坐在谢致腿上问：“谢致哥哥，你爸爸是做什么的？”

谢致还是一副笑模样，轻轻拍了拍方柠的发顶，说：“我没有爸爸。”

方灼愣了两秒，把方柠抱到自己旁边，不动声色把这个问题糊弄过去。

谢致心里绕成一团的疑问迎刃而解，方灼不是无依无靠的小可怜，他爸爸好好活着。

他有那么厉害的爸爸，说不定还有更厉害的妈妈，方灼多了两位亲人，谢致觉得自己一下子变得多余占地方。

谢致坐着发呆，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被握住了，他转头看向旁边的方灼。

方灼还在陪着方柠看窗外的景色，却伸了一只手过来握他的手，谢致看着给方柠解答十万个为什么的方灼，捏了捏他的手心。

他们这次来的游乐园是新建的大型游乐园，园子里没有人少的日子，再加上新年假期，到处都是游客。

谢致给方柠买了一个毛茸茸的兔耳朵发箍，方柠就和其他装备齐全，有父母陪伴的小朋友没有差别了。

方柠刚开始还肯乖乖地让方灼拉着她，过了一会儿就玩疯了，拉着她排队时认识的小朋友跑着去坐旋转木马。

谢致对方灼说：“我刚陪她坐了小火车该你陪她坐旋转木马了。说好的一人一次，你不要破坏游戏规则。”

谢致绝对不会去坐旋转木马，这是一个铁汉的底线。

“可我看她比较喜欢你陪着。”

“你不要来这种糖衣炮弹，我是个有原则的人。”

方灼看着走在前面的方柠，说：“昨天不是你说要满足我三天的愿望吗。”

谢致顾左右而言他，翻着方灼之前给他和方柠拍的照片，不是拍虚了，就是角度清奇，谢致说：“你爸爸不是摄影师吗？你这拍照技术也太差了吧。再说了你不拍方柠拍这么多我干嘛？还把我拍得跟个傻子似的，我在你眼里就这幅样子吗？”

谢致嘀嘀咕咕，边说边删，方灼搭上谢致的肩膀，看着屏幕上笑眼弯弯的谢致，说：“这张留着吧。你看起来都比旁边的公主好看了。”

谢致简直哭笑不得，“你把我拍得比小矮人还矮啊，我在你眼里就是个板凳吗？”

方灼从谢致手里抽走手机说：“接下来会把你拍高的，很帅、很高。”

方柠已经拉着自己的伙伴要进场，方灼轻轻把谢致往前推了一把，说：“去吧。”

谢致咬牙切齿地指了方灼一下，英勇就义似地走向方柠，工作人员问谢致：“你也上啊？”

谢致觉得真是叫人为难，“陪小孩啊。”

“你这妹妹可以自己玩儿，用不着你陪着。这么大的小娃娃才需要家长陪同，“工作人员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个兔子的大小，“你要是想玩儿也能进，你有票吗？”

方柠一脸期待地看着谢致，谢致摆摆手，说：“那就让我妹妹一个人玩儿。”谢致夹起方柠，小步跑进去，把方柠放在了一匹粉红色的小马上，让她的手抓紧扶杆，叮嘱她：“别害怕，别紧张，要抓紧这个。我和你哥就在外面看着你。”

方柠晃着腿，还在拉拢谢致：“谢致哥哥，我们一起吧！这个可好玩儿啦。”

谢致飞快地拒绝，高兴而满意地撤出了场地。

方灼听着电话，看着谢致绕过一个个男男女女，朝他走近，电话里孔嘉问：“你能让谢致接一下电话吗？”

谢致两手空空到的方灼家，没有手机，没有电话卡，社交软件也不怎么登录，如果现在方灼挂了这通电话，不向谢致透露一个字，那谢致在短时间内不会知道他以前的朋友找过他。

谢致用眼神询问方灼电话那头是谁，方灼把手机贴到了他耳边，谢致听见孔嘉说：“他总不能一直住在你家呀。我是他朋友，我也想见他，你让他接电话吧，行不行？”

孔嘉一语道破了谢致这一个多月来不敢面对的现实，他不能在方灼家赖一辈子。

谢致回避着方灼的眼睛，握住手机，喉咙干涩地说：“嘉嘉，你最近好吗？”

方灼转过身背对着谢致，体贴地给他留了足够的空间。

孔嘉没想到听电话的已经换成了谢致，有些心虚地说：“谢致，你能不能让我们见见你。”

谢致猜测着孔嘉口中的“我们”这个组合里有几个人，那边的人却在沉默中失去了耐心，郑霄那熟悉的不容拒绝的声音传过来，“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我......”谢致不知道他们见面了还能说些什么。

“你这次要是不来，我就把你光屁股的照片发到学校群里去！”来自丁锦谣的威胁让谢致露出了一点笑，自从上次丁锦遥在一中门口掉着眼泪离开，他们再没有联系过，这打破了他们闹别扭的时长记录。

谢致的目光躲着方灼的影子，落在自己脚尖，说：“你们在哪里，我过去找你们。”

方灼听清了谢致的决定，谢致要去赴别人的约，他抬起胳膊冲着旋转木马上咧着嘴朝自己挥手的方柠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