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右地区地广人稀，薛举为了壮大兵马，把大量的牧奴招来当兵；而李轨则把许多胡人收入麾下。http://www.bofanwenxuan.com/1453/1453056/相对来说，凉州的土地更为贫瘠，人口更不有限，所以实力会更差一点。所以大竹希望李轨能够变得更强一些，对薛举的制约力量更久一些。但是希望不等于现实，很快鑫城方向传来一个消息：薛举称王了！

    薛举自立为西秦霸王。这一名称与秦末时期项羽的称谓有很近的地方。没有称帝，但是也不是普通的王，而是王之王者——霸王。霸王两字所包含的野心，大竹早已明了，而李轨等人才如梦初醒，由此，在凉州城内造成了一阵恐慌。

    “诸位看一看，薛举的下一步将会做什么？”李轨召开了一次军事会议，参会的人员包括梁硕、大竹，还有安修仁和李伯玉。李伯玉是李轨的儿子，指挥汉军人马；安修仁是杂胡人氏，指挥胡军兵马。

    “金城之地，有三个出路，一是往东，经天水而至关中长安；二是往南，经略抱罕；三是西南方向经湟河而到湟中；四是西北方向沿着河西走廊攻打我凉州。”梁硕分析道，“向东是薛举最终目的，没有天水、关中，他这个霸王就有名无实；而抱罕与湟中是他扩大地盘，劫掠人口的当务之急；至于凉州，他一定会觉得这里事关他的后心安全，定会派得力干将前来，同时，他会轻视我凉州子弟，所遣人马必定不多，又是远距离袭击，我们可以击败他。”

    梁硕分析头头是道，让多年未经战火的将官们心里有了底，众人点头称是。大竹也深表赞同：有这个梁硕在，小小的凉州就是一块铁疙瘩，薛举要吃下它非得磕掉门牙不可。于是他舒心地捋了捋了胡须。

    “道长有何指教啊？”李轨看到了大竹的动作，就问他。

    “梁师所说皆是切中要害。”大竹说，“以将军的英明神武，必定可以击败薛举。但贫道有一考虑，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李轨说。

    “凉州城北近突厥。突厥若在薛举进攻时，也派兵夹击，那凉州城就危险了。”大竹说。

    “哈哈哈，道长不用担心啊。”说话的人是安修仁。大竹细看此人，一双凶狠而蛮横的眼睛，脸上全是肉，笑起来声音中带着算计。他接着说，突厥与我有生意来往，每年从我这时赚很多钱的。他们的头领我都认识，关系好得很，不会来打我们的。”

    大竹在凉州日久，对这些杂胡的品性有所了解：他的眼中只是生意。据说，这些胡人一出生时，家中的长辈就会以给婴儿的嘴里塞入一块蜜，意思是指长大后说话要甜，好与人做生意。这个安修仁就是这样一个人，虽然面目中含有凶相，但说话的声音很好听。

    李轨怕大竹没有面子，就说：“道长一番考虑，也有可取之处。北地突厥部族很多，说不定会有搞突然袭击的。这样吧，军队一分为二，南军由伯玉指挥，用以抵挡薛举；北军由修仁指挥，在北境戒备。”

    “如此甚好。”大竹点点头，“将军如此安排，可见深得兵法要义。”接着其他人也一阵称诵。

    “将军，还有一事，须尽快决定。”大竹说。

    李轨愕然说：“还有什么事比打仗急？”

    “有的！”大竹一挑拂尘说，“薛举敢称西秦霸王，名位上高了一截。将军要与之抗衡，也要有个名号。”

    李轨一听，内心十分激动，可不敢直接答应。

    “道长说得是。”梁硕说，“将军也应当称王才是。”

    “可我哪来的德行呢？”李轨说，“德不配位，必受其殃。”

    “将军为官一方，治理有功；爱惜子民，慷慨解囊；善辨是非，兼听而明。这就是德行了。”大竹说，“何况有谶言云‘十八子当王’，这是上天的暗谕啊。”

    “道长过誉了！”李轨道。

    “将军，道长所言正是臣下的肺腹之言，只是怕冲撞将军的谦和品德，不敢说出来。道长是外来之客，他旁观者清，说的句句是实。”梁硕说。其他人纷纷附和。

    李轨不再推辞。于是称王的典礼马上就办了起来，李轨当了“大凉王”，各个部属无不官升几级。李轨要大竹当国师，大竹却推辞。他这个道士身份是假扮了，根本不能长久待下去，何况自己别有要事，岂可在一个凉州长住下去。于是大竹就不告而别了，表现像一个云游四方的神仙，来无影去无踪。李轨一度派人四处查找，但没有任何音讯——大竹只要易个容，就很容易躲过搜寻。李轨一时觉得大竹真是神仙下凡，心中很遗憾，于是把他留下的《老子出关后记》供奉在香案上，天天焚香祷告。

    大竹先回到金城。此时的金城，已焕然不同已往。喧闹的集市不见了，到处是战马和兵丁，薛举已打下邻近几座城池，军事行动正如火似荼。娄总管没在金城，他还在苦水开银矿。大竹赶到那里时，发现了一个规模极大的矿场，和一个神色极为张扬的娄总管。

    “帮主，你来了。”娄总管说，“幸亏你来的早，不然到明天我就要去解送银两，你就碰不到我了。”

    “这个矿规模可不小啊。”大竹没有理会他语气中的轻佻。

    “是啊，不要说养活一个薛举，就算上整个长安、事个关中，也都是绰绰有余的。”娄总管说。

    “我此去凉州……”大竹想跟他讲一讲西行见闻，可被他一口打断。

    “你去真不是时候，把秦王登基大典给错过了。登基的那一天，那阵势可比得上皇帝出巡了。”娄总管眉飞色舞地说，“我呢，封一个二品官！要知道一品官只有霸王的亲属才可以封。”

    “对了。”娄总管说，“你去凉州募兵，没募到吧？……不出所料，没事的。霸王不会怪罪，如今霸王的地盘大了，要人有人，要粮有粮，不在乎少那么几个兵丁了。”

    娄总管的表现自己担心的完全一样，他已经被薛举给的名利完全俘虏了，对帮主都不那么客气了。

    “凉州的李轨也称王，一山不容二虎，这陇右怕是兵乱不靖了。”大竹说。

    “哈哈哈，那小子称王也听说了。他也敢、也配？迟早被霸王一口吞掉的。”娄总管说。

    大竹发现娄总管的心性发生了很大变化，已经无法深入交流了。于是他说自己要回到山东去，天下英雄只是太原的李渊还没有见识过。

    “要去太原？”娄总管不屑地说，“哦，随便你吧。不过现在霸王登基后，关中的道路就阻上了。你要去太原，不要经过来时的路了。我给你指条路吧，这里有几个胡商，要到马邑去，你跟他们一起去好了。马邑在哪知道吗？在太原之北不远。你们不要经关中渡黄河，直接从这里北上，沿着戈壁边缘，一路东行就可以了。”

    娄总管说了很多，捧起茶杯就喝起水来。大竹就说找到那几个胡商，然后就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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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胡商同行，马铃阵阵，北越群山。大竹心里为娄总管的转变而懊恼，但很快被北地那苍茫的群山所吸引。那些山近看有一点点草色，远看却是一片黄土，起伏不定地延续到天边。走了数天，群山消失了，一行人向东转。走了几天，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大河，以及大河边丰茂的水草。羊群与马群正在草地上吃草奔跑，不少胡服打扮的人正在骑马放牧。他们看到商队到来，飞快地跑了过来。

    “这是突厥人？”大竹问胡商。

    “不是的。”胡商说，“这些人你们汉人叫稽胡，说是匈奴人的后代。他们只在这一带放牧。”

    “看到了稽胡，就离马邑、离太原不远了。”另一个胡商说。

    大竹听了，心想这胡人的名堂还真多。稽胡的人跑近了，大竹细看，发现他们的长相果然不同于突厥，一个个大圆脸，肩膀十分宽阔，而两条腿像细小的罗圈。这是坐马上时间太久了，腿不用着地而形成的。

    这些稽胡来挑胡商的货物，用他们手中的兽皮换取盐巴与布匹。大竹注意到他们真是没有下巴，一切动作都是在马上完成的。

    在稽胡的地盘停留了两天，胡商商队就继续向东前往。

    “稽胡的人口太少了，又穷，没什么生意好做。”一个胡商说。

    再过了两天，一行人出现在一座城池下。大竹看这座城规模并不大，但它突兀地站在草原之中，显得十分高大。

    “这就是马邑了。”一个胡商对大竹说，我们到了了目的地了。你要去的太原，还要往南走一天。”

    “我先在马邑休息几天。”大竹说。他谢过胡商，自己在城内找了一家客栈住下。马邑是座塞外名城，汉朝时这里发生了著名的马邑之围。汉武帝令人在此伏击匈奴可汗，但被一个巡逻的小校泄露了天机。匈奴人逃脱了围击，发誓报复。于是汉匈两国停止了和亲，开始了百年大战。而马邑一直是汉军北进的桥头堡。到了近世，隋朝力量强大时，马邑的守将听众朝廷的指挥；后来隋廷在雁门大败于突厥，这里的守将为了自保，就暗中投靠突厥。所以大竹进入马邑后，发现城中突厥、杂胡的数量相当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