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嘉逸一直沉默在侧，突然开口还火药味颇浓，别说冯瑶了，连我都被吓了一跳。

冯瑶眼中闪过一抹惊慌，很快又化为无辜之色：“戏瘾？什么戏瘾？我不懂你的意思。”

“听不懂不碍事，预约个羊水穿刺吧，今天就做。”

“什……什么检查？”

冯瑶微微退后了两步，声音打着哆嗦。

我似乎猜到程嘉逸的意图了，他果然说：“羊水穿刺，我想确认孩子是不是我的。”

冯瑶的脸红了又青，青了又绿：“你！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能说这种话！你是在怀疑我不忠，还是在怀疑你的生育能力？”

相比冯瑶的气急败坏，程嘉逸则透着游刃有余的云淡风轻：“我只是充分怀疑你是我老婆苏幺的冒牌货。”

“冒牌货？”她每个字都咬得极重，反手指向自己，扫了我一眼后盯住程嘉逸，“我吗？”

还没等程嘉逸回答，她就转身怼向我：“是你对他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哦，我懂了，他昨晚说要在公司加班，其实是加到你这里了吧！冯瑶，你他么真贱，以前勾引能做你爷爷的老男人，现在连自己姐夫都不放过，还是勾到病床上！”

吐沫横飞，有几滴还飞到了我脸上，而她把此当做了挑衅，扬起胳膊就要打我。

程嘉逸快她一步捉住她的手腕：“够了！不是声音大就有理，先做检查，用结果说话。”

冯瑶认识到大势已去，但还在做挣扎：“如果证明孩子是你的，而且他还因手术出了风险，你要怎么补偿我？”

“任你差遣，”他说完反问，“但若不是呢？”

冯瑶心虚了，嘴巴张合了好几次，但最终没有声音都没能发出。

“公平一点，如果证明你不是苏幺，那等待你的恐怕只会是毕生的牢狱生涯，甚至是死刑。”

程嘉逸声音和情绪都很稳定，这从侧面反映出他是认真的。他先把我扶上床，帮我盖好被子后掏出手机。

程嘉逸在这家医院有相熟的医生，拜托对方开个羊水穿刺的单子，说追着就做。

冯瑶见他动了真格，本想逃走，但退到门边又折了回来，一下子跪在程嘉逸面前。

以为她要忏悔认错，可她说的竟是：“我求求你了，请你别这样。就算你被冯瑶迷惑了，你也不能用这么荒谬的理由来杀死我的孩子啊！你做羊水穿刺是假，要趁机弄死我的孩子是真，你以为这样你们就能在一起了？你要置回回于何地？”

我因她数度命悬一线，两度挺过鬼门关，却又因死胎而摘除了子宫。这一切全拜她所错，我不是圣母，我是真恨她。

可此时看到她蠢死挣扎，我竟觉得她有些可怜，她真是把“人生如戏，全靠演技”贯彻到底了，演着演着还真以为自己是戏中人了，可没人愿意陪她演了。

程嘉逸不接她的话：“如果真不想做我不逼你……”

冯瑶庆幸的表情刚露出来，又被他下句话打回原形：“直接报警吧。”

冯瑶快速眨动眼睛：“抓谁？”

“抓把苏幺推下水的冯瑶。”

原本跪着的冯瑶，听到这话立马站起来，歇斯底里的挣扎：“你空口无凭！”

“我有你想象不到的证据。”程嘉逸说着报了警，冯瑶要逃但被他反锁进了洗手间。在她快把门卸掉之前，警察总算来了。

吵吵嚷嚷不甘心的冯瑶被带走了，程嘉逸作为报警人也跟着去做笔录。他临走前拍拍我的脑袋：“懵吗？”

“懵，你真有视频？”见他点头，我又说，“哪里来的？”

他像以前那样揉揉我的刘海，温暖笑着：“我会尽快回来，午餐有人会送来给你，要记得吃。”

“是向可瑶吗？”

“你可以再猜猜看。”

警察催他，他没等我想出来就走了。

吵嚷的病房恢复了镇静，围观群众也纷纷散了，这真是大锅乱炖的一天，事情多得耗尽我本就不多的脑细胞。

我拿出手机划开，想打发点时间，随意点进通话记录，就发现有一串熟悉的号码四小时前来过电话，通话时间竟有半个多小时。

号码是周文浩的。

周文浩的来电时我睡着了，只可能是程嘉逸接的。

他们都聊了些什么？

莫非证据的来源和送饭给我的人，就是他？

我直接拨出了周文浩的电话，但很快被掐断了，正准备再打过去，就感觉到有人在门外晃，一抬头就看到推门而入的周文浩。

他穿着一身灰白色休闲运动装，脖子以上的皮肤好像因吹风日晒变得更黑了，也或许是在船上时大家都是这个肤色而习以为常，现在单独出现才显得特别突出。

他露出口大白牙笑了笑，似乎又觉得不和场合，很快恢复了严肃：“怎么样了？”

“还好。”

他点点头，拿出排骨炖山药：“先吃饭吧。”

“你做的？”

“嗯。”他对到床边的椅子上。

我尝了一口：“很香很糯，不一起吃？”

“在家吃过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到的。”

我点点头，又吃了块排骨：“真的很好吃，你以前手艺不错，这两年又有长进了。”

“柯柔怀孕后闻不了油烟味儿，嘴巴又叼，被迫研究过食谱视频。”

我冲他竖起大拇指，我以前就知道他是个温暖善良又居家的男人，做他的老婆势必会被他捧在手心里好好宠爱的。

虽然冯瑶被抓走了，但我心里并不好受，因为事情才刚刚开始，未知的过程和结果很可能会更伤人。

心情和食欲息息相关，没吃多少就吃不下了。我准备去洗手间把碗洗下，周文浩就立马站了起来。

“饱了？”

“嗯。”

他皱眉：“都没吃多少，你太瘦了，又刚手术，要多吃点身体才恢复得快。”

“早餐吃多了，加上一天到晚躺在床上消化慢，是真吃不下了。”

“行吧，那饿了再吃。”

他说着拿走我手里的空碗，我连忙说：“我洗吧。”

他给了我个乖乖躺好的眼神，然后钻进了洗手间。

等他出来的时候，我把打好腹稿的问题抛给他：“你上午打过电话给我？”

“嗯，程嘉逸接的，他说你睡着了。”

“我上午确实是睡着了，手术前几天休息不好，现在伤口好了些后就总是嗜睡。不过这号码是我朋友的，你怎么会知道的？”

“我昨晚一下船就收到了将近三百万的转账汇款，汇款人是苏女士，我当时就猜到是你，我打了你以前用的号码，是个声音很像你，但说话方式、语气都和你截然不同的女人接了，她说她就是苏幺。我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说了要还她钱的事。她却以为是我欠你钱，还说有点忘记我欠她多少了，接着报了卡号，虽然名字是你的，卡号尾数却和你汇给我的账号不一致。”

他顿顿，方才继续：“我当时以为是你手机丢了，也就没给她，今早刚给孩子做完辅食，就接到了程嘉逸的电话。”

我和周文浩彻底结怨并失联，程嘉逸是功不可没的，我有些诧异：“他先打给你的？”

“对，我也挺惊讶的，但他的态度一如既往的跋扈，一上来就问我前些日子是不是救过你，还问我有没有留下视频证据之类的。”

“你都说了？”

“最开始没有，在船上时考虑你的情绪，就没详细了解你坠海始末。但我有猜是你亲近的人做的，而程嘉逸在我眼里嫌疑最大，我说了句打错了就挂了。

“他又连着打了几个我都没接，他就把你住院的照片和病例拍给我看，还把你有双胞胎妹妹的事也告诉了我，说怀疑你是被亲妹妹推入海中，她以为你死了就假扮成你，他需要证据解决这件事。我半信半疑，他又给了你的号码，说我不信可以打给你证实，但你睡着了得晚点打。

“我怕有诈，就直接来了医院，从医生那儿了解到你的病情和程嘉逸说的差不多，又见他守在你病房，这才相信了。从发现你飘在海里到救上岸、施救及苏醒的过程，都被耿明远用手机拍下来了，我直接去他家拷了视频并发到他手机上。后来有需要沟通的事，我就打到你的号上，和他聊了会儿。”

听完他的叙述，我大致有了了解：“那他有说现在要怎么办吗？”

“说过，但不一定可行，冯瑶承认的话还好，若她咬死是冤枉的，那事情会复杂得多。不过这些不用你操心，你安心养伤就好，必要的时候配合警方调查即可。”

我本来还有话想问，但想想还是算了。

他好不容易跑完一趟船，不仅累还需要匀出时间给家人，我不能再耗用他的时间了。

于是我说：“下次出海是什么时候？”

“十天后有一趟。”

“还要出吗？”

“嗯。”

我知道他有妻儿需要照顾，但船员是个漂泊浪荡的工作，即使收入不错也难以顾及到家庭。我便提议：“其实船员这份工作我建议你不做了，要么找份工作，要么做点生意，总比你常年在外来得好。若是考虑本钱，那我转你卡里的你可以任用支配，不用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