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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心境

作者:张苏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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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雍王府出来后,心绪烦乱的叶皓真独自骑着马在街道上胡乱地逛着。&40;&29378;&95;&20154;&95;&23567;&95;&35828;&95;&32593;&45;&119;&119;&119;&46;&120;&105;&97;&111;&115;&104;&117;&111;&46;&107;&114;&41;

眼看着天快黑了,她才想起来今天一大早就开始匆忙安排接殷钰的事,并没有吃早点,而中午又与雍王不欢而散,到现在为止一天都还没有吃上过饭呢。找了棵柳树把马拴住,筋疲力尽的她在路边的一个馄饨摊前坐下,付了钱,要了一碗鲜肉馅的馄饨。

热腾腾的馄饨很快就被中年摊主端了过来。叶皓真见粗瓷碗中正飘浮着十来个洁白饱满的馄饨,上面还撒了不少葱花。她深深吸了口汤里散发出的猪油香气,一时间觉得自己真的是饿了,也顾不得烫,就拿起勺子开始快速地吃了起来。虽然是路边的简单食物,此时吃起来却觉得份外鲜香,她边吃边想起以前全家人一起包饺子的场景。

虽然平时都有请的阿姨帮忙做饭、吃得都很好,可是每到全家自己动手包饺子时,家里气氛总是特别开心。妈妈知道她喜欢吃香菜和茴香这些香气大的菜叶馅,所以总是让做饭阿姨帮忙买来这两种菜,自己剥虾、剁肉,配着两种菜调成好几种口味的馅,全家人一起嘻嘻哈哈地动手包,虽然饺子外型各不相同,但是却特别有趣。她总是还没包了几个饺子就要嘴馋地先拿去煮、先尝起来,每次都被妈妈开玩笑地在头上打一个爆栗,而这时爸爸就会来帮自己……

叶皓真继续吃着馄饨,嘴里塞得满满的,却开始吞不下去。她忍了大半天的眼泪终于决堤,一颗颗泪珠连着线般滴进馄饨汤中……

“哥哥,哥哥!”听到叫自己的声音,正在泪眼朦胧之际的叶皓真,扭头看到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正轻轻地扯着自己的衣袖。

她用力地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哽咽着问:“你有什么事吗?”

那个小男孩像是一个流浪儿,此时见到正视着自己的叶皓真竟是个好看得像神仙般的人,一时间就变得结结巴巴起来:“哥……哥哥,对不住了,刚才我看见你在哭,汤里都是眼泪了,我……我就想问问你,这馄饨你还吃不吃了?如果不吃了的话,能给我吃两个吗?”

叶皓真看看面黄肌瘦的男孩子和自己碗里剩下的馄饨,恍然大悟地说:“哦,好的,要不我给你再叫一碗馄饨,你坐上凳子来吃吧。”

流浪儿胆怯地看了眼馄饨摊的老板:“我不敢,我这么脏,坐上来的话别人都不敢来吃了,老板会说我影响他的生意,会拿擀面棒子敲我呢。”

叶皓真看了眼老板,又问男孩:“那我怎么给你吃呢?你有碗吗?”闻言,男孩儿脏脏的脸笑成了一朵小泥花,瘦瘦的双手并在一起做了个小碗状:“哥哥,你真好,你就把馄饨放在我手上吧,我不怕烫,我拿手里吃,还能带给我的妹妹吃。”

叶皓真有些辛酸地看了看他脏脏的小手,温柔地瞧他:“不用这样的,我请老板再烧两碗,连碗一起买下给你,你就可以带走吃了。”说着,叶皓真就又多付了些银子给老板,说两个碗也要了,而老板见了银子就忙不迭地去煮馄饨去了。

叶皓真又和小男孩聊了起来:“你家里有几口人?怎么你和妹妹都没有吃的,要你出来讨要呢?”

小男孩低下了头,扁扁嘴,有些难过的样子:“我家原来有四口人,因为边境老打仗,日子不安生,就过来想投靠姥爷家,没想到半路上我娘就得病走了,好不容易到了这里,就听说姥爷家犯了事也已经被查抄了,我爹没办法只好去给人帮工,可是前些日子给城里的富人造楼时摔死了,还没有钱赔,只剩下我和妹妹……”

叶皓真听得难受,眉头直皱,她掏出口袋里所有的钱递给他:“好孩子,哥哥这些钱给你,有不少呢,你给自己和妹妹买些吃的,有余钱就找个师傅学门手艺,那样等你长大了就可以养活妹妹了。”

小男孩却挠挠头,摆手不要:“哥哥,你人真好,可我不能要,我是看妹妹饿得没办法了才来要吃的,我虽然小,但是能干活的,我打杂的鞋铺会很快就能给我工钱的,而且我爹娘在世时从来也不让我们白拿别人的钱。”说着,他怕叶皓真硬塞钱给他,亮晶晶的眼睛一看到两碗馄饨已做好了,便向叶皓真磕了一个头,稳稳地端起两碗馄饨,飞也似地往一个黑漆漆的小巷子里跑过去了。

他没有回头,只边跑边大声地说:“哥哥,其实我刚才叫你时就想说的,吃饭时不要哭啊,有饭吃的时候应该是笑的,没有饭吃的时候才应该哭呢。哥哥,你不要哭。”

叶皓真望着那个远去的小小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生而为人,哪一个都不容易。放眼人世间,无论是千年之后,亦或是在此时在眼下,苦难、别离、不幸、折磨每天都在重复上演,人们不想承受却必须承受,没有例外亦无法解脱。

吃饭时不要哭,有饭吃的时候就该是笑的,起码,情形还不算最糟,还不算最坏。这是刚才那个孩子,教会我的事。

叶皓真低头看着自己的那碗馄饨,虽然已经有些冷却,但她还是继续吃完了。还好,加了那么多眼泪作为调料也并不难吃,只是有点偏咸。叶皓真脸上泪痕未干,却释然而笑。

自己的情感已然是一个无解的乱局,但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人生不仅仅是情爱,起码我还没有失去所有,我还可以活下去,甚至,尽可能地去做一些事,减少一些原本和我无关的这个时代的人间悲剧。那一刻她的想法纯洁而正面,并没有想过她之后的人生会面临怎样的严峻挑战。她站起来,在夜幕中仰头望向天空。月亮并不算太圆,然而星光明亮。

而叶皓真并没有注意到,在这个馄饨摊的另一侧,有位锦衣青年一直在朝她这边看过来。

那名青年来自东燕,他出于年轻人的好玩心性,提前来到北卫国参加“登元节”的庆典活动。他是个开朗、活泼的可爱青年,刚才的这一幕也令他印象深刻。所以,他决定上前搭讪。

可是谁也不曾想到,这次的偶然邂逅就如蝴蝶不经意间扇动的翅膀,虽隔着遥远的地域,却一步步引发了后面的诸多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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