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后的几天里，虽然彼此相处还保持着轻松的气氛，但两人很有默契般地再也没有提出去一起游玩，而是默默地行路，吃饭和住宿都在沿途驿站解决了。&40;&29378;&95;&20154;&95;&23567;&95;&35828;&95;&32593;&45;&119;&119;&119;&46;&120;&105;&97;&111;&115;&104;&117;&111;&46;&107;&114;&41;

到了最临近皇都的那个驿站，有位不速之客找了过来。是一名身着一袭暗红色衣裙的美艳女子，她等在驿站门口，远远地看着卫玦过来，脸上绽出了芙蓉般娇美的笑容。

待人行至驿站门前，女子柔柔媚媚地向二人行了个揖礼，“青萱拜见王爷和将军。”而她抬起头时，一双波光流转的美目却只注视着雍王，眼神里似有钩子似的。

“你怎么来了？”卫玦却皱起了眉头，有些不悦的样子。

“小女听闻王爷要回都城，可是特意提前两日就在此等候了，自上次一别，天青盟的大家伙都很思念王爷，这次听闻王爷要回来，我爹想先邀请王爷去城中杏花楼赴宴，给王爷接风洗尘，刚才已经派人去通知我爹在安排啦。”

卫玦的面色看不出喜怒，只面朝叶皓真介绍说：“皓真，本王向你介绍下，这位是天青盟盟主之女顾青萱。天青盟是北卫第一号江湖帮派，曾数次协助朝廷剿灭流寇和山匪，也和本王打过些交道。这里地界属于并州，正是天青盟的主坛所在，你若不介意的话，晚上就和本王同去赴宴吧。”

叶皓真点头称好，却见那顾青萱一双美目开始不住地打量着自己，一时有些囧，略低了头下去。

顾青萱捂着嘴笑了起来：“早就听闻名震北境的北烨将军风姿无双，今天所见倒真的不假，只是这样腼腆倒叫人意外，若是哪日将军想娶亲，只怕门槛都会被媒婆给踏破吧。”说着，顾青萱乐得花枝乱颤，眼睛却又去瞥雍王。

卫玦似和她极熟，“青萱，叶将军面薄，和你不一样，你不要打趣他。”

顾青萱的目光在雍王的胡须处一扫，却只说：“王爷真是变了，以往杀伐决断哪讲什么面子感情的，可今年来青萱听闻王爷舍身相救将军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如今连说话都这样回护将军，一点不容青萱置喙，青萱可真的是要伤心了。”

正说着，她眼睫一垂，菱角小嘴一扁，摆出副委屈撒娇的模样，叶皓真心下不安正欲说些什么，却被卫玦拦住了。

“她一直都是这样一副江湖儿女做派，都是玩笑话，你不用放在心上。”卫玦淡淡地又对顾青萱说：“青萱堂主，那就请你带路吧。”

顾青萱含羞带怨地用目光剜了雍王一眼：“快一年没见，王爷竟这样嫌弃小女了。”说着，又用手掩嘴娇媚一笑，利落地翻身上马，带着雍王、叶皓真一行人离开驿站，进城去了。

杏花楼是并城中最大的酒楼，楼台精巧、东临逝水，是一处吃饭赏景的上好所在。待他们上楼进厅时，雅座中已备下了香气扑鼻的满桌酒菜。

等候在厅中的是一位器宇轩昂的中年男子，矫健的身形一看就是高手，而一双眼则犀利而刚劲。见到雍王和叶皓真，男子俯身行礼：“顾亦行参见王爷和叶将军。”

卫玦上前扶起顾亦行，二人寒暄了几句便入座了。饭局除了四人外并没有其他人，顾青萱一入座就坐在雍王身边，在雍王和顾亦行谈话时，就殷勤地为雍王布菜、倒酒。她也没有冷落叶皓真，在吃饭的间隙，不时歪头托腮细细地打量着叶皓真。

叶皓真很少这样被人盯着，有些窘迫之感，不多会就开始面色微红。过了一阵子，顾青萱“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叶将军真是和个姑娘家似的，都被小女瞧得脸红了呢，长得也真是俊，要不是没有耳洞，我还要真的以为将军是个姑娘呢。”

卫玦平静地说她：“你可消停些吧，叶将军是我北卫军中大将，功劳不小，身份不比常人，你可不许拿他乱开玩笑。”

叶皓真只默默地吃菜，却突然被一直在和雍王谈天的顾亦行问到：“将军请见谅，小女一向没规矩惯了，请将军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生她的气。另外，老夫今日是第一次见到叶将军，万万没想到声名日隆的叶将军居然这样年轻秀气，敢问叶将军今年可曾婚娶了吗？”

婚娶？叶皓真微一愣，只简短而有礼地回答道：“未曾。”两人目光相对时，只见顾亦行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叶皓真只好微笑着移开了视线，装作去夹眼前的一道油淋脆鱼丝。

顾亦行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婚娶晚些也是有的。只是老夫近来一直忧虑一事，不怕二位见笑，小女年纪也不小了，她的婚事一直让老夫颇为操心。本想亲寻年纪相当的好男子，结成婚事，可这丫头忒不明事理，一心想要高攀王爷，我实在拗她不过，只好厚着老脸请来王爷。王爷和小女也非初识了，若还看得上小女肯收了她，哪怕做个偏房、侍妾，想来小女也是求之不得了。”

虽然以前一向都知道顾青萱爱粘着自己，但是顾亦行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倒令卫玦一瞬间有些讶异，却很快反应过来，淡然说道：“承蒙顾盟主厚爱，本王却还并没有要娶妻的打算，而且天青盟实力雄厚、在江湖中势力独步天下，青萱姑娘找怎样的名门公子都是不难的，何苦跟着本王这样的武夫，总是在边关吃苦不说，还提什么做侧室呢？实在怕太委屈青萱姑娘了，本王不敢作此想。”

顾青萱却忍不住扁了嘴插话：“王爷总是这样说，看不上青萱就直说罢了，青萱并没有攀龙附凤的野心，只想跟着王爷伺候王爷就好，哪怕做名侍女也是愿意的。”说着，明艳的面庞委屈哀怨地凑近雍王，“王爷，你看看青萱，青萱有那么丑吗？哪怕做名侍女，都配不上您吗？”

顾亦行叹着气欲打断女儿的话，卫玦却温柔地看着她开口了：“青萱妹子，你很美，也很好，只是你喜欢本王，并不值当，本王是不想耽误你。”

顾青萱不依不饶，美丽的双眼里蓄满了泪水：“王爷，青萱不怕被耽误，这些年青萱跟着您做了多少事？青萱早已离不开王爷了，况且，天青盟并不是为了朝廷才做了那些事，而心甘情愿地是为了王爷。青萱不怕吃苦，只想跟着王爷罢了，为什么连这个小小要求都不能满足青萱呢？”

叶皓真万万没有想到这次陪宴会撞见这么一番情景，心中不禁百感杂陈，又有十二万分的尴尬。心想这江湖女子真是直白大胆、敢爱敢恨。

顾青萱见雍王不理她，低声哭了起来，雅间内气氛简直十分难堪，叶皓真本想说些什么打个圆场，却觉得自己实在没有什么立场去劝任何一个人，只好保持沉默。

倒是顾亦行有些惭愧地对她说：“小女实在不成体统、贻笑大方，让叶将军见笑了。”

叶皓真淡笑着摆手表示没什么。她望了一眼卫玦，却见卫玦突然说：“天青盟对朝廷和本王的襄助，本王一直感激在心，但是这件事上本王实在对不住盟主和青萱姑娘，本王也不想隐瞒二位，因为本王已经有了心爱之人。”

他看也没有看叶皓真，接着说：“即使那样，本王也暂时没有成亲的打算。而且本王一直把青萱姑娘当成妹妹看，心中既没有她的位置，并不想耽误她。还请盟主和青萱姑娘谅解。”

说着，卫玦起身一拱手，便要准备离开。顾青萱此时也不作他想了，不管不顾地上前就扯住了他的袖子：“王爷！我不信，我不信！年初和你分别时，你还说并没有心上人，而这大半年来你一直待在军营，如何就突然有了心上人？你莫不是在骗我？”

卫玦叹着气说：“青萱，本王心里确实有人了，你是个好姑娘，本王不值得你这样。”

顾青萱哭得梨花带雨：“王爷，只要你不说你究竟看上谁了，我就不能甘心。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是我先认识王爷的，王爷却喜欢上了别人！”

叶皓真见她哭得可怜，上前轻轻劝道：“青萱姑娘，感情的事不能勉强，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先别哭啦。”

顾青萱泪眼朦胧地扭头看她：“叶将军，你不懂，天下男人何其多，我却只爱他一人，他若不要我，其他男人于我又算什么？我是宁愿孤老一生的！”

叶皓真为难地沉默了，顾亦行痛心疾首地来拉女儿，“萱儿，你不要再闹啦！王爷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你又何苦如此？真是连女儿家的体面也不要了吗？”

顾青萱放开了卫玦的衣袖，失魂落魄地说：“爹爹，我哪里还有什么体面？既爱上了他，就是把一颗心交给他，任由他踩踏煎煮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体面。”

说着，她悲伤的眼睛望向叶皓真：“我可以为了王爷去死，之前在剑山在南漪湖的时候，我可以把性命豁出去不要，只为了保护王爷的周全，可即使这样，王爷也并未对我另眼相看……”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似的，目光直直地望向卫玦：“可王爷，却三番两次为了叶将军，奋不顾身、舍命相救……”

见卫玦闻言并没有看她，她又把目光移向了叶皓真：“莫非……”

卫玦此时却沉着脸打断了她：“够了，青萱你不再要胡言乱语了，请顾盟主带贵千金回去休息吧，她累了，恕本王不再奉陪了。”

说着，他目光示意叶皓真离开，自己则抬步就走。叶皓真不敢多逗留，只好向顾盟主拱手道别，快步跟上卫玦。

从杏花楼下来，夜风徐徐，两人骑着马穿行在街道上。这夜明月当空，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马上的两人却都没有说话。

“顾姑娘真的很喜欢王爷呢。”还是叶皓真先开了口，“王爷以前曾经和顾姑娘一起经历过很多事呢，而且顾姑娘对王爷情根深种，王爷就不再考虑考虑吗？”

卫玦没有回答，在行至一座桥边时，却突然说：“以前本王并没有感觉，只觉得这些儿女情长、风花雪月的事，实在是麻烦又无趣，可待到本王也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才知道，竟是本王的报应到了。”

叶皓真抬眸定定地看他，只见他伸出手去感受夜风：“那天本王在桥上握住你的手，看到你脸上的表情，突然就想到‘报应’这两个字，换做以前，本王就是这样无心无肺的人，哪怕那人为本王付出再多，即使那人痛哭、怨恨、受伤、死去，本王都不会有很深的感触，可一旦自己也把心交给别人践踏了，才知道痛，知道难受。”

“所以今晚，本王是真的懂了她、怜惜她，才直截了当地要断了她的念头。哪怕，从此会失去她背后的天青盟的协助，我也不想再骗她。这是本王能为她做的，最好的一件事。”

叶皓真看着他的侧影，突然觉得对他多了几分了解。有时候，拒绝未必是残酷，而是温柔。心里没有你，就告诉你，别再为我浪费时间了，哪怕我需要你。

卫玦转过头，静静看着神色迷离的叶皓真：“可是我不想你告诉我你的答案，起码现在不想。我知道你有很多秘密，也知道你心里并非全然没我，所以我现在宁可不要知道答案，因为我想要的，是全心全意接纳我的你，而不是随时会摇摆、会放弃、会犹豫，会离开的你。如果是那样，本王宁可不要，因为得到了再失去的话，还不如从未得到过。”

他边说，像边说服了自己似地笑了一下：“本王就是这样一个人。所以你放心吧，你若最终都无法接纳本王，本王绝不会逼迫你。”

明月当空，繁星点点，照着未归的两人，静默如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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