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扭头着急地望着白染，他的神色凝了凝，不紧不慢轻声笑了笑。&40;&29378;&95;&20154;&95;&23567;&95;&35828;&95;&32593;&45;&119;&119;&119;&46;&120;&105;&97;&111;&115;&104;&117;&111;&46;&107;&114;&41;

“报。”门外一只绿袍小将急急忙忙迭入殿中，连滚带爬扑到狐王脚下，被狐王没好气踹了一脚，“什么事？”

绿袍小将显然没明白过来自己如何惹到了主子，直扑在地上思了半晌，想是口中之事又耽误不得，方才唯唯诺诺拾起脑袋，慌忙道：“陛……下，山外……十…万天将已……已将我涂……涂山团团围住。”

“什么？”狐王骇得直后退了几步，最后被旁侧两个小厮费力扶住。

白染松开我的手，上前一步，笑得恰到好处，只听他道，“狐王如此礼遇，本神又岂能不回一番厚礼。”

眼底写满了恣意飞扬。

“你……”狐王有些气急攻心，一双眉峰拧做了一团，得封澜递了的那盏清茶，方才缓过劲儿来。

“人，本神便带走了。”

白染满意地牵起我的手，正要转身，又被不饶人的狐王厉声拦下，“上神，莫非以为小王只有这点能耐，区区十万天将又如何，小王阅历不浅，以少胜多的战事历了不下百起。”

他一把提起还陷在惊吓中的绿袍小将，大吼道：“快，让外边的人给我顶住，擒贼先擒王，今日便是满族尽灭，也要给我顶住。”

“父君。”封澜阖眼轻声唤道。

狐王转过身来瞧他，言语中满是责备之词，“你瞧瞧，你掏心掏肺置在心尖上的人，如今已然倒戈，若非本王尽早为你筹谋，怕是你早已命丧其手，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我如何待她全是我心甘情愿的事，若非父君，又岂会招来涂山今日之祸。”封澜攥着手心，说得极冷。

“逆子。来人——，给孤拖下去。”说罢，三两个小将已上前来擒他，封澜并无束手就擒的念头，翻身相抗起来。

狐王蹙了蹙眉，正要出手，白染忽然气定神闲道，“狐王若是再执迷不悟，怕是只得落下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却不知上神会落得个什么下场。我这殿中五万将士，你方才又为七星龙渊所伤，对你，我尚且有把握得很。”狐王邪气凛然道。

“报——”方才那哆哆嗦嗦的绿袍小将去而复返，又急急奔了进来，只是身上多了些腥气，想是在外头苦战了许久。

“陛下，我方伤亡惨重，那天军已攻破我方三层结界。”

“不是让你们擒了那首将，这点兵法还要本王亲自教你们不成。”狐王一时气懑地很，冷不丁又踹了那小将一脚。

绿袍小将被踹倒后，屁颠爬起来又道，“那首将无人可擒。”

“那人是谁。”

“秉禾天王。”小将捂着肚子哆嗦道，生怕又要吃一记飞腿。

狐王神色紧张，又吩咐道，“你带着殿内三万将士先出去抵挡，另择人去须弥山将三皇子召回来。”

“是。”小将领了命，将将跑开半步又被狐王唤住，“等等——，把西海的五皇子和六皇子一并召回来。”

“嘶——”白染背上的伤像是更重了。

“白染……”

“嘘，别这副模样，扶我过去坐会儿。”

我小心将他搀到案几上，正欲施法与他渡些气，他却拦下我掐诀的手，轻声道，“省下气力，一会儿若是动起手来，我不一定能顾得上你。”

我点头应好，心里却苦得很，他虽是这般说，却又有哪一次当真撇下我，酣畅淋漓地动手。

“见上神如此模样，怕是我连两万将士都用不着，便可轻易擒下你。”狐王笑得甚有些得意。

“区区只两万小将，还奈我不得。”

“若是加上我等小仙呢？”堂内半数仙家拍案而起，气焰不小。

我一一辨了辨，那些人全是父君母妃请来的仙家，自来便与重名鸟族交好，此番怕是有落井下石，为虎作伥的势头。

“我昆仑族人必定誓死护佑君上。”另半数仙家陡然换了另一番模样，站起身来，火速将我与白染围成圈。

我回身去瞧已调好生息的白染，见他胸中有数，不禁自嘴角扬起一抹浅笑，他又岂会行无准备之仗。

只一眨眼的功夫，殿内已是一片血雨腥风，一些仙家被诛得灰飞烟灭，白染祭出北冥沧泽剑，使得整个涂山风云惊变，天雷地火一道道劈来，那支近数两万的小将瞬时被灭去一半。

白染自风中一身遒然浩气，让我遥遥记起许多年前，他曾荡气凌然，挥手斩尽十万魔军的情形。

可此番他的神力削退了不少，一剑下来已耗去半身的气力，趁着他喘气的当口，那狐王暴殄瞠目凝了致命一击，朝他杀去。

我脑子里昏做一团，只来得及唤一声白染。

“小心。”封澜替我拦下羽异国主的一击，将其引到别处缠斗去了。

待戾气散尽，却不见他的影子，再瞧那狐王，身上不知何时竟多了道金锁，箍得他动弹不得，而父君母妃与重明鸟族一干人等皆被封澜不知何时召出来的一支精兵神将，尽数囚下。

“报——”原来那个绿袍小将空了只衣袖，一瘸一拐地奔进来，恰巧撞上狐王被俘的一幕，踉跄着后腿了两步，正想跑出去，已被忽然出现的白染一把捉住了衣巾。

“外面情况如何了？”

绿袍小将扑通一声跌在地上，被架脖子上的沧泽剑骇得直打哆嗦，断断续续才吐出几个字眼。

“五……殿下和……六……六殿下被擒，三殿……下已被…已被……诛灭神魄，天界大军已至殿……外。”

“是何人诛杀了我小儿。”虽被箍着身子，狐王眼中的愤意依然骇得昆仑的少数小仙不禁抖了三抖。

“来人是……是九天的西河战神夜珩殿下。”

“父君，罢手吧。”封澜劝他。

他笑得泠然，“枉我一直与你苦口婆心，欲将大位传与你，却不想你竟为了区区一个女子就罔顾大义，投敌叛军，乃致涂山于万劫不复之地。 可怜你弟弟如今战死在外，全是拜你所赐。”

封澜攥紧了眉头，阖眼没去瞧他，“致涂山于万劫不复不是我，致三弟战死在外的也不是我，父君你何时才能明白，若我不这么做，怕是整个涂山都保不住了。”

“你可真是……真是我的好儿子，罢了，胜败乃兵家常事，今日败给你总好过旁人，你自个儿好自为之吧。”

狐王到底有一番骨气，心一念，便自毁了元神，决然而去。

自殿中混沌一战后，天君革去羽异国主的职，又在南荒的尽处寻回乐不思蜀的片禹做了国主，而涂山一战因封澜有功，遂被天君封作新任的狐王。只是自那后，我已有三日不曾见过白染了。

我怕他落下伤病，更怕他做别的傻事。第四个夜里，我方才寻到白染的踪迹，他藏在一处隐蔽的院子里，院外有三两个仙姑把守，那些仙姑我原是见过几面的，好似在子妩宫里当值。

我寻过去的时候，却被那几个仙姑拦下，她们说白染已经歇下。我叹了口气，打算明个儿再来，可待到明日，那些个仙姑竟还拿着白染已歇下的说辞来搪塞我。

如此往返个几回，我自然也就失了兴致，我只略施了一个障眼法，便畅通无阻地步进了白染的屋子。

屋里有些昏暗，床头似有个人样，我眯眼观了观，认出未璟来，再打算退出去时，已被他察觉。

“阿翎，看来你已知晓了一切。”黑压压的暗处，未璟轻声叹道。

只是他这声阿翎却唤得我一愣一愣。

二…叔，我想唤他二叔，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却唤不出来了。

“白染他怎么样了？”我吸了吸鼻子，轻轻走近。

二叔极难得地顶了副愁容摇头道，“他怕是不妙。我方才与他诊脉，发现他的灵力已不足两成了。”

“这枚还神丹可能救他？”我取出袖中的小白壶递给他。

他瞧后，有些惊讶，“这是用你父君的元神所炼的还神丹，神力不凡，自当可以一试，只是你当真要用来救他？”

我压低了声音，“这是我欠他的。”

“可是我需得再告诉你一事，近日我翻察神籍，发现以我族元神炼化的还神丹有重启神魄，起死复生的神力。需知若你将这还神丹给他，便会错过此番复生的机会。”

我微微苦笑，“或许这便是我的命数。”

二叔拗不过我，替白染服了药，宽慰我定能寻到旁的法子，可我却清楚得很，便是有再好的法子，统共不过要以命偿命，如此实在没有必要。

这七生七世我兜兜转转，与白染相逢相离，得悉他心中有我，已是从不敢奢望的事，如今也是时候该与这个本不属于的大荒，涂山，九天作别了。

二叔告诉我，即便是吃下这还神丹少则也得要一月功夫才能醒来，我掐着这日子，想要把所有的遗憾都一并带走，想要把存着我气息的一风一叶都带走，再不给他留下半分妄念。

收整好一切，我告诉二叔，想去九天的胥华水境讨南伲饮娘亲的梨花酿喝，二叔守在白染的床榻，叫我只管去便是了，待白染醒来会差人来唤我。

我含泪与他作别，只有我知道，他再不可能唤回我了。

我驾云驾得失意，来回折返了三趟，方才寻到子妩宫的位置。我收起自己的神魄，揣到怀里，预备直接往那魔界奔。

可惜我在魔界飘荡许久，都找不到那座堕仙崖。正当我手足无措时，远处的云彩上行来一抹鲜红的影子，能显出一派荡气回肠的气质，当真只有那月老宫的浮离。

见着是他，我立马掉头就走，行了几万里，以为甩掉了他，却不想抬头便瞧见他微微鼓起的腮帮，他拿住我，我自知打不过他，只得由着他拽到地面上去，不想误打误撞却被他拽到了堕仙崖边。

“你这么大义凛然要慷慨就义，怎的也不通知老身一声。”浮离伸手弹了弹我的脑门。

“若我告诉你，你能不拦我么？”我垂下脑袋小声道，像受了气一般委屈。

他怔了怔，开始叹息，“只是，你这一跃，六界之内怕是再没有法子回来了，连魂魄也会被诛得干净。”

“浮离，你可知道，我向来不信命，此番只觉得这段段千年，长长的七生七世已是我偷来，睡时该笑醒的日子，我没什么遗憾的，亦没什么奢求的，如今所求所念，不过是盼着他能忘了我，自在地过日子。只是我知道，若要断了他的念想，唯有跳下这堕仙崖不可。”

浮离沉了沉脸色，轻轻道，“老身自知是劝不住你的，老身阅尽这么多红尘情缘，独你与白染的最是遗憾。”

“或许自我们相逢的那日起，便已注定了今时这场结局，请待我好好照顾他。”

迎着风，我心一沉，倾身自崖上跃下，我记得有很大的风，劈开我的血肉，也晾干了我眼角的湿润。

此后天大地大，你再寻不见我，我也再不能看你一眼了，可是，我不怨亦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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