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说夜里不走寻常路，此话当真不虚。&29378;&47;&20154;&47;&23567;&47;&35828;&47;&32593;&119;&119;&119;&47;&120;&105;&97;&111;&115;&104;&117;&111;&47;&107;&114;

我寐在灯芯里不足十念的功夫，那外头便变得吵闹起来了。

我凝了诀，望了望外头，不知打哪里蹿出一群黑衣谋面人恰恰将花籽言团团圈住。

“小姐快些逃，奴婢来拖住他们。”依旧是先前那个衷心的丫头拦在花籽言跟前。

花籽言蹙了蹙，一把拂开那丫头，张口正欲说些什么，一个鲜亮的影子隐隐打屋檐上跃下，我瞧了瞧那身影，恰是封澜。

幸得他还顾念仙家的身份，制服那些不明歹人使得恰是寻常凡人的功夫。

“姑娘可有不碍。”他便是对着一个素未谋面的姑娘也笑得这般春风洋面。

花籽言淡了面色，“多谢这位公子仗义相救。”

“这些个蒙面人，姑娘可识得？”封澜瞥了瞥藏在灯芯里的我，步过来取下丫头的八角灯，对着那漂游九层天外的黑衣人照了照，“可要小生替姑娘到官府鸣一鸣鼓。”

“何必再劳烦公子，小女子的表哥恰在朝为官，我与他道一道便好了。”花籽言冲着封澜拜了拜，又客气道，“公子此番大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小女子陋室便在前方不远处，公子不如进去喝杯茶。”

封澜笑笑，“如此便打扰姑娘了。”

便是我，也听得出这丫头方才不过是一句客套话，封澜他何时如此不会察言观色了。

花籽言面上有些不好，领着封澜进了连府。阿澜施术暖了暖灯芯，我便枕着他的仙泽又眠了眠。

再醒来时，阿澜已在连府里讨了处院子住下。我惊异于他如此大的神通也觉察出他的不寻常，便组了组言语，毫不见外地问了问他。

彼时，他正吟望着窗外绽放的腊梅。

他侧过脸来，温声细语道，“你向来受不住涂山那股子憋闷劲儿，此番难得来此历游历不如就此再待些时日，既要留下，不如就寻处安稳的住所，也免去了三番五寻找客栈的功夫。”

难得他又照顾有加地替我着想了一番，只是此番我却觉着他的话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

上元节的灯会一直持续到正月十九方才结束，在外人面前琴瑟和鸣的连暮钧与那花籽言却一次也没有再结伴出去过。经我多番探察，终于明了原来他们之间也不过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罢了。

面见连暮钧的次数多了，我终于记起他正是那日到青花镇上调查武府惨案的八府巡按，他三两下便处置完武府的杂事，我那会儿好夸过他脑子灵光，却不想此番还有相见的缘分。

他为人谦和却有些寡言，待众人皆好，却独独对花籽言有些冷淡，便是在恨铁不成钢的老夫人几番谩骂下，他也只做全了礼数，旁的关怀怎般也不愿多予。

至于那花籽言看似娴静温尔，骨子却却不是个好脾性的人。她的性子实则易怒易燥，但凡有点不顺心，打骂的虽不是丫鬟小厮却是些猫狗畜生。畜生们纵然命盘里弱些，却好歹也是条鲜活的命。

佛说众生平等，我不慎撞见过几回她棒锤猫狗的面貌，实在没忍住半夜偷潜入她房里予她施了个术，让她不再那么肆意残暴了。

我一直等着连暮钧，花籽言和那安河公主的这出三角戏开唱，这一等便足足等了十几日的光景，白日里封澜伴在我身边，夜里待我熟睡后，又一个人神秘兮兮到外头去，每回回来不知为何他总是虚弱得很，深夜喘气的声响听得有些不忍，翌日晨起时他却又恢复如初，半点迹象难寻。

看来，他的确是瞒了我一些事。我待他厚道，知他向来对我很少隐瞒，此番瞒我必是有不得不瞒下我的理由，便也没去深究。

过了几日，我在院子憋坏了，便藏在花籽言的香包上，随着她一溜烟到外头透气去了。这一去不要紧，原来那日她所遇的劫匪的确如封澜所言，全是她自个儿编排唱的一出戏，其目的大抵是想趁他与连暮钧回府时大施一番演技，难怪她看到如此场面，全无半点惧意，连我这活了不少岁数的神仙也不由暗叹这小妮子心思委实不善。

小妮子心狠手辣，将那群匪寇三两下灭了口，那些血溅在了香包上，让我连连恶心，然，我是见过大世面的神仙，正欲抽身出来，那花籽言打巷子里转出来，一把便将我附身的香囊丢进了旁侧的鼎炉里。

那鼎炉里正烧着，我连忙飞神逃出那香包，将将落了地喘气，一抹熟悉的影子悄然落到我身后。

“堂堂重明鸟一族，莫非还怕这区区凡火不成。”我一转身，便瞧见了多日未见的未璟。

“不知这位仙者是？”

未璟垂了垂眼睫，扬扬手，“你又何需瞒我，你是重明鸟族二殿下，亦是灵山脚下的小蘑菇洛五五，你瞒得过众人却终归是瞒不过我。”

茶馆里。我磕着瓜果认真听戏，对面的未璟凝神屏息将我一阵打量。

“听说白染他伤你伤得有些深了，他如何伤你，我虽未见过，可见过的全是他待你的好。凡事所有相皆有虚假的幻象，便是自己亲眼所历也不一定为真，你若是不能平心静气地琢磨，到头来只得错失更多。”未璟瞧着手上透亮的青瓷杯，嘴角微动，“我便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我收了听戏的心思，转过身来瞧他微怏的神情。

“世间人都道我是疯了，才把那九重天上的万里梨园一把焚尽了，却少有人知晓，我焚那梨园不过是因一时气懑。那会儿我还是子妩宫的药君，在我兄长未衾底下司职，而未衾那会儿还是珞神。我小妹未芷心思太过单纯，欢喜上九天的二殿夜垣，可夜垣已被天君许了刚晋位梨花花神的丹溱上仙。二殿待我小妹如何我不晓得，可兄长他实在不忍心见小妹整日里以泪洗面，便去请天君又丹溱上仙许给自己，那会儿我当真以为他如此作为全是为了阿芷。

只是后来，未衾与丹溱上仙成了亲，诞下未翎她不到一年，我偷偷觉察到丹溱上仙与轻胥娘娘的秘密来往。那轻胥原是欢喜未衾的，后嫁与天君后听说为仙向来不善，且心狠手辣，我明白过来她是因爱生恨欲接丹溱之手对未衾不利。我正欲劝告未衾，不想未衾与丹溱双双殒命的消息已然传来。后来轻胥寻上我，将手中的还神丹递给我时，我方才晓得是丹溱以身作饵，匡骗未衾跳下了往生池，而轻胥躲在背后以业火焚尽了他满身修为，只为了借他的元神炼得了一颗可起死复生的还神丹，那日我一怒之下一掌火焚尽了九天梨树，实在不能原谅丹溱。”

“原来你竟也有如此神伤的过往。”我眨了眨眼，望着他神情有些感伤。

未璟饮毕一口茶，轻声道，“那些是我曾经笃定的‘真相’，可是到后来我才晓得那些所谓的‘真相’不过也只是我片面臆想罢了，真相实则远比你亲眼所历的更骇人些。其实未衾与丹溱相识于多年前的魔界，向她许婚也非全是为了未芷，他们两人原本便是恩爱情深的一对儿，只是丹溱她不慎被轻胥中下了咒术，若是不听命于她便会自焚元神而死。丹溱也并未匡骗未衾，全是我大哥为保下丹溱自个儿跳下的往生池，便是万劫不复魂归九州，他也要拼尽力气护下丹溱，只是他未想到丹溱亦随着他纵身跳下了。”

听未衾与丹溱的故事听得我头皮发麻，心跳得厉害，跳到最后竟还有一阵阵轻痛，就好若是自己亲身历经过一般。

“我此番并非向着白染，我只想衷心规劝你一句，你便如此笃定白染堂堂一尊上神会这么容易将你当做阿翎的替身么？若当真如此，他思念阿翎成疾却又为何这么些年一只瞒着你本来的面貌，你莫非从来不曾怀疑过。”未璟话头一转，道起了白染。

我埋头，“我并非没怀疑过，只是如今的我实在没有气力再赌这么一回，他伤我伤得体无完肤，我不愿再替他设身处地着想了。”

“罢了，我知你心里苦。”未璟眼色复杂，顿了顿他又道，“只是你怕还不晓得白染他那会儿听说天君恢复了你的身份，为了早些自魔界回来寻你，一日内便斩下了十只魔王的首级，而他自己也散了半身的修为。此番在昆仑睡了一月方才醒来，他醒来后便拖我来寻未黎，也拖我来看看你。”

“往后他的生死，与我再无干系了。”

原来那会儿我摸到的那股冰凉刺骨的液体便是他的血，他便是伤重至此也未放下我，可我实在担不起他这份牵挂，只怕我那会儿说的话他并未听进去。

“我也不是为了给你添堵才来的，我方才说的话你也不必瞎想，只管抛到脑后去。此番未黎我已寻到，旋即便要回天复命了，你可有话要我带给白染。”

我转头望着窗外明媚的光熙，轻轻启唇，“你便告诉他，覆水难回，悔恨无门。我与他在涂山便已恩断义绝，叫他莫再记挂我了。”

未璟站起身想起了什么，又转过身道，“你既要在此处多呆些时日，有一事还需再劳烦劳烦你。浮离过往曾欠下洛霖神君一个债，此番适逢洛霖神君入世轮回，你不如替浮离便多留意留意他，也好助他顺利历过此生。”

我抚抚下颚，“他此世转生成了何人？”

未璟放远视野指了指我身后一处高耸的院子，“他便住在那里，此番已值二十五年岁，入了仕途，身居高位。”

“对了，听说洛霖神君最得意的弟子也偷偷下了界，要随他一道历劫，你不妨寻她一同作伴。”

“他弟子是哪位仙家？”

“名字唤什么我倒是不记得了，只记得她的真身乃是一朵青莲。”

青莲？莫非，莫非与那日逛灯会时遇上的怪异公主有些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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