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旎因在鬼门关里走过一遭身子虚得很，夜珩待她爱护有加，便是我也不能轻易去瞧她。&40;&29378;&95;&20154;&95;&23567;&95;&35828;&95;&32593;&45;&119;&119;&119;&46;&120;&105;&97;&111;&115;&104;&117;&111;&46;&107;&114;&41;

是以，我便在自个儿的房里歇了几日，其间白染倒是来寻过我几回，因我还没思明白要如何面对他，便想了几处不成样的托辞着苇茉回拒了他。

如此几日后，他也没再过来讨扰了，我闲极了又窝在房里瞧话本子，看到悲凉伤情处，又不免心伤一回，正伤心时，苇茉那丫头快步过来，神情又惊又喜，“凤旎娘娘来了。”

凤旎的身子还未将养好，我自然是没想她竟会到我房里来，我寻苇茉收整了屋子，亲自到殿门口去迎她。

她看起来并没有我想的那般虚弱，面色反倒比往日还要红润几分。夜珩着了不少小宫娥照料她，她这一移驾，派头较之以往威风了不少，碍于礼数，我倾下身子也学着苇茉正儿八经要向她行个礼。

她瞧见了连忙过来扶我，“无需拘礼，五五此举倒是有些不像你了。”

我认真瞧着她，心中甚有些疚意，“你近日着实受苦了，说来五五亦是难辞其咎。若非你于我的信任受旁人利用，又怎会连累你险些丢了孩儿。”

凤旎屏退了后头的小宫娥，拉着我往屋里行去，我连忙拖起她的双手，小心扶好。

苇茉斟了两杯茶也退到一旁去了。

寻到我的软榻坐下后，凤旎望着我，面色难得有些明媚，她凤眼微张，与我轻轻道，“你也无需自责，此事于你本就全无干系。我虽是受了些累，不过此事终归是有了个了断。”

我笑笑，道：“自然是因你与五殿下的情谊坚不可摧，磐石不得转移。我过去见过不少分分合合的话本子，也瞧不不少爱恨纠葛的活段子，此番见你二人情衷如此，心中尤为慰藉。”

她只静静望着我不语。

片刻后，她的脸色忽的沉寂下来，“不过，此番却是让那凤凰帝姬受累了。”

我张口欲安慰她，“只怪她肚量太小，容不得你。”

她蹙了眉，轻轻摇头道，“我思来想去，终归是有些对不住她。她虽有害我之心却终究并未害及我。”

我一颤，不知为何，心头忽然袭来一阵凉意。待我缓和下来，又听她道，“她想害我一事，我原是晓得的。那些有毒的吃食，我自然也没有碰。”

“这么说，凤旎你……”我心头猛地一颤，一时又惊又惧，原来她早已识破，不过是将计就计。

“我此番虽算不得嫁祸与她，心中到底还是有愧的，这几日我左右睡不安稳，心头甚有几分不踏实。”凤旎阖了眼低声道。

凤旎的性子向来有些冷淡，对人对事多不在乎，此番却不想为了夜珩竟能冒如此大险，着实在我意料之外。

只是我心中的悲冷之感愈发深了，这天宫看似逍遥，揣度提防的心思并不比凡界宫里头差。

我琢磨许久，最后拂了拂衣袖上的纤尘，笑微微道，“这世间皆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你与五殿下历经千年离散已是不易，所念所求不过一人心罢了，再者，那凤凰帝姬原就骄纵得很，甚连天后娘娘也很是无奈，她没能害及你全托你自个儿吉人天相有所觉察，可她这份心思终归是不好的，你此举便也没什么不妥，你自然也不必太记挂在心上了，免得累及自己，如此也免得让五殿下替你担心忧虑了。”

“我自然是不愿让他担忧的，过去却怪我不够狠心，险些舍了他，若非凤凰帝姬这桩事，怕是我心中的郁结也不会怎么容易打开。”凤旎拍拍我的手，面上终于溢出了由心的笑意。

她偏头仔细打量我，“只是五五，你的郁结又要到何时才能打开。”

“我……我哪有什么郁结？”我捉着不安的手指，抿着涩涩的茶水，声音有些微微地发颤。

“你呀万事皆好，终归不过一点，什么苦恼和郁结都直接摆在了脸上，任谁都瞒不住。我晓得你心中甚有些纠结，你是想不明白，阿染他究竟是欢喜你，还是因那未翎上神才欢喜你，只是这些当真有那么重要，比他此刻伴在你身边还重要？若你历经我与他这般近千年的离散，就能明白便是相守片刻，已是莫大的幸福。”她眼中满含星光。

凤旎长舒了一口气，柔声又道，“你的这些苦恼我又何尝不曾历经过。阿珩千年前原是与那子妩宫的未翎上神定过亲的，虽然此后那未翎上神不幸形神俱灭，可他们终究还是定过亲的。阿珩与她打小相识，两人的年岁虽称不上多大，却到底有着上万年交情，情谊自当不浅，而那时的我与他相识不过只短短千年。我不清楚他欢喜之人究竟是谁，亦曾经多次苦恼自己于他而言，究竟算什么。可这些回环往复的纠葛终究只能让自己郁郁不乐，半点用处没有。

后来，我索性躲着他，不敢见他，也不愿打他口中听到半点自己不乐见的话，可他竟日日来东海与我重复着一般无二的话。他说，便是要他放着这神仙不做，便是要历尽凡世六苦，便是要落入阿鼻地狱受尽十八层苦刑，他也绝不会舍了我，他叫我也莫要弃了他。他那份刻入骨子的情意我实难不为之所动。只是后来他在神魔大战中陷入了沉睡，我昏碌了百年方才悟到，他既能为了我历经磨难，我也能为了他寻遍六界大荒，只为能让他早日醒来，那时我方才晓得哪怕只有片刻的欢愉，我也只愿与他一道渡过，他不在的日子，一刹一须臾皆是煎熬。”

便是现在，夜珩也没有舍弃她，他们之间的情意太过深刻，甚至是刻骨入心，怕是这世间再没有什么东西能将他俩分开了，若我能如她一般不顾一切，奋力为自个儿争取一回，便是丢掉半条命有又何惧，转瞬即逝的欣喜便是偷来的我亦满足了。

翌日，天蒙蒙开亮，我起身随意食了些清粥，预备调息，将前几日弥勒佛授予我的大道佛理置在心上禅上一禅。将将在榻上调息入定好，苇茉飞身来禀，“姑娘，白染仙上来了。”

他倒很是会挑时辰，我刚想着好好入入禅，摒弃些犯愁，他硬要来给我心中添堵。我冲她摆摆首，还未想明白要不要见他。

我吩咐她，“就说我到西天梵境去了，让他回去吧。”

听到苇茉出门去了，我又阖眼继续入定。

入定入了一时半刻，终归是禅不出个所以然来，正想下榻寻杯清茶润润嘴角，一睁眼，猛然瞥见白染正静然端立在我跟前。

“你这几日何以要躲着我？”他居高临下凝视着我，轻轻启唇道。

我旋即被骇了一大跳，这一骇动静委实大了些，想跌回床榻又不想没控制好力度反着榻前的木台绊了脚，眼看着就要栽下来，只觉腰侧一道力的回转，好在他甚及时地扶住了我。

只是这一扶的力度时机多有些不妥，我弯着腿被他揽在怀里，心头一片蒙然，外头动响丁点儿都听不得，只听得那一声声响亮的心跳声，我果真太不争气了些。

咳咳，我连忙要脱开他的怀抱，不料将将要脱开又被他一把给拽回了怀里，他的下颚抵上了我的发顶心，“南伲可是与你说过些什么，你此次回来怎的如此沉郁。”

我想，我果真为凤旎言中了，自己的那点心思搁谁都瞒不住。

我勉力抿嘴轻笑道，“没什么，我……我只是想静下心，好生调调息，理理禅罢了，你莫要多想。”

“当真如此？”他似不大相信。

见我木讷地点点头，他静了静，又道：“理禅调息很是费精神头，何况近来九重天诸事繁多，只怕你也沉不下这份儿心来，你若是调得乏了我便领你出去走走。”

我含笑望着他默默摇头，虽然是乏了，但也不愿出去听得自己与白染的各路奇谈，省得再给心里添堵。

“今日也不早了，你快躺下歇息吧。”他照顾着我在卧下。

我老实躺好，枕着一只手侧过身子面着他，轻声道，“我许久不曾听过你吹曲子了，你还能再为我吹一曲吗？”

他俯头在我额头上轻轻一点，星眸里蓄满了灿烂流光，“你且安心入眠，我会在此处伴着你。”

我阖了眼，迷蒙间闻得一阵悠扬笛声婉转入耳，心底方才觉得有些安稳。

众人都说白染是将我当做未翎的替身了，我终归是有些不信的，只因我来天界前全然是另外一番模样，他待我的心意我微微也是能觉察到的，可是心中却总是有些忐忑，他对未翎用情至深，深得让我觉得自己与他之间甚是渺茫，像是隔着千万里的距离，也不知道这距离会否在哪一日又变得愈发遥远了。

耳边的笛声幽幽飘远，我忍不住想问他，他当真是将我认做未翎上神，才几次三番舍命待我么？

“你便是你，谁也不是，谁也不像。”无垠的远方，他的话刻骨铭心，迷迷蒙蒙烙入我的心间。

纵使刻骨，我却晓得那不过是我贪念的一场浮梦罢了，我终究不愿成为谁的影子，也终究替代不了谁的位置，但我仍旧愿意等到他告予我他心意的那一日，我想那一日终将到来，在此之前，我愿意善待与他一同渡过的每一段良辰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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