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元狩四年（公元前119年） 春

匈奴虽远徙漠北，但仍不断攻掠大汉北部边郡，他们凭借着茫茫大漠为天然屏障，更加有恃无恐。&29378;&20154;&23567;&35828;&65306;&109;&46;&120;&105;&97;&111;&115;&104;&117;&111;&46;&107;&114;企图诱汉军越过大漠，以逸待劳，击灭汉军。

而大汉也在这两年中积蓄力量，在经过了近两年的发展经济、改革税收、积累财富、秣马厉兵的认真准备之后，决心向匈奴发起进攻。

汉武帝调集10万骑兵，随军战马14万匹，步兵及转运夫10万人，由卫青和霍去病统帅，分东西两路向漠北进发，这是规模最大的一次远征；并组织“私负从马复四万万步兵”，运送物资。

一场双方蓄谋已久的决战即将开始……

……

茫茫大漠，黄沙滚滚，霍去病正率领五万骑兵由东向匈奴主力发起进攻。

霍去病携带少量的辎重粮草，驱使所俘获的匈奴人为前锋为汉兵开路，跨过大漠。

已是深夜，霍去病命令部队安营扎寨，短暂休息。

主营中，霍去病专心致志的查看着地图，大漠中能够判断道路的参照物极少，很容易迷失方向，若是真的走错了方向，那可真就是失之毫厘，谬之千里了。虽然他已经命匈奴的俘虏在前开路，但是他也不能完全放心。毕竟数万将士的性命都掌握在他一个人的手里，他决不能出丝毫的纰漏。

一转眼，已经到了凌晨，主营中依旧灯火通明。

赵破奴在门口守着，不禁暗暗叹息。

“赵破奴，将军还没睡吗？”曹襄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曹襄已经被封为后将军，随军出征。

赵破奴连忙行礼，说道：“正好侯爷来了，您进去劝一劝将军吧，他都已经好几日没有合眼了，白天又要不间断的行军，若是再这样下去，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下去啊。”

曹襄不禁皱起眉毛来，问道：“他这个样子多久了。”

赵破奴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这一年来，将军在府上也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啊。不是整夜整夜的研读兵法，就是大半夜起来练武，谁劝也不听。这不出征漠北以后，将军估计也知道要保重身子，好好的修整了几天。可是最近这几天不知怎么了，老毛病又犯了，成宿成宿的不睡觉，还经常半夜一个人出去，天亮才回来。”

曹襄脸色有些阴沉说道：“那你是干什么吃的，怎么不劝一劝将军！”

赵破奴面露难色，说道：“您也不是不知道，将军这一年来性情大变，喜怒无常，动不动就动用军法，我也被打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实在是不敢再劝了。”

曹襄长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笑儿都走了一年了，霍去病到底什么时候能忘记以前的事情，重新开始啊。

曹襄走进了主营中，霍去病正在查看着地图。

“去病，天色已经不早了，你也该休息了。明日还要长途奔袭呢。”曹襄边走边说，可是霍去病却不为所动。

曹襄走到霍去病的近旁接着说道：“去病，要保重身体啊，像你这样不眠不休，铁打的身体也会熬坏的。”

霍去病就如同没有听见一般，继续查看着地图，用手丈量着距离，用石笔描绘着路线。

曹襄见霍去病不为所动，一时气急，抽出地图，扔到了一边，大喊道：“霍去病，你醒醒吧！”

“大胆！”霍去病的眼睛瞪圆，一只手狠狠地钳住了曹襄的脖子。

脖子上的束缚让曹襄呼吸都极为困难，他强忍着剧痛说道：“来啊！杀了我吧！正好我可以去天上陪陈笙，陪笑儿，我早就活够了，你杀了我吧！”

霍去病的怒气慢慢消散了，缓缓的松开了手：“我……”想要解释什么，却还是没有说出口。

曹襄揉了揉自己的脖子，怒目道：“怎么不杀我了？这可不像骠骑大将军的性格啊，我怎么听说，大将军动不动就动用军法呢？”

霍去病缓缓的闭上双眼说道：“是我霍去病亏欠于你。”

曹襄眼睛充血，怒吼道：“你亏欠我？亏欠我什么？难道就因为我替你娶了一个女人！”

霍去病捡起地上的地图说道：“我知道是我让你为难了，如果不是因为我，你绝不会娶卫长为妻，也不用背弃对陈笙的感情。”

提到陈笙，曹襄瞬间柔软了许多，眼角一滴泪悄然滑落，许久，喃喃说道：“我谁都不怨，我娶卫长，都是我的命，怪不得任何人。我也不曾背弃过陈笙，从始至终，无论他是生是死，无论我枕边之人是谁，我的心里都只有他一个人，从来没有改变过。”曹襄的声音提高了许多说道：“所以你不用觉得亏欠我，你该亏欠的是笑儿！”

霍去病身子不稳，跌坐在地上，脸上的厉色渐渐消退，渐渐被悲伤布满。眼神空洞的说着：“是啊，我对不起笑儿，我明明答应过她此生只娶她一人，却另娶他人。她一定恨死我了，否则，也不会在我和卫长大婚当天自缢而死。我背信弃义，辜负了她对我的情深义重，该死的人是我！”

曹襄看了看霍去病颈间的伤痕，又看了看霍去病此时悲伤无助的神情，不禁心软了下来，拍了拍霍去病的肩膀说道：“这件事也不能怪你，当时你也是为了救笑儿，才会出此下策的。况且，最后你也以死相逼没有迎娶卫长，也不算是违背诺言，我想笑儿在天有灵，一定会原谅你的。”

霍去病喃喃的说道：“不会的，她不会原谅我的，知道为什么我不睡觉吗？只要我一闭上眼睛，眼前就都是笑儿吊死在长门宫时的场景，她的尸体就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问我为什么背弃诺言。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从梦中惊醒！一年来，我几乎每晚都会做着同一个梦……”

曹襄的心不禁狠狠地抽疼了一下，他有些后悔不该提起笑儿，在他的伤口上撒盐了，但此时当务之急是要让霍去病走出阴影，到底该用什么办法呢？曹襄灵机一动说道：“ 将军，即使你再思念笑儿，也要以身体为重啊。要知道，你不光是你自己一人的，更是这数万将士的领袖，若你体力不支倒了下去，你身后跟随你的数万将士又该怎么办？他们有父母妻儿，若是他们死了，你让盼望他们归家的亲人又该怎么办？所以你一定要保重身体，振作起来，才能对得起那些把命交给你的将士啊。”

曹襄太过了解霍去病了，他虽然冷酷，但绝不无情，特别是对待与他一同出生入死的战士们，他总会有极强的责任感，所以拿将士们的生命来劝霍去病绝对有效果。

果然，霍去病的脸柔和了许多，长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收起地图，摇了摇头说道：“好，我听你的，现在就休息。”

曹襄笑了笑，帮霍去病盖好被子，将灯吹熄。安心了许多，霍去病终于能听话去休息了。

曹襄刚要离开营帐，他突然听见身后传来霍去病幽幽的声音，“四年前，我和笑儿，就是在这里相遇的。”

曹襄的身影顿了顿，回头借着月光，看了看霍去病的身影，心中暗道：这一夜，他是睡不着的。

走出营帐，看着外面的月亮，大漠中，天总是很低，像是伸手就能碰到月亮一样。

曹襄却无心欣赏着大漠的美景，脑海中不断回想着方才霍去病痛苦的神情，记忆也随之来到了一年前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那夜隐藏着太多太多的秘密了，曹襄眉毛微微皱起，这一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再自责中度过，心中不断反思要不要让霍去病知道实情！可是，也只是想想，他知道霍去病要是知道了实情，必然会有一场天下大乱！一想到这里，她就告诉自己，有些话就算烂在肚子里，也绝对不能让霍去病知道。

果然，人就是不能做亏心之事，当年他同意替霍去病娶卫长公主，也是于心有愧，想要弥补霍去病吧。

他本以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霍去病会渐渐淡忘了笑儿，然后回归原本的生活，但是，事实却是一年的时间并没有让霍去病忘记笑儿，只是习惯了去思念她罢了。

他甚至能够感觉到，霍去病现在对笑儿的感情，不仅仅是当初的宠爱，还带着愧疚和自责，相比之下，他的爱更加深沉了！

望着北方，曹襄莫名的有些恐慌，他所怕的不是战争，而是被掩埋在黄沙之下的秘密，即将被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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