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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魂断长门

作者:沧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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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狂风四起,暴雨倾盆,雷电交加。&29378;&20154;&23567;&35828;&32593;&936;&969;&936;&12290;&120;&105;&97;&111;&115;&104;&117;&111;&65287;&107;&114;一声巨大的雷声震醒了正在昏睡中的笑儿。

笑儿缓缓的睁开眼睛,心口的剧痛让笑儿难以呼吸。

四周黑漆漆的,只能通过闪电时隐时现的光芒,依稀判断这里是长门宫?我又回来了,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起点。笑儿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一般,不真实。

笑儿艰难的起身,突然一道闪电劈来,笑儿隐约的在角落里看见了一个身着一袭白衣的女子。

受到惊吓,下意识的坐到床上,断断续续的问道:“你……你是……你是谁啊……”

那白衣女子缓缓的转过身来,闪电的映射下,露出惨白的面容,那女子缓缓说道:“快走!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回来!”

笑儿这才看清,眼前的女人和书房中画卷上的女人长的一摸一样!她就是自己的娘亲!

“娘!”笑儿伸手扑了过去!扑了个空,瞬间从梦中惊醒。

笑儿一身冷汗,原来只是一场梦罢了。

笑儿定睛一看,自己还是身处在长门宫,不同的是现在的长门宫灯火通明,但窗外依旧下着暴雨,雷电交加。

笑儿心道:娘,方才托梦给我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难道她是预料到这宫中有危险!

此时,突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十六年前,也是这样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你娘生下你后,在这长门宫中上吊自杀,出生高贵怎样?金屋藏娇怎样?盛宠一时又怎么样?到头来也不过是三尺白绫罢了。”

“卫子夫,你没有权利这样评判我的娘亲,你不配!”

卫子夫转过身来,并没有生笑儿的气,反倒是嘴角微微勾起,柔声说道:“你一定恨死我了吧!恨我害死你娘,恨我百般刁难与你,恨我让霍去病和卫长成亲。”

笑儿瞪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她不屑与她说这些。

卫子夫看着笑儿的表情笑得声音更大了,说道:“我确实可恨,不过你恨错了人,孩子你还是太年轻了。”

笑儿疑惑的看了看卫子夫。

卫子夫冷笑道:”你不想一想,我刚入宫的时候,只不过是平阳公主府的歌妓罢了,身份低微,朝中又无地位,怎么可能扳倒那时候身为皇后,身份高贵,朝中势力颇深的陈阿娇呢?”

笑儿喃喃的说道:“你的意思是父皇害死母亲的?”

卫子夫冷笑道:“你果然聪明。”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权利!在他看来,皇权重于一切,只要是威胁到他皇权的人,无论是什么人,他都会铲除!而我只不过是他用来铲除陈阿娇的工具罢了。”

笑儿其实以前就曾这样想过,只是这话听见卫子夫亲口说出来总觉得怪怪的,一个当了十几年皇后的女人,自己的枕边人只不过把自己当做一个利用的工具,着实让人觉得悲凉。

卫子夫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不用可怜我,这都是我的命!我想你母亲的死因你一定早就猜到了,那我就说一些你并不知道的!”

笑儿眼睛睁的极大,“我不知道的?”

卫子夫笑了笑说道:“你以为你父皇是真心疼爱你吗?你错了!你也不过是他的棋子而已,你还记得我送给你的那块锦缎吗?其实,那锦缎,是用毒浸过的,而那块锦缎就是皇上让我给你的。”

笑儿心中一寒,不!不会的!父皇他对我那么好,他又怎么可能害我呢?笑儿疾声说道:“不可能!你胡说!”

卫子夫脸色一凝,缓缓说道:“我胡说,你若是不相信我,大可以问一问曹襄,他也见过那块锦缎吧,他医术高明,为什么没有告诉你那锦缎上其实浸满了毒药?因为那毒药就是他调配好,献给皇上的!”

笑儿不敢相信的看着卫子夫,瘫坐在地上,她虽不愿意相信,但是她却想起了曹襄那日看锦缎之时的神色,笑儿颤抖的问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卫子夫冷冷的说道:“孩子,这很简单,因为你不过是下一个我而已!从你进宫的那一天开始,你就注定了自己的命运,不过是刘彻用来牵制我的一颗棋子罢了!他让我们不和,只不过是在不断寻找理由削弱我的权利而已。他让我亲手将锦缎赠予你,你若是出了些什么事,那我也脱不了干系!这样子,他就可以牢牢攥住我的把柄,随时都可以铲除我!”

说着,卫子夫走上前来,扶起笑儿,说道:“你以为他真的疼爱你吗?如果他真的疼爱你,就绝对不会把你带进宫来!带进这个吃人不吐骨的人间地狱来!真正爱你的话,就该像你的母亲一样,把你送走,送的远远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听起来是不是太过可笑,二十年前我进宫,牵制陈阿娇,二十年后,她的女儿,牵制于我。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就是报应啊!我们都身不由己,我们都只是他的一颗棋子而已。”

笑儿的脸庞,两滴泪水划过。

“所以,霍去病和卫长的事,早在多年前,皇上就已经有了打算,只不过你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但是他是绝对不会因为任何人去改变这个计划。因为卫长嫁给霍去病,不仅可以提高霍去病的地位,还可以制约卫青,军中就会出现制衡的状况。而且也可以牢牢栓住霍去病,他十几年来的培育,就是为了让霍去病替他收复匈奴,他怎么可能因为你,放弃他毕生的夙愿呢?所以卫长和霍去病必然会在一起,其实霍去病心里早就明白了这些,霍去病从小可是跟着刘彻长大的,他像极了刘彻,为了权利可以不择手段!你以为他爱你吗?他爱的只有权利!和你在一起,不过是年少轻狂的一时冲动罢了,冲动过去了,他还是会回归本性,还是会选择和卫长成亲。与一个弃子相比,自然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公主对他的好处更大了。我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给他一个台阶罢了。”

卫子夫的话,给笑儿敲响了一个警钟,她猛然想到李敢杀死兰姨的时候,也曾经对自己说过同样的话。

笑儿全身瑟瑟发抖,曾经她深信不疑的人,都在欺骗她,利用她,背叛她,她就像是一个任由他们摆布的傀儡一样,在他们设下的“陷阱”中迷失自我,哭着、笑着、爱着、恨着,最后她发现她竟然爱着最应该恨的人!是她太过单纯,以为这世上会有“真”,到头来撕下假面的他们,狰狞的嘲笑着她的蠢。而她,只剩下一张面目全非的脸和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强忍着心中的痛,笑儿问道:“为何你要告诉我这些?”

卫子夫看着窗外的风雨,一声惊雷巨响,卫子夫却不为所动,略带忧伤的说道:“我只是想让你死个明白。”

听到这话,笑儿并没有一丝震惊,反倒是觉得意料之中,她苦笑着说道:“是你想让我死,还是他?”

看惯了生死的卫子夫,竟然在这一刻心中有几分不忍,她转过头去,不看笑儿的脸,缓缓的说道:“他若是想让你活,这世上何人能让你死?”

笑儿并没有觉得意外,这个答案,她早就猜到,只不过她还是心中怀有一丝丝的希望,她问她,不过是想把她心中最后一丝希望熄灭罢了,她想要带着满满的绝望上路。

像刘彻那样的人,怎么会让自己的江山存在一丁点儿的隐患呢?他不会再相信自己了!我这颗棋子已经没有用处了……

笑儿看着卫子夫,心中存有疑惑,不禁问道:“你明明知道他用我牵制于你,这已经说明他已经不放心你了,你也即将步上我母亲的后尘。为什么不设法避免或者离开?你那样精明,为何还要听他的摆布,自寻灭亡呢?我不相信,你找不到一条自救之路?”

卫子夫嘴角泛起了苦笑,摇了摇头说道:“你母亲宁愿选择自缢于长门宫,都不愿意与你一同离去;你明知和霍去病在一起是死路一条,却依然义无反顾。”

卫子夫顿了顿说道:“其实我们都一样,精明是一种本性,而愚蠢是一种选择。这世上一切事情,本就没有对错,我们只不过是遇见了一个人。遇见他以前,一切能保护自己的事就是对,而遇见他以后,一切能保护他的事都是对,即使代价是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若是这一切真的有错,错就错在我们爱上他们,而他们爱上的是权利吧。”

笑儿看着卫子夫,这一刻,她觉得那张以前认为那么可憎的一张脸,此时竟然有几分可怜,其实她也是一个苦命之人罢了,笑儿微笑的说道:“谢谢你,愿意在我临死之前和我说这么多,也谢谢你,当时派人刺杀我,现在想想若是真的死在那些刺客手中该有多好。”

卫子夫有些诧异的说道:“原来,你都知道了。”又不禁苦笑着说道:“我没有你说的那样伟大,我也是为了我自己罢了。”

卫子夫转过身去,没有任何表情,但是心中还是微微一颤,她长叹了一口气,停下脚步说道:”记住,下辈子,别在投胎于帝王家了。”

走出宫门的那一刻,两行眼泪从卫子夫那绝世的面容上划过。

卫子夫的眼泪,到底是为了笑儿,还是为了她自己?

“哈哈哈哈~~”身后笑儿放声大笑,那笑声配合着雷雨的声音,如同鬼魅一般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笑儿拿起桌上的三尺白绫,许下怨咒,若有来世,我定要杀死这天下负心之人。

一条闪电劈过,映照着笑儿高高悬挂在房梁上摇摆的身体,一张惨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一双绝望的眼睛到死也没有闭上。

公元前120年,长公主笑儿自缢于长门宫。巧合的是,十六年前的同一天,陈皇后也在同一根房梁上自缢而死。

刘彻命人以长公主的礼仪将笑儿葬于霸陵陈皇后墓的旁边,却并未立碑。

史书上也未对这位传奇的公主写下只言片语,似乎她从不曾来过这个世间一般,无声无息的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留下的只有那无碑的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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