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光等人的尸身，原本存放在大理寺的冰窖里。&40;&29378;&95;&20154;&95;&23567;&95;&35828;&95;&32593;&45;&119;&119;&119;&46;&120;&105;&97;&111;&115;&104;&117;&111;&46;&107;&114;&41;

大理寺的冰窖不是为了夏日取冰而设，里边的东西，连多年的仵作都不喜欢进去。据说三伏天走到冰窖门口，全身都会一凉。

前来取尸身的刑部差役，跟随着大理寺的衙差走下冰窖阶梯，不禁抱紧了肘臂，道：“你们这儿一直都这么冷吗？真不知道大理寺冬天办案怎么办。”

有人同情，衙差乐得诉诉苦：“这还只是秋天，下冰窖不用加衣裳。要是冬天下去，还得在地上就披件棉袄子才敢下去呢。”

他手里举着火把，熊熊的火光看起来十分温暖，和他口中的寒冷，差着十万八千里。

“这么冷？”刑部的差役好奇了，“下边都是些什么呀？”

说着说着，长长的阶梯走到了尽头，那个大理寺的衙差一笑：“有些什么，你尽可自己看看，横竖也要在里面找人。”

冰窖都建在地下，一则是为保持屋内冰块不化，二则是因为大理寺的冰窖不同于市井所用，里面气味熏人，如非建在地底，实难掩盖那股刺鼻的腐臭。

火把不能进冰库。大理寺的衙差把火把插在门口，从门口守卫那里借来一盏羊角灯，抱歉地说：“火把可不能拿进去，我们进去都只能点一盏小灯，委屈你了。”

刑部差役道：“不妨事，能照亮便可。”

这座冰窖单从门口看，实在想不到里头竟这样大，连冰窖的门，也只是窄窄两扇小门，漆成红色，上头还有些乱七八糟的朱砂书写的符名。

不过单单是站在门口，已觉寒气逼人。刑部的差役这才理解了大理寺的人所说的——冬天下来还得披件棉袄子的理由。

厚实的小门推开了，一股寒气立刻从脚底蹿上来。

走进去才发现，这座冰窖很大，大到用“窖”来称呼都似乎不对，应该是冰库才对。

冰库的四壁都是坚硬的青砖，中间分了无数间小室，每间小室依然用青砖修筑，只有一扇门可供出入。整间冰库空旷而寂静，只有两个活人的脚步声、呼吸声，宛如走进一个沉睡的坟墓。

虽然冷，鼻子却更加灵敏了。

尸臭是最难掩盖的味道，就算用香料来熏，也难以盖过去。况且这所冰库里不下百十具尸体，新鲜的和陈旧的都散发着浓浓的臭味，大理寺却连半点熏香也没点上，臭味扑鼻，直欲让人呕吐。

那微弱的灯光，简直不能带来半点温暖。在冰冷的房间里走着，眼前只有一盏幽幽微光，刑部的差役感觉自己随时都会迷失在这所冰库里，和里面的居住者一起永远长眠。

大理寺的衙差倒是轻车熟路，七拐八拐的，走到一处小室门口，举灯看了看门上贴的纸条，高兴地说：“到了。”

门一开，那股臭味就更明显了。刑部差役捂着鼻子跟随他走到一具尸体前。掀开上头的白布，一张扭曲愤怒的脸就显露出来，旁边还有块小小名牌，写着“耿光”二字，看来是耿光无误了。

……

刑部大牢里，崔珙良一边以袖掩面，一边询问旁边路过的小厮：“宋御史的药送去了？”

小厮点头：“已经送去了。宋大人喝了药，眼下正在睡觉呢。”

胡观冷哼一声：“宋朗现在倒还清闲了。咱们劳心劳力，没日没夜的找证据审问人，他惹下这么大的烂摊子，自己还能睡大觉。”

他对宋御史早有过节，现在能看到宋御史倒霉，颇有几分幸灾乐祸。

“行了行了，现在哪还有心思过问宋朗。王鸣海和那一万套兵甲才是圣上关心的。”秦定风说，“现在连杀鸡儆猴都用上了，他要是再不招，该怎么办？”

说到杀鸡儆猴，被众人忽视的那股臭味仿佛更浓了些。崔珙良捂紧了口鼻，从指缝中迸出一句话来：“这么臭，你们放冰了没？”

“回大人，这口棺材里全是冰，这都还没化呢。属下不敢擅自熏香，怕扰了仵作的检查，请大人忍耐一下，用完属下就把它搬走。”差役慌忙说。

六个差役跟在后面，抬着那口薄棺。说是薄棺，不过是方方正正的白木匣子，一点漆也没有的。

几位上官都是宦海沉浮多年，几处为官，对刑狱之事本不算精熟，还需身边师爷提点。至于直面死人，却还是少有的事。只有胡观在大理寺里见多了，一众人里，也就是他和夏攸面色正常些，崔珙良的脸已经惨白了。

提审王鸣海，其实还是在大狱里摆下一间静室，把王鸣海架过来，让差役看着，他们审问罢了。

他什么也不交代，带出去升堂审问，大费周章，最后一无所获实在丢脸。

在禁军历练多年的人，对大刑的承受能力也远胜旁人。宋御史的管家只动了几个刑罚，就哭着把知道的都交代了，可王鸣海的两条腿都快被打烂了，还是一言不发。

到了静室坐下，再传人把王鸣海带来，等待的工夫里，夏攸身边一个校尉贴在夏攸耳边说了几句话。

王鸣海很快被两个差役架过来。

他的腿上都是棒伤，外表看不出来，内里的骨肉都被打烂了，肿胀异常，没法走路。

例行的问话过后，看王鸣海还是一言不发，只冷笑看人，夏攸站了起来，道：“王鸣海，你还以为能有出去的机会么？你的主子已经不行了，连他的爪牙也都被我们找到，一并捉来。你若不信就来看看，此人你认识否？”

空气中的臭味谁都闻得到，王鸣海终于开了口：“大人这是要拿死人恐吓我？”

夏攸说：“你们这些亡命徒哪里还怕死人？只是看看，这个死人有些不一样。来人，把他带过来。”

“死人都一样。生前有什么，死后都是一样的。”王鸣海说，“我不怕死，你们尽可以试试。”

夏攸冷哼一声：“嘴倒是真的硬，只盼着你的骨头也能这般硬吧，带过来。”

差役架着他挪动几步，靠近棺材。

棺材的盖子掀开，尸臭在小小的房间里更是躲避不开。崔珙良实在受不了，率先走了出去，秦定风紧跟着他也出去了。屋里只剩下各自的师爷，还要强撑着看王鸣海的反应。

棺底是铺得整整齐齐的稻草，然后一层冰，冰上还有稻草。尸体放在稻草上，不用怕被水浸湿，走了形貌。

王鸣海初时毫不在意，懒洋洋倚在差役肩上。

不过他只探头看了一眼，双目就瞪圆了。

“这是——”

王鸣海终于变了脸色，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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