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的皇宫经过几代人的修缮营建，极尽奢华。&40;&29378;&95;&20154;&95;&23567;&95;&35828;&95;&32593;&45;&119;&119;&119;&46;&120;&105;&97;&111;&115;&104;&117;&111;&46;&107;&114;&41;

它盘踞在北城的一块高地上。从宫中的至高点看下去，偌大的京城尽在脚下。由庶民的眼睛望上去，皇城高耸的围墙已经挡住了他们的视线。至于皇城之内的宫城，更是普通人想象不到的威严奢华。

永平帝的后宫人数单薄，不比前代孝明皇帝，光是名分不低的妃嫔便多达三十几位。宠幸过一两次，记为美人贵人的更是不计其数。

孝明皇帝为了让嫔妃们居住舒心，扩建宫室无数，在宫城大兴土木，光是为了运铺地的金砖，就特意开凿了一条水道，自南方烧好再运来。

他固然是一代明君，但喜好奢靡，也颇受言官诟病。

因为孝明帝的喜好，如今的大梁宫城比起最初营建时，已大了一倍有余。永平帝的妃嫔们平日起居的宫室都相隔甚远。宋娴妃居住的和福宫，离皇后的坤宁宫最远，乘步辇也需半个多时辰，每每晨昏定省，都数她与余慧妃去得最迟。

与坤宁宫的高雅大气不同，和福宫无论是殿宇或是陈设，都透着一股精致、富丽的气息。宫室的主人，往往会依据自身的爱好，为自己的居所添加物品。而娴妃与安平公主的喜好人所皆知，既不如皇后那般雍容，也不比慧妃那样妖丽，反倒有些家常的精美。

这也与娴妃的容貌气质相似。

在永平帝的后宫里，皇后是结发夫妻，自然是最华贵的。慧妃以姿色获宠，娴妃凭亲切温和，也占了一席之地。静妃谢氏是京中才女谢梅心的姑姑，才识过人，所出的长乐公主亦是清贵聪慧。余下的诸位年轻美人位份不高，但各有所美，也各踞一处宫室，当起一宫之主来。

比起慧妃热闹的显仁宫，和福宫里来往之人不多，这也给了娴妃安闲度日的时间。只是这份安闲底下暗藏的野心，在宫中却鲜少有人知道了。

乍然听闻宋御史被抄家的消息，宋娴妃正在赏玩的一只霁蓝釉梅瓶猝然落地，迸出清脆的碎裂声。

和福宫的大总管李公公跪伏于地，满身冷汗：“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你把刚刚说的话再重复一次？”宋娴妃仍不敢置信。她仿佛没看见地上的碎瓷片，抬足就要踏上去。还是身边的一个宫娥眼尖，连忙扑倒在地，替宋娴妃挡在了瓷片上。

鲜血从宫娥身下漫出，宋娴妃踩过下人的身体，恍若未觉。

那宫娥虽痛，却不敢出声。待宋娴妃走过去，才自行起身退至门后。连身上的血痕也来不及擦拭，忙不迭打扫起地上的瓷渣来。

李公公惶恐道：“奴才再说一次也是那样。娘娘，大祸临头了。娘娘的父亲，监察御史宋家，被圣上下令抄家了。府上所有人都被刑部拘了起来，眼下正在审问，圣上大怒，在云信宫训斥内监们呢。”

他身为和福宫的总管大太监，主子春风得意，自己就有好处。像娴妃这般，娘家轰然倒塌的主子，势必只会连累底下人。李公公一面回话，一面在心头盘算起自己的退路。然而无论他怎么想，越想只是越颓丧。

宋娴妃跌坐回椅子上，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没头没脑的，拘了父亲做什么。皇上竟不顾我的颜面了么……”

一般得脸的妃嫔们，除非是死了，否则帝王总要顾忌她的脸面，不好这样大张旗鼓对她娘家下手。娴妃入宫十多年，一直不曾在永平帝跟前出错。她膝下还有个深得娇宠的小女儿，本以为这一世的富贵是稳拿了，谁料突然生出这个变故来。

李公公大胆地抬起头：“娘娘，奴才听说，这回好像是因为什么……黑衣贼子，牵连到御史大人身上了，皇上这才下令的。若是查不出什么，想来也无妨。可是娘娘你我都心知肚明，御史大人这次，怕是真的要遭了。”

“什么？黑衣贼？”宋娴妃失声叫出来。

在这宫里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所谓的黑衣贼都是谁的手下。就是因为父亲的请求，她才会派出自己的心腹对京兆府下手，而且一下就是狠手，不仅将关起来的家奴全杀了，连京兆府的护卫也没放过。

父亲与妹妹当初信誓旦旦，说脏水都给黑衣贼背了，不会牵连到御史府，正好可以洗清妹妹试图谋害继女的嫌疑。

是为了家人，她才轻易出手的。京兆府是何等地方，宋娴妃还没想过去惹朝廷命官。她的天地是在这方寸宫室里，与后宫的女人们争斗。蓄养心腹，也不过是为了办一些黑暗中才能办好的事。

但是如今说什么也没用。皇上是什么样的人，他要查证，就没有查不出的真相。况且当初父亲自作聪明，还想给别人埋陷阱，特意安排了一两个心腹家人混入京兆府，充当目证，要证实黑衣贼是别家所派。

要是这几个家下人也靠不住……

“小李子。”宋娴妃不敢再想。她摒退左右，压低声音吩咐，“你想个法子出宫，亲自去外城走一趟，让咱们的儿郎避出城去，千万别被查到。如此，方可保证咱们的平安。”

她一时情急，连本宫也忘了说，开口便是“咱们”、“我们”。放在平日，可以说是降尊纡贵了，但李公公也来不及感动，满心满眼，只有保命二字。

“娘娘，出不去了。”李公公哭丧着脸说，“一早圣上就下了令，严查宫门。如今所有的侍卫都换成羽林军，都是生面孔，谁也不让外出。”

封锁宫门，防止宫中与外朝通风报信。皇上连这一点都顾虑到，可见是再无通气的机会了。

宋娴妃再难支撑自己，颓然坐倒。

李公公犹抱着一丝希望：“娘娘。事到如今只好去求圣上，把娘娘与御史大人的关系撇清，让圣上知道娘娘与御史大人再无牵连，这样才能保住娘娘和公主呀。”

“你是说，让我抛下父亲独活？”宋娴妃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她生母早逝，宋御史纵然算不上极好的父亲，但没让后母为难元配子女，已经是体贴。宋娴妃素来与父亲互通声气，除了父女之情，还有同盟之义，都是为了让宋家更往上一步而努力。

李公公拼命点头：“正是。娘娘是金玉之体，为何要因为御史大人犯的错而受罚？退一步说，娘娘保住了自己和公主，那么御史大人还有希望。如娘娘也被圣上怀疑，御史大人在宫中可就再无帮手了。”

他是宋娴妃的心腹，对这宫里的勾当一清二楚。妃嫔蓄养杀手、与朝堂官员联系紧密，还刺杀朝廷命官。无论哪一项都是欺天大罪，如果真的落到实处，这宫里没一个人跑得了。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宋娴妃微一沉吟。李公公见她心动，更是在一旁煽风点火，终于将她说动。

宋娴妃从椅子上站起来：“摆驾吧，准备步辇，我先去云信宫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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