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消息是在八月二十七日传出来的。&29378;&20155;&32;&21715;&35498;&32178;&936;&969;&936;&12290;&120;&105;&97;&111;&115;&104;&117;&111;&65287;&107;&114;

在这之前，没有任何征兆。

那一日，天子照常上朝，看群臣口角，还亲口嘉奖了几位言官，接着又催促起秋后的赋税，让户部早些准备人手。

有这个由头，漕运总督周绍光的弹劾暂时被压了下来。比起朝堂斗争，秋粮更为重要。

京师的粮食，边关的粮食，都要从漕粮上来。在这个节骨眼上罢免漕运长官，新派去的人未必能如周绍光那样能干。一旦耽误了漕粮输运，那可是国之大事，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况且这么多天了，毫无实证，贸然罢免高官，只会让朝局动荡。

有了秋粮，还有秋汛。说来也巧，一年中最丰收的时候，恰好也是主要的汛期，每年秋收时不知有多少成熟的庄稼和农田，被绵绵秋雨淹没。水利的修葺迫在眉睫。

粮食是国之本、民之本，众人不敢马虎。既然天子开了金口，连周绍光都保住了，那伏岱更不用担心自身，迅速回到正轨，催促起都水司的水利问题来。

下了朝，宋御史向伏侍郎道喜：“恭喜伏大人，得以洗脱污蔑，实乃大喜。”

伏侍郎是他的同年，平时关系紧密，闻言拱手道：“多谢御史大人。我实在是无辜之人，现在终于得证清白，如今可以安心了。”

“都怪左都御史。”宋御史眼见四下无人，悄声道，“他与大人的前程不合，某若有朝一日能取而代之，必然不会出现这种冤假指控。”

娴妃与慧妃亲好，伏家与宋家的关系自然亲近。大家都期盼着庆王能身登大宝，届时余家伏家与宋家鸡犬升天。有了庆王，宋御史想取而代之，只是迟早之事。

伏侍郎心领神会，眨眼道：“如此，就预祝宋大人早日得偿所愿了。”

……

美滋滋的宋御史打道回府。大梁的官员好体面，但凡品级高些的，几乎都是乘车坐轿上朝。有些武官们还喜欢纵马奔驰，不过一般的文官什么也讲究不起，能有一匹毛驴上朝就可。只有三品以上的官员，才能坐轿。

宋御史平时就喜欢乘轿出行，彰示身份。

他刚到了街口就觉得不对劲，平时听到的市声，几乎都没有了，街道宁静得可怕。

掀开轿帘一看，往常街上热闹的小贩都消失无踪了，沿路没几步就有一个官差。越靠近自己家，越能听到嘈杂的人声。

男主人不在家，哪里来这个热闹。宋御史忍下疑惑，继续往前走。

待得到了家门口，他才发现有多不对劲。

一大群看热闹的老百姓围在御史府的正门，平时只有皇差贵客能出入的大门敞开着，十来个官差齐齐守在门口，手都放在腰刀刀柄上，一动不动。

宋御史心里咯噔一下。

来不及质问门口的守卫。一下轿，他跌跌撞撞冲入正门。绕过影壁，面对的却是一群如狼似虎的官差，正在他府里大肆抄检。箱笼一一被打开，满地都是书册衣物，不知道碎了多少瓷碗陶缸，又有女人的衣裳混在其中，也不管什么外衣小衣，都敞了一地。

奴婢们被扣在当院，手脚都上了捆索。所有的女眷都被拘在一个院落中。她们哪见过这么多凶神恶煞样的男人，吓得簌簌发抖，又羞得不能见人，只得以手掩面。

这副鸡飞狗跳的场面落在宋御史眼里，把他气得气血上涌，当即大喝一声：“你们是谁！可知道这是谁的府上？连监察御史的家都敢胡乱抄检了么？你们的长官是谁，叫他来见我！”

差役们毫不理会，依然搬运不休。一个司员在那里唱报物品，一个账房在纸上抄录，另有人装箱贴封条，丝毫不乱。几个内监模样的公公穿戴齐整，坐在院中搬来的紫檀木椅上，悠闲地喝茶监督。

宋御史气得冲上前，拿起一个玛瑙碗用力砸碎：“哪来的贼子，敢来我府上撒野！”

玛瑙碗清脆的碎裂声终于引来了注意，一个穿着大红织金曳撒的武官走上前来，轻蔑地看着他，吩咐左右：“把这个碗记下来，记在损失一栏里。”

这个态度激怒了宋御史，他大踏步上前，昂首道：“我所犯何罪，引来匪徒抄家？你们可知我是监察御史，一封奏折上去，管教你们全部人头落地！”

“原来是监察御史，失敬失敬。”武官口里说着失敬，面上却没有半点敬意。

宋御史冷哼一声：“既知我是谁，还不快叫他们停下，然后好好和我道歉。”

武官面带疑惑，笑道：“大人，这可由不得你也由不得我。”他取出一份黄绢，高高举起，“下官方叔永，奉诏前来，抄查监察御史宋清如一家，这是诏书。宋大人有什么疑问，等下了刑部大狱，还可以亲口问问刑部的主管大人。”

什么？

刑部？诏书？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宋御史只觉得自己像在做梦。

只可惜，梦终究会醒，现实的残酷谁也逃不掉。

“禀大人，发现一处暗室。”一个兵士疾步上前，对着方叔永俯首耳语道。

暗室就意味着密室。

哪个当朝大员家里没几间密室，商量一些不可见人的阴私，保存一些见不得光的秘密。

发现密室正对方叔永下怀，他当即起身，吩咐道：“来人，将宋大人看管起来，不得擅动。吴公公，圣上请你监督，既然发现了密室，请随我来，我们去看一看。清廉有为的监察御史大人，府上密室里能有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

宋御史眼前一黑，差不多昏了过去。

……

宋御史被抄家的消息传到侯府时，宋明芳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父亲家里被抄了？堂堂监察御史的府邸，被抄家了？”

小王嬷嬷含泪点头：“小姐，这事儿京里几乎人人都知道了。当时还有许多人堵在咱们府上，围观老爷被带走呢。”

小王嬷嬷虽然跟着她出嫁多年，依然改不掉称呼，私下里一直管宋明芳叫小姐，宋御史是老爷。真正的侯府老爷容显麟，并不受她欢迎。

宋明芳根本听不清小王嬷嬷在说些什么，她反反复复回味着“抄家”两个字，感到一阵眩晕。

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今年事事不顺，早该想到不可能这么顺利就能把容显麟调离京城，自己对容沅从容下手的。

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最大倚仗，自己的靠山，自己的父亲，居然会先容显麟一步倒下。

……

宝德院里，归燕早已将这件事通报回来。容沅揭开棋盘上的丝绢，望着被封存起来的棋局，落下第二子。

“母亲，这只是第二手，你可别让我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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