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炀怒气再盛，反而化作了一眼的清明，他眸中冷刃寒光漾起，直直地逼视卓陉，带着嗜血的光芒。&29378;&20155;&32;&21715;&35498;&32178;&120;&105;&97;&111;&115;&104;&117;&111;&46;&107;&114;这个男人，这个对待敌人阴狠不留情面的冷血男人，这个唯有面对我才会失了理智和判断的男人，而卓陉恰恰是利用了这点设下了圈套重伤了他和我。

卓炀唇角锋锐，微冷，道：“父皇是你杀的?”

卓陉摇起手中的折扇，得意道：“皇兄现在问这个是不是有些晚了?”

卓炀黑衣冷峻，道：“我问你话!”

卓陉大笑起来，嘲弄地看着卓炀道：“事到如今，你还是这副样子，同美人一个样子，叫什么来着?”他看向小淅，小淅冷然地看着我道：“自以为是。”

卓陉道：“是，就是自以为是。在别人看来你武艺高强，心思缜密，几乎无所不能，但在我眼里，你就是个跳梁小丑，是个贪图美色的窝囊废。这大好的河山凭什么交给你，仅仅因为你的母亲是王后，你们背后有修家撑腰?那我就要一个个地扳倒，把不可一世的太子殿

下踩在脚下，金殿龙椅本就该能者居之。”

卓炀的眼神冷了冷，如星子般清寒，没有任何温度，他说：“为了这一张龙椅，你可以弑父?”

我摇了摇头道：“怕是不止，王爷为何不说说自己的生母是谁?”

卓陉一惊，但脸上的笑容不失，他说：“你是怎么猜到的?”

我说：“瑜妃娘娘没有告诉你我是怎么看穿她装疯的把戏吗?是一碗上好的茶叶。这么细微的生活琐事，若不是至亲之人，有谁会留意到?”

卓炀道：“这么多年，原来你从来没有忘记过这段仇恨。”

卓陉敛去笑容，阴狠的冷厉划过眼中，他说：“忘记，如何能忘?你含着金汤匙出生，生来便是太子，自然体会不到我的痛苦。修慧这毒妇，就因为我母妃生下了我，便因妒生恨，竟给母妃下药，要她活活掐死我，若非嬷嬷拼死相护，我早就死于襁褓之中，而我的母妃

却被关于冷宫十八年，要不是靠装疯混过，怕早是一堆白骨。卓炀，你说我能放下这仇恨吗?”

卓炀看了看他的血亲兄弟，眼中依稀有些哀色，道：“你为何弑父?”

我深深地瞥了卓炀一眼，冷笑着转向卓陉道：“王上在王爷眼里怕只是一颗棋子，是引发我与卓炀反目的引子，我二人的武功王爷心中有数，若不是伤重，王爷怎么会有必胜的把握，又怎么会站出来暴露自己?王爷是个下棋的高手，棋子的死活又怎么会放在心上?”

一直呆愣的侯至突然大吼一声“畜生”，扑向卓陉，卓陉眉目不动地抬起了右臂，一支短箭自袖内飞出，直直地插进侯至的喉中，侯至砰然倒地，圆睁的眼睛死不瞑目地凸出着。

卓陉微微昂首道：“美人真是懂得我的心思，杀你我还有些舍不得。”

卓炀冷眸斜睨，傲气尽显，王者之姿睥睨天下的沉稳，他冷嘲道：“你一个废人能奈我何?我一声令下玄士军十万之众难道踏不平你一个小小的朔王府?”

卓陉笑道：“王兄，没有万全之策我怎么会亲身涉险呢?地杀已经把太子府重重围住，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他指了指身后的灰衣人道：“我来介绍一下，这是巫一，你们想必见过，皇兄以为他的身手对付而今的你是不是能够力敌呢?”

我笑着看向巫一道：“前辈变节的速度令泫汶心生佩服。”

巫一木然的灰眸瞪着我道：“夫人心机颇深，几乎将老夫玩弄于股掌之间，幸而王爷告知，你实则与赫朗狼狈为奸，夫人昨日匆匆去了趟赵记老铺，而今晨老夫赶去时，赵记早已经人去楼空。如果不是夫人提醒赫朗的耳目们已经暴露，他们何以能避过老夫?”

我淡淡地微笑，向卓陉作揖道：“泫汶佩服。”又看了眼小淅，道：“王爷想必是搬出了赫晴，才使得小淅倒戈吧?”

卓陉手中的折扇摇摇摆摆，面露惋惜道：“夫人，你聪明得令我不得不杀你了。”

话音刚落，巫一挥掌即来。

却见我眼前黑影一闪，卓炀依然跃至我身前为我挡去了巫一的掌力。他二人一黑一灰地缠斗起来。

恰在此时不知自哪里跃出六个人来，白面青衣，手持铁剑，两人落于我身旁，护住我，其他四人持剑冲向巫一。

卓陉依旧在笑，他拍了下手，立马窜出八名黑衣蒙面人来，眼神犀利冰冷，手握钢刀，精钢所制，四尺三寸长，地杀。卓陉愉快地说：“一二三四五六，正好，一个不少，卓炀，我好心顺便送这些暗影下去陪你。”

暗影被地杀所围自顾不暇，自然无法分身帮助卓炀。

我紧张地看向卓炀，他本就不善于使掌，方才被情蛊所蚀，震及心脉，伤得怕是不轻，此番对阵巫一疲态已显。

我低头看了看身体里的玄铁剑，血已经止住。手握上黝黑的剑柄，咬着牙，猛地大喊一声，身子一转，生生把玄铁剑拔了出来。鲜红色的血顷刻奔涌而出，血溅三步之外，我却顾不得许多，扬手抛出玄铁剑，道：“卓炀，接剑。”

我身形一晃，已经摇摇欲坠。却觉得一黑色的身影纵身接过我，急速出手点了我的穴道止血。巫一紧随而至，一掌凌空挥出，卓炀全然心思俱在我身上，不及躲闪实实受了一掌，血自嘴角渗出。

他抱着我一同被震出，玄铁剑划地而过，飞沙走石声声撕裂的响动才堪堪稳住我们的身子。

卓陉拍手赞道：“好一个伉俪情深，生死同命，真是令人动容呀。”

我扬着脸去寻卓炀的黑眸，他却避开了我的眼睛，放开了我，扬起玄铁剑指着巫一道：“我们再行打过。”

玄铁剑起，爆出一团耀目的寒光，剑圈之内白刃的光芒闪了又闪，虚虚实实撩人眼花。

巫一负手而立，气定神闲。一双手掌硬如钢刃，挥手交错间纵横剑网之中。

剑如白虹，掌似银龙，漫天的芒光闪，气势盛。我全神注视着那个黑色的身影，似乎周遭的一切都不再重要，天地虚无唯有那一抹黑色真切的真实。

恰在此时，破空声起，我唇角不可察觉地挂着一双冷笑，身子一跃后掠数步，手在空中一抓，那枚短箭便攥入手中，未有停歇，我把身上所有的真气汇集手上，掷出了短箭。

卓陉惊恐地愣在原地，看着短箭急速地向自己咽喉而来，退无所退。

我得意地笑道：“王爷，我等着你出箭可是等了半天了。”

却听女人的一声痛呼，小淅被卓陉抓至胸前，挡住了短箭。那枚细小的淬着剧毒的短箭以一种讽刺的姿态插在她的颈部。

我看着她眼中惊恐的不可置信，无奈苦笑，对卓陉道：“她甘愿为你而死，却不是以这种方式。”

她亦看着我，手缓缓抬起，撕去了脸上的人皮面具，一张苍白的脸痛苦地扭曲着，她气若游丝地说：“我的下场，你看到了。”

卓陉放开了抓着她的手，小淅身子软软地跌倒地上，卓陉看着她犹如看一块破布一样，没有半分感情，道：“女人，谢谢你的命。”

我看着卓陉的右臂，缓缓道：“据我所知，穿云箭一发只有三支，王爷只剩下一支箭，可有把握在泫汶取你性命前杀了我?”

卓陉却笑了，望向我身后，声音尖细地说：“那我们便试试看。”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下当即一片怆然，卓炀与巫一掌剑相交，在半空中拼着内力。

破空声再起，我只见依稀白光自眼前闪过，直冲卓炀而去，卓炀若是躲闪必会被巫一所震，亦有经脉尽断的危险，若是不躲……

在我跃身而起的时候，我看到了卓陉唇角得意的笑容，也仿佛看到了那个风雪之夜，黑发飞扬的卓炀眼中的真切的情感。

我微笑着看着穿云箭没入胸膛，微笑着跌落地上，只觉得眼皮很沉，全身都疼，黑暗的气息侵吞着我残存的意识。

朦胧中我似乎听到了一声痛呼，似乎有什么人倒下了，我似乎看到了巫一的人头滚到了卓陉的脚边……

下一刻，我便被抱进了一个温暖却别扭的怀抱，我感觉得到卓炀的害怕，也真实地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他颤抖着抱紧我，我眼前一片模糊。我已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一颗颗温热的水滴滴落到我的脸上，滑进我的嘴里，带着咸咸的苦涩。

我想伸手去摸他的脸，却使不上力气。卓炀的大手包住了我的手，带着我在他脸上摸索。

我微笑着努力感受这张早就刻在心间的脸，剑眉星目，鼻梁挺立，薄唇微抿，都说薄唇的人俱是无情，但我却永生记住了深情如斯的卓炀。

他说，每一下都那么的用力，却依然连不成句子：“别怕，等着我，我们之间还有情蛊……”

我抚上他的薄唇，那里还有我方才咬过的伤痕，我喘着粗气说：“卓炀，我不怕，我不怕死，真的，我不怕死。卓炀，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卓炀吻着我的手指，道：“好，我答应你。”

我笑着说：“卓炀，我要你活着，你有属于你的人生，那里可以没有我……可……以……”

卓炀猛地抱住我，急切而短促地道：“你说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

“卓炀，方才……方才……我已经解除了……我们的情蛊……你……你不会死。你要好好活着……活着……”

我的手感觉到卓炀的唇在动，他在说着什么，而我却什么也听不到，剧毒已经破坏了我的神经、视力、听觉……

我觉得自己的身子很轻很轻，一点一点地浮起来，离开了卓炀，亦离开了这个世界……

这一次，生命没有被诅咒，我终于可以安然地死去。

死对我而言终是解脱。

犹记得。

凡间的风雪之夜，他眼睛漆黑浓着化不开情感，紧紧盯着我说：“随我回家。”语气郑重，犹如盟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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