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汶阁，耳房。&29378;&20154;&23567;&35828;&32593;&936;&969;&936;&12290;&120;&105;&97;&111;&115;&104;&117;&111;&65287;&107;&114;

小淅坐在床边给昏迷中的肖杨喂药。

我换回女装，斜倚在窗边透过雕花梨木长窗看天边缕缕浮云，手里握着那根竹管，心里被一种很奇怪却无法言表的感觉占据。

“夫人。”肖杨一声惊呼突然上身跃起，双目环视四周，眼神中是一种我从没有见过的可怕风暴。他顺手打翻了小淅手中的药丸，褐色的汤汁溅了他俩一身。

我赶忙走过去微笑着说：“没事了，判官大人恰巧经过，救了我们。”

我知道这个说法是没有足够的说服力的，但是暗影们的头脑中只有执行和忠诚，是没有好奇和疑问的。所以肖杨没有说话，只是放松了紧绷的身体，靠在床上。

我说：“你先前可曾见过那青衣人?”

肖杨一脸若有所思：“感觉似曾相识，但那张脸很陌生，不曾见过。”

“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卓炀，不然他又说我乱跑危险，这水汶阁的门我就再也出不去了。”

肖杨点头，却挣扎着要起身下床：“属下失职，屡次让夫人遇险。”

我赶紧按住他道：“不是你的责任，无须介怀，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是。”

我不禁感慨卓炀把暗影训练得真好!

回到房间，我直接奔向书桌后的书架，抽出一本纸张泛黄看着很老旧的书，扉页上用小楷工整地写着《蛮族志》。

天色渐暗，光线不再明朗。我点一根红蜡，翻开书开始查找。蜡烛在沙沙的翻书声中落下滴滴红泪，我手一顿停了下来，目光停落在这样一段文字上。

“蛮俗崇狼，以狼为尊，禁射杀猎捕。狼性为其族风，立新君需设坛祭天敬狼，斋戒三日。君者，左小臂纹赤色狼图腾，表其王权之之高，性之勇，择之果……”下面是一幅群狼仰天长嚎的红色小图。同样的图案几个时辰前我曾见过，在青衣人取衣袖中的布军图的时候

，在他不经意间露出的胳膊上，那如朱砂般赤红的文身醒目而妖艳。

“夫人。”瑟琴神情恭敬地站在门口。

合上书站起身：“嗯?”

“太子殿下传下话来，请夫人入宫赴宴。”

“我?”疑惑道。卓炀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我身份尴尬他会不知，先前他不是为了保护我而故意疏远吗?

瑟琴脸上挂着礼貌性的微笑，眼神却冰冷地看着我说：“是的，夫人。轿子已经在外面等候了，夫人可是需要更衣打扮?”

直到金碧辉煌的宫殿群出现在眼前时，我依然想不出卓炀意欲何为。茫然地跟着瑟琴沿着汉白玉石阶走，身后一队侍卫无声跟随。大正宫的金字牌匾即便在月夜中也足够醒目，重檐庑殿，斗拱飞翘，一如当年的宏伟壮丽。绕过大正宫，长白玉石铺造的广场便赫然入目，

数百盏琉璃宫灯灯火辉煌，把整个广场映照得分外明亮，广场上遍摆红木大圆桌，身着朝服的王室成员朝臣官宦皆携内眷落座，人数不下百人。如此规模的晚宴为何要我来?

卓岱身着明黄龙袍坐在正中的一张古木圆桌旁，左手边坐着金冠凤服的修慧，她的脸无疑是美丽的，但精致的妆容掩不了岁月无情冲刷下她眼角的皱纹。卓炀面色沉暗地坐在卓岱右手边，穿着暗蓝色的朝服，领口处外翻紫色的领花，金线明样绣着图腾。一百零七天未见

，但那张张扬的俊美的脸却未曾陌生。

宴席尚未开始，宫娥们手托金盘穿梭于各桌间忙着上菜倒酒。众人相互攀谈闲聊，场面颇为热闹，而我的出现却使伸展数百米的偌大的广场瞬时安静。

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身着水蓝曳地长裙的我无疑是美丽的，而在一干老臣的眼中我却是妖孽转世。我开始害怕，我与卓炀，不，是卓炀与我是否能经得住悠悠众口的议论纷纷，只因我这张与祸国妖妃瑭姻一模一样的脸。

卓炀在数百双眼睛的注视下走向我，拉起我的手带我走到正中的桌子旁坐下。在这数步之遥的路程中我留心观察众人的表情，我看到了委屈的修薇、不忿的凤婞红、神色不快的修涯、面无表情的昊殇、若有所思的宁宇、神情不明的修尚谆、对我怒目而视的卓潇潇和目光

猥琐的卓陉……还有微笑如常的修慧和面色无恙的卓岱。不知是错觉还是灯火不明，有那么一刹那我依稀看到了卓岱眼中闪过一丝刻骨的悲伤。

我刚一落座，旁桌一白须老者腾的一下站起，双目怒睁犹如铜铃，带着愤然敌视着我。

卓炀视若无睹，依然懒懒散散地坐着，牵着我的手未曾松开。

卓岱威严的声音响起在此刻鸦雀无声的广场上：“太傅这是做什么?”头却转向身边的卓炀，语气严厉带着警告的意味：“卓炀。”意思已经很明显，我不该出现在这种场合，不应该出现在这么多曾经见过瑭姻的老臣面前。

我有些紧张，但心里却告诫自己放松，不能露出任何马脚，因为我一无所知。

卓炀扬起绝美的面庞，说：“儿臣也想知道太傅意欲何为。”话却是威胁的意味。

气氛瞬间僵化，凝重的空气好似凝固。这个时候一定要有人出来打圆场，自然是修尚谆。

“陈太傅不胜酒力，冒犯圣驾，老臣这就送他回去，他日再兴追究，切不可扰了太子回朝的宴席。”这只老狐狸察言观色的功夫还真是出神入化，他目光犀利炯炯有神，一张脸冷峻得没有半点柔和。

卓岱面色沉重地点点头。修慧脸色微青，我们目光相接的瞬间彼此眼中流转的都是刻骨铭心的仇恨，却同时毫无痕迹地移开。

谁料那满脑子繁文缛节的太傅不谙察言观色之道，一把甩开修尚谆拉他的手，用颤抖的声音大喊道：“苍天，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朝是何等的荒唐啊!”

琉璃宫灯光华流转，映得四处一片澄澈。

鲜红、大红、深红的绸缎彩带随风轻轻扬起，又缓缓落下。酒香清醇，时而幽香时而浓烈，玫瑰露、竹叶青、梨花酒和古城烧想必是有的，或许还有更难得的波斯葡萄酒，味道酸甜有点像果子酒，艳红通透的液体盛在冰过的夜光杯中，酒色便与鲜血一般无异，入口却不

辛辣，滑腻清凉。

“太傅今日有话要说，不吐不快。那就说吧。”风微微掠起卓炀的衣角，飘扬的缎带，那样张扬的美，暗蓝暗色调仍遮不住他一身霸气。

修薇的眼睛从未离开过卓炀，近乎膜拜的崇敬，她爱得内敛却爱得火热，她如愿做了他的妻，但他给的爱无关情爱，只是兄妹间的关爱。她原本是知足的，或许以为这便是爱情，可是我就是要她明白，要她知道，我与卓炀这般才是爱情。只要她嫉妒，就不再是温婉完美

的妻子，一个有怨气的女人就不再无懈可击。

卓岱一拍桌子站起来，瞪着卓炀斥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卓炀无畏地道：“儿臣倒是想问问太傅何时关心起太子府的家务事了?”我突然感觉到卓炀是成心把事情闹大。

修尚谆道：“太傅向来恪守礼教朝规，怎会过问太子府内事，殿下是否误会了。”

“误会?”卓炀掏出一本黄色镶金边的奏章摔倒桌上，道，“那依丞相所见，太傅为何递折要求把泫汶遣回凡间?”他眉毛一扬，状似无意地道：“莫非受人怂恿?”

一时哗然。众人神情皆变，席间唯一没有色变的人恐怕就只有两人——昊殇和卓陉。昊殇面容宁静如泉，把玩着手中的夜光杯，方才喝的必是葡萄酒。而卓陉早就醉倒，伏倒在桌上，面前酒瓶歪倒，偶有鼾声相伴。

我终于明了了事情的缘由。上折子的事修尚谆必然脱不了干系，他鼓动老臣拿朝纲伦理说事，却忽略了卓炀哪是受人威胁的主儿，他的性子实在是喜怒难料，不按常理出牌，索性便把事情一摊到底。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能否担得起卓炀的款款深情了。这桀骜不驯出身显赫的男人，这从来没有说过爱我的男人，却总是默默地站在我身前替我遮挡一切风雨。然而，天命使然，今世你我注定站在沧海两端，能遥相对望已经是最大的福泽了。我从不敢奢望什么，因为我仇恨

的利刃直指你的母亲。但，如果瑭姻遇到的是今日的卓炀，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修尚谆一时无语，脸色铁青。那太傅憋了半天的大红脸，此刻猛地抬起头来，已是老泪纵横，他抬起还是颤抖的手指着我就骂。卓炀也不阻止，握着我的手让我端端正正地站那儿挨骂。

“天妒盛朝啊，妖孽祸我江山。瑭姻红颜祸水让皇上三日不朝，狼子野心偷看我圣朝秘籍，而今……而今，你……太子四岁能书，五岁成诗，七岁骑射，十六岁辅政……这一身才情武艺也是堪比历代明君，如今，却被这妖孽迷惑……”说到这太傅已泣不成声，可见忠孝

之心不假。

卓炀有些动容，平添了几分不忍，毕竟是朝夕相对忠心耿耿的老臣：“太傅多虑了，卓炀自有分寸。”

“分寸?哈哈哈哈，分寸?金殿上剑指太史令，秋猎时太子公然顶撞王后，难道这就是分寸?”修尚谆的手已经按在太傅身上，可是他正在激动的时候，哪里顾得了，“自从殿下把这妖女带回，除了沉迷女色还做过什么?这等妖女不除，我愧对我朝列祖列宗!”说罢，

他纵身就向我扑来：“妖女，拿命来!”

愚忠。卓炀在我身边，你能奈我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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