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每日日落时分惊雷必然会被奶妈抱着出现在水汶阁。&40;&29378;&95;&20154;&95;&23567;&95;&35828;&95;&32593;&45;&119;&119;&119;&46;&120;&105;&97;&111;&115;&104;&117;&111;&46;&107;&114;&41;

我抱过惊雷，他小手攀上我的肩头把玩着我的发丝，对修涯道：“今日怎么得了空?”

修涯在院中的藤椅上坐下，道：“原敬轩为那破布军图折腾了我半个月，今天才就细节商讨定稿，刚一得空，小魔王就闹着要来。”

“布军图?”

“关于我朝边防驻守军队的人数、军备、军需等具体情况的图。”

“哦。可是惊雷也不能天天往这儿折腾呀，你想想办法。”还好修涯最近忙，没总来水汶阁，要不然外间指不定如何风言风语，何况以卓炀那高智商低情商的想象力……

修涯绽开笑容道：“这我可没办法，你就先陪他玩玩，等断奶了大概就好了。”

还陪玩到断奶……我随手拎起一根枝条扔向修涯，他只轻轻一摆手便接过了光秃秃的柳枝，拿在手中把玩还挑衅地看着我，那俊朗的留着胡茬儿的脸在黄昏的暮色中暗彩华溢，他嘴角上扬向我咧开，犹如撕裂朝阳般的笑容。

我的心在这般真实纯净的笑容中异常平静。

我与修涯便再无言语，冬日的天空澄净微赤，我们在徐徐凉风清朗的空气中安静坐着，只余怀中惊雷平稳的呼吸声和着轻轻的鼾声。

夜色渐暗，一袭白练如华犹如冷霜泛白。

我说：“惊雷睡熟了，夜间风凉，带他回去吧。”

“嗯。”修涯慢慢起身。奶妈抱过惊雷，他在大红色缎面棉袄里安然熟睡，胖嘟嘟的小脸泛着粉红色的细润。

目送修涯离开，他藏青色的衣袖中微微露出半截枝干，似乎是我方才气急时打他的那根柳枝。

天方破晓，肖杨死板固定的敲门声便响起，我胡乱抹了把脸便走进院子，心里尚在盘算是打步扎马还是气聚丹田。却突然闻得一声低鸣，只见一只白色苍鹰在院中低空盘旋，一圈又一圈，也不落地，只是不断变换着方向绕着水汶阁低飞，速度很快，寻常人弯弓搭箭怕是

很难射到它。

肖杨将手指凑到嘴边，吹起一阵轻微的特殊的哨声，同时伸出右手。那一身雪白翎羽的苍鹰忽而下落在肖杨的大臂上，收起翅膀温顺地翘起一只爪子。待肖杨取下绑在爪子上的纸条，它展开翅膀一飞冲天，不一会儿便成了蔚蓝天空中一个微小的白点。

肖杨展开纸条，匆匆一瞥后递给我。

我带着疑惑接过纸条，其上字体细长墨色颇重，只几个字：五日后归，勿念。没有落款。

“苍鹰乃殿下亲养，只用来送重要情报。”肖杨声无波澜地道。

重要情报?我比较怀疑他的措辞。

还有五日卓炀就回来了，有些事，只有他在我才能做。

然而，在他离开的一百零七天中，从没有人问过我是否想念过他，但是问了又能怎样，我给得了答案吗?

剩下四日的等待，我照常在惊雷和肖杨的双重折磨下度过，唯一的乐事就是同宁清切磋琴技。与她骨子里弥漫的清冷不同，宁清对乐曲有着非同一般的热情，对每根琴弦有着透彻的了悟，甚至对每个音符都是一种深陷的执迷，我甚至觉得她是在寻求慰藉自己的方式，又

或者是通过乐曲在祭奠什么。

五日后，清晨。

肖杨一脸严肃地杵在门外。铜镜中我一身男装白色长袍，头戴八宝帽，正中镶圆形翠玉，腰挂玲珑玉佩别红木纸扇，脸上略涂油彩遮了嫩滑雪肤，倒是平添了几分男人气。

“夫人，”肖杨谨慎地开口，“今日殿下带军队回朝，街上围观人甚多，安全堪忧，夫人不如在此等候……”

我对着镜子稍稍调整了发辫：“我只是想看看自己的夫君面对万人迎接膜拜时的样子，好记在心里，怎的，这也不行?”说罢转身就走。

不知到底是卓炀英明神武万民景仰，还是那张美得不像话的脸和古怪的性格惹人关注，反正自城门到宫中必经之路的街道早已经人满为患，为了避开拥挤的人群，我只得在偏僻的胡同中穿行，肖杨则尽责地尾随身后。

在京字胡同的交叉口，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匆匆而过，风中飘扬着泛着墨绿色光芒的卷发。也许是好奇心驱使，我决定跟着这位独自穿行于僻静胡同行色匆匆的女人——朗晴，原敬轩新娶的妾室。

自她行走中不时地左顾右盼，我觉得她是要去见某个人，一个重要的人，是以我更小心翼翼地尾随其后，肖杨亦无声跟随。

突然，朗晴快速穿进一个狭窄小巷，身形一晃便没了踪影。我看向肖杨，他也是一脸茫然，但他很快眼神警戒全身绷紧地走到我前面，带着我沿着巷子的边缘向前走。巷子的尽头是一个两面走向的胡同，胡同蜿蜒曲折看不到头，一边有一扇院后的小门，因为常年不见阳

光的关系，两侧的墙边已经长满了暗绿色的青苔。肖杨眼神征询我应该走哪边，我屏息侧耳细听，隐约觉得右手边似有人声，便示意肖杨向右走。

两侧的墙很高大，几乎遮了直接射入的阳光，间距不大的空间显得更见灰暗狭小。脚下还不时有些砖瓦之类的残垣断壁，我俩轻手轻脚地前行，却在拐过一个弯儿后一同停步。

前面站着一名青衣男人，身材结实高大，双目微眯，盯着我与肖杨，那种直白的犀利的猎手般的眼神似要将我们生生撕裂，这人是危险的天生的猎手，我在他的目光下突然有种全身麻栗的感觉。

男人向我们走近，面容粗犷坚毅，蓄着胡子，容貌与朗晴有几分相似，瞳孔泛蓝头发弯曲，只是那双猎鹰般的眼睛格外的与众不同。他身着极为普通的青色布衣，腰间别着一把弯刀，刀鞘上一颗红色宝石分外耀眼。

肖杨全身戒备地站在我身前，铁剑已然出鞘。

“你们在找什么人吗?”男人声音中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威严。

“我们路过。”肖杨生硬地答道。

男人发出一声嗤笑：“只是路过?”

我说：“阁下以为呢?”

男人冷冷的目光打量着我，唇角一刃锋冷半隐半现，犹如冷风当头而下：“我以为……不留活口。”

话音未落，青衣男人挥掌而起，食指微曲骨节突出成鹰爪状直取肖杨咽喉，招式刚猛气劲强霸，骤然爆起凌厉寒光。

“小心……”我惊呼出口。却听风声愈紧，肖杨侧身避开，铁剑划空而过，堪堪化去对方掌中力道。

不待停歇，青衣人回身单手拍出，化掌为刃，骤然袭向肖杨胸口，身法诡异快速招式狠辣。这样的身手怕是卓炀都不得不全力以赴，也未见得有十分把握。而现失去一臂的肖杨哪里是其对手。而我所能做的就是在这生死关头理清脑中看似无关却绝不简单的丝丝片段，这

攸关我与肖杨的生死。

肖杨吃了青衣人一掌，嘴角挂着鲜血，剑势渐慢。

青衣人空手对敌却尽占优势，招式之间从容镇定，大将之风尽显。他左手在肖杨胸前一拂，右手上举逼退铁剑，直取其左肋。肖杨铁剑已经被虚晃而出，此时再无接挡，左肋登时被击中，骨头断裂的声音揪心地空洞。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铁剑坠地，肖杨摔倒在地，担忧

关切地看向我，继而眼神涣散，缓缓合上眼睛。

青衣人随意拍拍身上溅起的尘土，动作中带着一份优雅。他慢慢地拾起地上的铁剑，指向肖杨的喉间，猎鹰般犀利的眼睛闪着嗜杀的光芒。

“住手，你不能杀他!”我叫道。

青衣人铁剑在手动作略有停顿却没有停止，挑眉看着我道：“理由?”

“因为我们对你有用。”

“哦?”铁剑直直地移向肖杨的喉咙。

“我们有你感兴趣的消息。”

“是吗?”剑尖刺到肖杨的颈部，渗出点点血点。

我大叫道：“你那份布军图是假的!”

剑势骤停，青衣人移开剑，正面转向我，死死盯着我道：“说下去。”

悬着的心落回原处，看来我是猜对了。我手心已经满是冷汗，但犹自强装镇定地说：“这一切都是卓炀布的局，自原敬轩的正室死后他便生疑，这番我既然可以通过朗晴寻到你，以卓炀的聪明才智布置张以假乱真的图应该不难吧。”

先前我就想不通朗晴那样懂得隐藏自身美貌优势的女人会单单为了与原敬轩相守而杀人?一个为了爱情的女人还有足够的理智想得出嫁祸小淅的精细布局?她的目的仅仅是为了爱情独占一个男人?直到那日修涯提到原敬轩一直在进行布军图的绘制，还有朗晴貌似外族人

的面貌……一切都有了关联。

青衣人皱眉思索，自衣袖中取出一张巴掌大的羊皮纸仔细地看。

我趁着他凝神的瞬间，把握成拳的手掌凑到嘴边，掌中握着的正是当日昊殇给我的竹管。我对准竹管吹气，可是除去我自己的吹气声没有任何声响。

青衣人抬头警戒地看我，我立刻把右手放到嘴边状似憋气地轻咳。为什么竹管没有声音，难道昊殇骗我，想假他人之手除去我，可是说不通呀。

“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如此机密的事卓炀会告诉你?”

我脑子飞速地运转，正在斟酌怎么措辞才能显得言之凿凿。青衣人却已经不耐烦地步步逼近，他眼神凌厉地注视着我，周身散发着迫人的杀气。

“你可听过卓炀身边有八位暗影，青衣铁剑，隐在暗处时刻保护他?”

“何止听过。”青衣人脸上显出一阵不悦。

若是见过那是再好不过，我心想。

“他就是其中之一。”我一指躺在地上没有知觉的肖杨。

青衣人仔细地端详肖杨，露出有所悟的表情，接着说：“那真的图在哪儿?”

在哪儿?在你衣袖之中。当然，为了保命我决不能说出口。我讨价还价道：“布军图对阁下而言至关重要，相比之下我二人的命就微不足道，还请阁下高抬贵手。”

那种猎鹰般的光芒闪过，他目光深处带着我看不懂的幽暗，说：“真图在哪儿?”铁剑直指我的喉咙。

面对这般强权冷血的人，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但我还是说了：“在大正宫内龙椅下的暗阁中，启动的机关是左手边第二盏瑶华宫灯。”龙椅之下确有暗阁，不过第二盏宫灯却是警报之用。天既要灭我，我总不能让他泰然如愿吧。

“你又是谁?”青衣人问得颇为郑重。

可是我没有回答，他也没有追问。因为原本偏僻寂静的小巷中突然变得拥挤，自两端走进数十人，形形色色、各行各业的人，如假包换绝对不是易容乔装的，有衣衫褴褛的乞丐，有斜搭白毛巾的店小二，有街边摆摊的小商贩，有大腹便便的商人……他们没有言语只是面

无表情地向我们走来。

我与青衣人俱是好奇，不明所以地站在原地。

动作往往发生在眨眼的一瞬间，那位大腹便便养尊处优的商人突然出手，疾如闪电地把我拦腰抱起，向后掠出三步之遥。其他人同一时间一围而上，阻住青衣人上前拿我的路线……整个过程配合得天衣无缝，时间拿捏得分毫不差，似乎经过上千次的练习。

青衣人同数十人缠斗于战圈之中，众人招式各不相同却相辅相承招招相扣，犹如精密的剑阵把凝聚的众人威力发挥到极致。

双方拆了数十招后，青衣人眼见相斗未果，便凌空回身，飞退横扫，然后弓身一掠就窜上墙头，朗声笑道：“中原还有这班人物，好，好，好!”连赞三声后跳下墙头没了踪影。

商人轻轻地放开我，乞丐蹲在肖杨身边喂了颗药丸给他服下。因为距离很近，我可以闻得到他身上长期不洗澡的酸臭味。

我说：“多谢诸位相救，却不知为何施以援手?”

没有人答话。乞丐扛起肖杨向来时的方向走去，商人在身边示意我跟上，一干人在身后尾随保护。

真是奇怪的一群人，一群过着真实的平凡的生活的人，一群平日里可能互不相识的人，暗地里却有着一种神秘的联系和一身武功。

这帮人专拣人少的寂静的胡同小巷走，左走右窜令我头晕。看来，我想亲眼看看卓炀入城时是何等风姿是彻底不可能了。

乞丐在距离水汶阁不远的一个拐口处放下肖杨，众人没有说一句话，转身向不同的方向散去。

我一时不知所以然地站在原地愣神，待抬头时便见一袭白衣挺拔的身形站在面前。昊殇面色温润、眼神冰冷地站在墙边，在暖暖的阳光下周身依然是淡然冷冽的。他说：“剩下的路我送夫人。”

“是大人救了我?”

昊殇俯身探了肖杨的呼吸又仔细地检查了他的伤处后，方道：“夫人以为何?”

“那大人所赠的竹管为何吹不响?”

昊殇轻笑道：“若是不响，方才的那群人如何救得了夫人?竹管的声音并非寻常人的听觉可以听得到，这样才能不惹人注意。”

“何人不为常人?”

昊殇平静地答道：“瞎子。”

我开始怀疑到底地杀的组织是多么的庞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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