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宁见事情已了，也不打算多留，对着沈之行还是客客气气，“今日所言实在是出于无奈，还望父亲见谅。www.chanmian.me”

沈之行只点了点头，稳声道：“家中还有事，就不留公主用饭了。”

昭宁听出他的不快，心里也明白，和公婆之间是很难亲近了，好在她并不在乎，只带上万怜卿往外走，而王氏在后面撕心裂肺地喊叫，被沈之行喝住，走到很远，还能听见身后隐隐传来几句叱骂。

“自己的孩子都管不好……哭天丧地又有何用……送回老家……立刻送回去……”

万怜卿一直低着头，不讲话，昭宁知她不好受，也没有出言安慰，直到马车到了风味楼外，万怜卿才仿佛如梦初醒，“不是要去衙门，我还得卖身……”

昭宁一笑，“这事不急，今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进了雅间，昭宁就让小二请个唱曲儿的来，小二应着，走到门前又被喊住，“你们这儿是不是有个叫流莺的？喊她来。”

不多时，流莺带着一脸的喜色进了门，看到昭宁就行大礼，“见过公主，公主愿意听奴家唱曲儿，奴家受宠若惊。”

昭宁笑得温和，让她先来了一曲儿，之后才仿佛不经意地道：“听说原先的五公主，也常来你们这儿？”

流莺不做他想，赶忙答道：“是，五公主也常来，奴家也曾给五公主唱过两个曲儿。www.cancansj.me”

“五公主最看中哪个歌姬，你知道么？”

流莺掩唇一笑，“五公主不像您，对咱们这样低贱的人也客客气气的，五公主几乎不拿正眼瞧这风味楼上下所有人，只是有一回，她似乎心情不佳，喊了好几个歌姬过去，还同咱们说了几句话。”

“说什么？”

“说她有瞧不顺眼的人，奴家当时就想，原来这么尊贵的人，也会有这样的烦恼。”

昭宁微笑，“是啊，那你当时宽慰她了么？”

流莺摇头，“奴家一开始不敢作声的，还是另一个胆子大些的姐妹问了一嘴，她才说自己瞧不顺眼的人周围有许多人保护着，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姐妹们七嘴八舌，不知道谁提了一句‘调虎离山’，后来五公主就不让我们讲话了，说吵得她头痛。”

昭宁问：“你们私下里还念书么？这‘调虎离山’之计倒不错。”

流莺却说：“公主可真是高看咱们，大伙儿都是斗大字不识一个，不过因为先前有大皇子府的人来风味楼，刚好是咱们这些人服侍的，当时有位长胡子的相公同咱们讲了这一计的故事，好些人都记得了。www.lingganwx.com”

昭宁把手中酒盏放在桌上，嘴角一缕轻笑，“原来是这样。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这些事，铁面司没人来问过你们么？”

“问过呀，一个俊俏的公子哥儿过来说自己是铁面司的，把姐妹们都问了一遭，大家也都实话实说了。”

昭宁点了点头，让她继续唱曲儿，自己开始默默用膳。

碧琴知道，公主这是在想事情，而且这事情，还很要紧。

饭后昭宁直接带着万怜卿回了公主府，还安排她住原来的位置，之后便去了书房，吩咐道：“驸马一回来就请他过来。”

然而沈轻晏今日十分繁忙，直到昭宁绿猗轩用完晚膳，他才出现在门口。

昭宁问：“吃过了么？”

沈轻晏点点头，很随意地坐在昭宁身边，“吃过了，不过可以陪着你再吃点。”

“不必了，我有话问你。”昭宁却放下筷子，开门见山，“楚淑宁身后，究竟是什么人？你心里有数，是不是？”

沈轻晏反应很快，“你今天去了风味楼？”

“那些舞姬的话，你为什么要瞒我？”

沈轻晏默然片刻，沉静地说：“既然你已经问出来了，心中怎么想？”

昭宁道：“她们口口声声说是大皇子府上的人暗设此局，可很多事情过犹不及，既然挑唆楚淑宁都绕了好几道弯，何必在这件事上暴露自己，最可笑的是，大皇兄和楚淑宁是亲兄妹，就算大皇兄面对面给她出谋划策，楚淑宁也不会傻到最后还将兄长卖掉，所以根本不可能是大皇兄。而流莺这个人，我总觉得她也很有问题，以你的性子，想必早就派人盯住她了吧？”

沈轻晏颔首，“都说准了。流莺我确实派人盯着了，也大体弄明白了。”

“怎么就那么准，刚好挑中流莺？”

“不是他挑中流莺，是因为你之前挑中的是流莺。”

“看来早早就将我盯住了。”昭宁觉得一颗心往下沉，“是谁？”

沈轻晏却说：“非得知道么？其实那个结果不重要，往后都有我守着你。”

不知为什么，看到他那副笃定的模样，昭宁心中有股火气往外冒，“不论真相是什么，你总得让我知道，难道我作为你的妻子，就该糊里糊涂地活着么？”

沈轻晏有些莫名，“昭宁，我以为你在深宫许久，该知道‘难得糊涂’的道理，更何况还有母后要顾及。”

“用不着你来教我。你只说，是不是三皇兄在楚淑宁背后推了一把？”

屋内一时寂静，沈轻晏陷入了沉默，然而就是这沉默，让昭宁闭上眼，重重叹了口气。

“三哥哥……他图什么？”

沈轻晏开口，“他所图，不都已经得到了么？”

“是啊，都得到了。”昭宁喃喃，“我遇刺后，大皇兄的两个妹妹彻底惹了父皇厌恶，周婕妤难以翻身，才着急寻找别的路子，让人钻到了空子，直接丧命；而母后也恨极了他们，只能一心一意扶持三皇兄……但其实，他不做这些事，母后仍然会扶持他——他可是母后养大的孩子啊！”

沈轻晏沉声说：“万氏过门时，我年纪也不大。”

昭宁无话。

人心隔肚皮，就是亲生的，在天家这种勾心斗角的地方都要多留几个心眼，何况三皇子和沈轻晏一样幼年丧母，对外人戒备更深；再者，他去皇后宫中时，已经是个记事的大孩子了。

沈轻晏想握住昭宁的手，却被她躲开，索性直接把人抱在自己怀中，“就当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