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谢致和方灼生活中没了单数的这些日子里，徐远川高调地单方面失恋了。www.shuxiangzj.com

徐远川像是被遗忘在地里的最后一颗冬白菜，整天了无生趣地瘫在座位上。这样瘫了一周，李霞打电话提醒徐远川他爸抽空关心一下儿子的心理健康，徐远川他爸的关心缺乏技巧，徐远川认为自己受到了审问，把从单相思里受的苦发泄给了无辜的老徐同志，借题发挥离家出走了。

方灼接到徐远川电话赶过去时，徐远川已经借酒浇愁把自己浇醉了。他扒着方灼嚎：“兄弟，你说她怎么就看不上我呢？我那么掏心掏肺地对她，我写了那么久的情书，她居然回我说‘你的字太丑，不配书写爱情’!”

徐远川眼泪鼻涕一起流，颠三倒四地问方灼：“你说她凭什么看不上我？”

方灼没有敷衍醉鬼，很真心地安慰他说：“她眼神不好。”

徐远川一听立马不干了，他扭着麻花步挥开方灼的手，又哭又喊：“你不能这么说她！她是天山顶上的雪莲花，我是吃屎赶不了热的癞皮狗。我来得太晚了，我没有资格了。”

方灼把徐远川带回了他和谢致的出租屋。

那天是周六晚上，方灼本该是要住在家里的，谢致听见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充满戒备地放下笔，仔细分辨门口的声音。

方灼打开门，徐远川的醉话就变得清晰，谢致撒着拖鞋跑出卧室，看见方灼拖着死狗一样的徐远川往沙发边走。

谢致走过去打量了呈条状的徐远川一番，见他眼泪鼻涕糊一脸，问方灼：“出什么事了？他怎么哭成这样？”

徐远川躺在沙发上口齿不清地念着虞因的名字。方灼对谢致说：“失恋了。”

谢致有些惊讶徐远川什么时候默不作声恋爱了，但看他那狼狈模样，谢致真心可怜他，“那也太惨了。”

方灼拖起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徐远川，把他安顿在卧室的床上。

谢致对徐远川的可怜顿时烟消云散，他不如可怜自己呢，方灼这个猪头，居然让别的人睡他们的床！

方灼给徐远川灌了一杯蜂蜜水，又给他脱了外套和鞋子，看他睡死了才放心。

谢致不高兴让徐远川睡他和方灼的床，又不想让方灼觉得他小心眼，于是自己去厨房找雪糕吃。

刚拆开一个冰激凌，方灼也走了进来。

方灼站在厨房门口问谢致：“晚上吃饭了没有？”

冰激凌冻得太实，谢致打开盖子端着，错开方灼出了厨房，说：“我又不是小孩，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要吃饭吗？”

方灼看得出来谢致是不高兴，进厨房切了一碗草莓。

谢致把冰激凌放在热水里泡着，方灼舀了两大勺冰激凌放到草莓碗里搅了搅，递给谢致说：“尝一口。”

谢致不情不愿抱着草莓碗吃了两口，问：“你今晚还回去吗？”

方灼说不回。www.lingganwx.com

谢致把草莓吃到只剩半碗时递给方灼，说：“你吃完把碗洗了，我去睡觉了。”说着就起身要往卧室走，他暗自决定，要是方灼敢让他走进卧室，他今天就把方灼踢出去。

但谢致连一步都没走出去就被方灼拽了回来。

谢致对抗着方灼的压制，说：“不想洗碗就放在池子里明天洗。”

“你在这儿睡。”

谢致故意说：“床那么大呢，我要去床上睡。”

方灼把他压在沙发上，说：“你想都别想。”

“凭什么？”

“你说呢？”方灼搂着谢致翻了个身，让谢致趴在自己身上，抖开沙发上的小毯子裹住两个人。

谢致把自己的脚踩在方灼的脚背上，抬起头对方灼说：“凭我吃你的喝你的，我没有尊严。”

方灼搂着谢致的腰把他往上拉，闻到淡淡的草莓甜，说：“凭你又香又甜。”

徐远川第二天在头痛欲裂的宿醉中醒来，他支着沉重的脑袋打量陌生的房间，循着声音摸到厨房里，看见方灼把一块煎蛋喂到了谢致嘴里。

徐远川的五官开始工作了，但大脑还没上班，他呆滞地冲两人说：“这是哪儿呀？你俩怎么也在？”

于是徐远川在开学两个月后才知道谢致和方灼在外面租了房子住。

徐远川发泄了一场，有了点起死回生的征兆，喝完第二碗粥，他带着一种恍然大悟的追悔莫及说：“早知道和方灼住一起成绩就能突飞猛进，我何必上那乱七八糟的补习班。”要是不去补习班，也就不会遇见虞因，不会为爱受折磨。

谢致看徐远川对自己和方灼的关系没有丝毫怀疑，心情有些复杂，他对徐远川说：“我成绩进步是因为我又聪明又努力，望周知。”

方灼会教什么呀，教他实践生理卫生课吗？

方灼本以为徐远川的失恋效应会在那场醉酒后慢慢消失，但徐远川陷得比他想象的深，他为了那个传说中的虞因进了派出所。原因也没什么稀奇，不过争风吃醋打架斗殴。

在徐远川缺课一周后，方灼和谢致在徐远川的卧室里见到了被禁止外出的他。

徐远川看着没受什么皮外伤，人瘦了点，看见方灼和谢致眼睛亮的像饿了半个月的狗看见了肉。

徐远川一吵二闹三跳楼才换来了这宝贵的探视机会，他把自己愁成祥林嫂的母亲连哄带推送出卧室，反锁上卧室门，耳朵贴在卧室门上听他妈妈的动静，一边冲方灼和谢致挤眉弄眼，一边提高声音说：“你们这周各科都上到第几单元了？方灼，你快给我讲讲这些题。”

方灼拉开书包拿出一厚沓卷子放在徐远川书桌上，徐远川眼睛圆睁，鼻孔放大，没料到这场探视竟要付出这样的代价。

但这个时候已经顾不得这些，他做贼一样从床底下摸出一个厚信封塞到方灼书包里，小声说：“你帮我把这个送给虞因，她晚上可能还在这个酒吧跳舞，”徐远川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说得又快有含糊，边说边匆匆在纸上写了个地址，“她扎个马尾辫，脸很小，皮肤很白，鼻子尖上有一颗小痣，你把东西给她，帮我看看有没有人欺负她，试一试看能不能帮我把她送回家。”

徐远川说得很快，生怕有限的时间里说不完要交代的事情。

谢致溜达到徐远川卧室的窗户边，往楼下看了一眼，问徐远川：“你爸妈不准备放你出去了？”

徐远川赌气地说：“随便他们，他们最好能关我一辈子。”

方灼收好徐远川给他的东西，问他：“你和那个女生又在一起了吗？”

徐远川被问到了痛处，遮遮掩掩说：“你别问了，你把东西带到就行。”说着双手握住方灼的肩膀，说：“我的好兄弟，你可一秒都不能耽搁！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徐妈妈没给徐远川太久的自由，徐远川刚说完，卧室门口就传来敲门声，徐妈妈在门外说：“小川，我给方灼他们端点水果吃。”

徐远川用眼神和方灼再确认了一遍，方灼点了点头，徐远川打开卧室门，装作垂头丧气的说：“妈，方灼他们还赶着回去学习呢，哪有时间吃你的水果。”

徐远川拉着自己的妈不要她和方灼说废话耽误时间，在徐妈妈“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礼貌”的教育声中把方灼和谢致推出了门。

在电梯里，方灼从口袋里抽出徐远川塞给他的纸条，辨别着徐远川潦草的字迹对谢致说：“城门遗醉？是不是抢了孟辛游生意的那家？”

谢致凑过去看方灼手里的那半张纸，“不是说里面有脱衣舞表演吗？”

方灼顺着折痕叠好纸条，谢致说：“也不知道徐远川到底喜欢上个什么人？他该不会让人骗了吧？”

徐远川是方灼很好的朋友，谢致尽量用词委婉，但他实在不相信，在脱衣舞酒吧工作的女孩会和一个高中生来一场纯纯的恋爱。

谢致和方灼缺了晚自习，换了校服才去的酒吧，在城门遗醉的门口，谢致拽着方灼的手，小声警告说：“你要是敢看没穿衣服的女孩一眼，我就看十眼。”

方灼抬手勾住谢致的肩膀，温暖的手掌捂住他的眼睛，谢致抓住方灼盖在他眼睛上的手指，抗议说：“你松开！”

方灼的步子迈的很大，夹在他臂弯里的谢致被裹着，脚步凌乱地随着他往前，方灼稍微低下头，对谢致说：“小孩子可不能看不该看的。乖乖的，把耳朵也关上。”

可能是谢致和方灼来得太早，酒吧里没有女孩在跳脱衣舞，方灼带着谢致坐到吧台前，调酒师是个扎小辫子的年轻男人，见他两面生且面嫩，目光从方灼脸上挪到谢致脸上，笑着调侃说：“小帅哥，这可不是未成年人该来的地方。”

一句小帅哥像是油腻腻的猪油糊了谢致一脸，谢致刚要冷着脸说些不符合社交礼仪的话，方灼勾过一旁的高脚凳，让谢致坐在自己身边，对笑的过于灿烂的男人说：“不用担心，他有人管。”

调酒师每天见惯了稀奇古怪的客人，不管是哭的还是笑的，只要坐在他面前，他总能聊上两句，他往一个高脚杯里倒了一点淡紫色的液体，问：“哥哥带弟弟出来喝酒？”

谢致是比方灼小几个月，但谢致认为那几个月的差距不足以让方灼获得哥哥的头衔，他才不要让方灼白捡个便宜，谢致指了指酒单上的酒水，说：“我弟弟酒量不好，给我弟弟来杯摇摇乐。”

方灼笑了一下，很像一个对调皮弟弟无可奈何的好哥哥。

在方灼那样的注视中，谢致要很费力才能控制住不让自己露出很傻的笑容，他尽力板着脸问调酒师：“你们这儿是不是有个叫虞因的女孩儿，脸很小，皮肤很白，鼻子尖上有一颗小痣？”

“你找她做什么？”面对谢致这样的小男孩，人难免丧失戒备心。

谢致抬眼似笑非笑地看了方灼一眼，对调酒师说：“我朋友说她长得很漂亮，我想亲眼看看，是不是比我对象还漂亮。”

调酒师哈哈大笑，把一杯五彩斑斓的果汁推给谢致，说：“那你等一会儿，等她来了我指给你看。”

方灼和谢致没有等很久，调酒师就指着一个穿着短裙的长发女孩说：“喏，那就是虞因，你女朋友好看还是她好看？”

酒吧的光线下也就能勉强分出个男女来，谢致给方灼使了个眼色，两个人朝虞因走过去。

谢致很仔细地观察了一番这个让徐远川晕头转向的虞因，她纤细得恰到好处，又浓又稠的发垂在腰间，素的像笔山水画，她的创造者是个高手，仅仅一个背影，浓淡相宜，让人心驰神往。

谢致想问问方灼对这样一个漂亮姑娘有何看法，可没想到方灼居然在这种时候在这种场合走了神，他顺着方灼的目光看过去，一个一脸肾虚样儿的小年轻在摸酒吧女服务生的屁股。

谢致觉得方灼的样子有些奇怪，他不动声色地记住了那个小年轻和女服务生的模样，然后盯着方灼，准备看他要看到什么时候。

方灼在谢致若有实质的眼神里回过神来，他捏着谢致的下巴，把他望向自己的脸摆向正前方。

谢致假装生气的时候和真生气时候不一样，假装生气的他会微微扬起下巴，半耷拉着他薄薄的眼皮，眼睛里写满了快来哄我。

方灼知道，谢致很少真的生气，他喜欢谢致假装生气的可爱模样，但他不想把这幅可爱的样子记得太清楚，那等到这双眼睛里真的充满对他的厌恶时，他才能欺骗自己他分不清真真假假、喜欢与不喜欢之间的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