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同床共枕

“中了蛇毒。m.zhhrzx.com”老人向云泽解释道：“前些日子蛇妖下山抢少男少女，中了我们设下的埋伏，他没有落得好处，但是他临走前，伤害了我们村子里的一些人。”

“没有吃药吗？”云泽扒开虎儿的衣裳，查看情况。

“吃了，但是那些药物只能压制毒性，不能解毒，所以，时不时会发作一下。”老人望向云泽，问：“小郎君，可有救治药方？”

云泽摇头。

老人叹息一声。

云泽道：“不过，我可以救他。”

“当真？”老人惊喜地问。

人参果本身就有救死扶伤之效，平日里仙君仙子们受伤受创都要到月老殿摘一颗吃吃，一吃就好，云泽又是唯一一颗有灵识的人参果，拥有非一般的治疗能力，他点头道：“当真，你把他扶起来。”

老人赶紧道：“扶起来扶起来。”他和虎儿娘一起把虎儿扶正。

云泽对着虎儿使了一个诀花，一条条带着点点碎光的游丝缓缓渗入虎儿的乌紫色的肌肤里，转眼间一股股乌气冒出，虎儿脸上慢慢显出嫩白的颜色。

虎儿娘惊喜道：“好了好了。”

虎儿缓缓睁开眼睛：“娘。”

“虎儿，怎么样？”老人问。

预想到的浑身沉重没有发现，虎儿感觉自己轻松无比，他看向老人道：“村长，我好了，没事儿了。”

“胸不闷，头不晕了？”老人问。

虎儿重重点头：“嗯，我全好了。”

虎儿娘连忙给云泽磕头：“多谢恩人，多谢恩人。”

“大娘，不过举手之劳，当不起如此大礼。”云泽伸手还没有将虎儿娘扶起来，面前又跪了一大片，都是自己或者家人受了蛇毒，向云泽求助的。

奚凤楼挑眉看向云泽。

云泽没有丝毫犹豫，满口答应，一个个救治，救治到最后一个人，他的额头已经沁出密密的细汗，有气无力地询问老人：“老爷爷，还有吗？”

“没了没了，辛苦你了。”老人道。

其他人一起向云泽磕头，真诚感谢。

“不必行此大礼。”云泽露出疲惫的笑容。

老人看出来了，赶紧道：“小郎君，你休息休息吧。”

云泽没有拒绝。

“我扶你。”老人扶着云泽离开饭桌。

奚凤楼缓步跟上。

来到村子里最宽敞的屋子，里面有一张大床，上面铺着干净整洁的被褥，一看就是精心收拾过的，老人赶紧又命人准备了茶水、果盘和点心到屋里，极尽对云泽关心和重视：“小郎君，你好好在此休息，有什么事随时喊我们。”

“好，你们也早些休息吧。”

“诶诶诶。”老人连声应着，退出屋子，将屋门关上。

云泽露出极度疲惫之色，面色惨白地歪坐在床上喘气。

奚凤楼抱臂道：“区区凡人，死了便死了，何必消耗法力施救，把自己累成这副模样。”

“什么区区凡人，那都是生命。”云泽抬眼反驳。

奚凤楼不以为然：“三界处处皆是生命，你救得过来吗？”

“救不过来。”云泽实话实说：“但我能救多少就救多少。”

“你高尚。”

“我无愧于心。”

奚凤楼哼笑一声，转身坐到桌前，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一碗茶水，单手边给自己倒水，姿态闲适地品尝一口，微微蹙眉，显然对茶水不满意，但也忍了，望着茶碗，出声道：“又是一个不愧于心，你们仙界之人惯会如此，满口仁义道德，其实不过把人命当草芥罢了。”

“胡说！我们无比爱惜凡人！”云泽否定。

奚凤楼讥笑：“你们是如何爱惜的？”

“风、雨、雪、露，契合农时，长出庄稼，哺育凡人，还有我月老爷爷日日在月老殿牵红线，牵成了一桩又一桩好姻缘呢，得到三界一致好评，人界还建了许多月老庙，供奉我月老爷爷，所以不但是我们爱惜凡人，凡人也爱我们的。”云泽望向奚凤楼道：“奚凤楼。”

奚凤楼侧首问：“你叫本王什么？”之前这个小果子已经直呼他的名字，他没有计较，这小果子还叫上瘾了。

“奚凤楼。”云泽又叫一遍。

奚凤楼眯了眯眼：“本王的名讳是你可以叫的？”

“不然叫你什么？”云泽试着唤一声：“王上？”

奚凤楼继续喝水，显然是满意这个称呼。

“什么玩意儿，一个打家劫舍欺男霸女的妖怪，真把自己当魔王了。”云泽腹诽一句，但是想到自己的目的，便忍了奚凤楼这副欠揍的模样，道：“王上，你不要动不动就仇视妖怪，仇视凡人的，其实三界都很美好的，你放下偏见，好好修炼，以你的实力，说不定日后可以像容齐仙尊和容清仙君那样——”

“他们……日后本王便杀了他们。”奚凤楼脸色陡然铁青，漆黑的眼中尽是恨意，周身黑气澎湃而出，仿佛要将四周吞噬一般。

云泽骇的睁大眼睛。

只是奚凤楼法力未恢复，这身黑气刚刚成形便突然消失，他身形晃了晃。

眼看就要摔倒，云泽送出游丝扶住了奚凤楼。

奚凤楼稳住了身子，也稳住了神，勾唇一笑道：“小果子，你真是好坏不分，本王都这么对你了，你还出手帮本王一把。”

“我和你本没有仇，也没有彼此伤害过，若你现下放过我，之前种种，我不但不会计较，还会感谢你。”云泽有灵识以来，看到的都是美好的人和美好的事情，他也知道三界也有坏人坏事，但他希望任何人和事最终都能向好。

可是奚凤楼偏偏不是这样的人，他站起身，望着云泽：“本王不稀罕你的感谢，起来。”

真是个坏人！

云泽气呼呼地望着奚凤楼：“起哪儿？”

“本王要就寝。”奚凤楼指着墙角道：“你去那儿睡。”

“凭什么？”居然让他睡墙角，云泽一下来气了，道：“这个床是老爷爷给我准备的，给我准备的，知道吗？你去墙角睡。”

“你去不去？”奚凤楼向床边走。

“我不去。”云泽挂在树上一千年，好不容易化成人形了，他也想过得像个人，吃吃饭，睡睡床，他赶紧脱了鞋子往床上爬。

“下来。”奚凤楼命令。

云泽手脚并用，笃笃地朝床里面爬道：“我不下，你要是不想睡墙角，就让老爷爷重新给你找个屋子，反正我现下很困，我就要睡这里的。”哼，要不是这小心眼说什么夫君不夫君的，老爷爷肯定会安排两个屋子，至于抢一张床吗？

这事儿都是这个小心眼的错。

小心眼奚凤楼拽被子：“下来。”

云泽紧紧抱住：“不下。”

奚凤楼用了力。

云泽也用力。

可是奚凤楼到底是法力高强一些，轻松地把云泽和被子一起拽到床边。

云泽今日救人，法力消耗甚多，本来就疲惫，这下又是用尽全力，一个没撑住，晕了过去。

奚凤楼见状唤：“小果子。”

云泽头顶缓缓地长出一根嫩嫩的果柄，像是根草标似的，轻轻地颤动着，就差虚弱到显原形了。

奚凤楼屈指成爪，凝聚一团黑气，准备将云泽扔到墙角。

哪知道云泽一把抱住奚凤楼的胳膊。

“松开。”奚凤楼皱眉。

云泽紧紧抱着，难受地哼唧：“月老爷爷，我好累，呜呜呜……月老爷爷，我掉下人界了，你怎么不来接我，呜呜呜，好累啊。”

奚凤楼绷着脸道：“本王不是你爷爷。”

“月老爷爷，呜呜呜，好累。”云泽真的在昏睡中流了泪，沾湿了长长的睫毛，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柔软。

奚凤楼忽然想到刚刚自己差点摔倒时，这个小果子扶了他一下……算了，饶这颗小果子一次，他收起手中的黑气，将云泽推到床里。

“好累……好累……”云泽呓语。

“自找的。”奚凤楼将被子胡乱地扔到云泽身上，靠坐在床头，直到云泽彻底睡熟，四周寂静。

他伸手在空中画个圆，五指成爪，用力一挥，面前的空气瞬间扭曲，溢出薄薄黑气出来，而后恢复平静。

他是在赤霞洞待太久了，手脚恢复，但法力不足曾经的千分之一，还是撕不开魔界的结界。

暂时没办法回到魔界。

只能等待了，就在这时候听到外面窸窸窣窣的声响，一股若有似无的妖气飘过，他转眸睨一眼小果子头上颤动的果柄，而后缓缓闭上眼睛。

“咚咚。”屋门响了。

云泽和奚凤楼一起醒来，天已经大亮，云泽看到自己的果柄缠了奚凤楼一身，他赶紧收回来，赔笑道：“王上，对不住，我太累了，所以果柄会尽可能地伸长，吸收日月之华，治愈我自己，对不住。”经过一夜的休息，云泽已经精神满满。

“起来。”奚凤楼不悦道。

云泽何止是果柄缠到奚凤楼身上，他自己也缠到奚凤楼的身上，他赶紧不好意思地爬起来，整理衣裳，穿上鞋子，把奚凤楼的衣袍双手奉上。

奚凤楼睨了一眼：“洗了吗？”

“没。”云泽试着说道：“那我洗了再还你？”

奚凤楼没再理云泽，拉开屋门，是老人喊用早饭。

用了早饭，一群村民带着家中宝物、银子、吃食等等送给云泽，感谢云泽解了他们的蛇毒。

云泽自然不会要，并且向老人告别。

老人等人极为不舍，但也知道修仙之人志在四方，便不再挽留，准备了许多东西送给云泽。

云泽只拿了些许水和吃食，在老人等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离开赤霞村，一路跟着奚凤楼走。

走至正午。

奚凤楼指了指河水。

“干什么？”云泽问。

“去洗本王的衣袍。”

本来衣袍就是云泽穿脏的，他也没有任何异议，乖乖地抱着衣袍到河边，想象昨日见到村民洗衣裳的场景，便拿起一根棍子捶打着衣袍，累的满头大汗，一回头看见奚凤楼悠闲地歪靠在树身上，正在吃村民们送给他的吃食，他生气地喊道：“奚凤楼，别把我的吃食吃光了！”

“好好洗。”奚凤楼咬一口枣子。

“别吃光了！”

“好好洗。”

“哼！”云泽更用力地捶打衣袍，仿佛他捶打的不是衣袍，而是奚凤楼一样，嘴里嘀嘀咕咕骂着奚凤楼，余光中瞥见一只小鱼缓缓地游过来，他转眸看过去，开心道：“小鱼，小鱼，你真可爱。”

小鱼朝这边游来。

云泽手伸进河水中，想要逗一逗小鱼。

哪知道小鱼突然嘴巴张开如碗口一般，他吓的扔下棍子就往岸上跑：“奚凤楼，有鱼怪，有鱼怪！”

奚凤楼接话道：“要吃你。”

“你怎么知道？”

“你是千年人参果，谁不想吃你？”

云泽哼了一声。

奚凤楼见云泽手里空空：“本王的衣袍呢？”

云泽一愣，转头看向河边，看到一个宽大的玄色衣袍，随着流水向下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