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套单身公寓碰上大方的买主，满打满算也就卖个一两百万，再加上我手头的钱，一半都凑不齐。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别说报仇了，我们连正常生活都成问题。

我呆呆地站着，脑袋里面加速运转，几分钟间，已经把所有能想的办法都想了个遍。可即便是这样，能筹到的钱对于这一笔巨债而言，仍旧是杯水车薪。

小祈知道我担心，壮着胆子说了句：“姐，你别愁了，那些人找不过来的。我走的时候谁也没告诉，他们只知道我是中国人，其他的什么也不知道。一个那么大的国家，他们上哪儿找我去？所以你只管把放在肚子里，不会有事的。”

一听他开口我就气不打一处来，一回头，狠狠地扇了他一个巴掌。他白皙英俊的脸庞上，赫然呈现一道五指印，醒目扎眼。

长这么大，这是我第一次动手打他。

他愣住了，我怒了。

我指着他的鼻子，像一个泼妇一样骂道：“你说得轻巧！要是他们真的找来了，我上哪儿给你筹这笔钱去？我筹不出来，他们伤害你怎么办！你不知道黑社会都是怎么对待欠钱不还的人吗？没错，你是才十九岁，没有经历过社会，可电影你总看过吧？都是要砍手杀人的！你是我唯一的弟弟，要是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该怎么跟爸爸妈妈交差，我这个做姐姐的又该有多担心，你想过这个问题吗？你颓废、你难过、你伤心，我都可以理解，但得有个度啊，起码留下的烂摊子要是我能力范围内能够收拾的吧？你这样不管不顾的，是想气死我吗？”

我的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呼吸着。好久没有发过那么大的脾气。一通歇斯底里地怒骂后，将连日来的负面情绪一并发泄了出去。

“姐，你是怎么了？这不像你啊……”我对他又是打又是骂的，小祈从没见过这样的我，显然有些吓住了。

我看着他，有种深深的无奈感。

“那是因为你也不像你了。以前的你虽然调皮捣蛋，但从来没给家里惹过大麻烦，再怎么闹，都能把握分寸。可是你再看看现在，好端端的送你出国留学，欠一身赌债回来，还是逃回来的。小祈，你什么时候才能懂事点啊？让姐姐少操点心，好么？”

“姐，我错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如果连你也对我失望了，那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小祈可怜地看着我，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一样，脆弱、敏感。这样的眼神，我突然就不忍心了。

算了算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我还能拿他怎么样？总不能真的跟他断绝关系不管吧？

我认命地对他说：“陆祈然，如果以后被我发现你还在赌的话，我一定不会再管你，就算你是我亲弟弟也没用。”

小祈见我态度缓和下来，赶紧上前拉住我的手，趁热打铁地讨好说：“放心吧，我的好姐姐。我担保这是第一次，也绝对是最后一次！我是真的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吧，生气太多对身体不好，会老得快的。”

我又生气又无奈地抚上他的脸颊，心疼地问：“疼不疼啊？姐姐是不是打重了？”

他摇了摇头，盖住我的手，撒娇说：“不疼，姐姐的力气那么小，小祈怎么会疼呢？我不喜欢住在酒店里，姐姐，带我回家好不好？”

他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我，显然是厌恶透了这种没有归属感的地方。不管是在美国，还是在海市，没有家人在的地方，就不是家。

“好，姐姐带你回家。”

虽然我也不知道那能不能称之为一个家，但好歹是个落脚之处，风吹不着，雨淋不湿，一日三餐，温饱不缺。

至于那些钱，等追债的人找上门来再说吧！

收拾好东西，我去前台替小祈结账，让他先提着东西去车上等我。

走到华际的停车场，我一眼就看到了那台亮眼又骚包的布加迪威龙，停在离我的车不到十米的一个停车位上。

顾之远，他也来了？

糟糕！这么近的距离，他肯定也发现了我的车，我得趁他没有看到我之前赶紧溜走！

我加快步伐，还没等走到车子前，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我不情不愿地划过接听键，放在耳边：“喂，顾少……”

“你在哪儿？”

冰冷的语调，听不出喜怒。但我知道，失去阮婉玉的他，心情好不到哪儿去。

“在华际酒店……”

其实我是很想撒谎的，可是他都已经看到我的车了，我只能如实招来。

“去那里干嘛？”

他继续不喜不怒地问着，我有点摸不透他的用意。

“办点事情。”

我形式化地回答着，不想给他挑出一点刺来。

他“嗯”了一声，拖了长长的尾音，听得人心里发毛。又问我：“办事，你一个被我包养的女人，能有什么事要来华际酒店办？”

他话里话外的暗示我不是听不出来，我知道他又在怀疑我了，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样。

“私事。”

我简洁明了的回答，希望他能就此打住。可我知道，一旦怀疑的种子在他心里生根发芽，他就不可能打住。

我是一个外围女，来酒店这种地方，在他心里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来卖身。

“是私事，还是做买卖？陆安然，你最好别背着我接什么私活，要是被我发现了，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的。”

果然不出我所料，他又、又、又开始威胁我了。堂堂一个海市顾少，总是有事没事威胁我一个外围女干嘛呀？真是让人哭笑不。

“顾少放心，我没来接私活儿……”我正在跟他解释，小祈突然下车走了过来，上来就说：“不上车，站在这干嘛呀？”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一阵冷冷的质问声：“你和谁在一起？怎么会有男人的声音？这就是你跟我说的没接私活儿？”

一连三个问题，一个比一个音调更高。

话说他老人家现在不是失恋了吗？不对我发飙，不去沮丧买醉，不去想新的计策挽回阮婉玉，反而有闲情逸致跑来找我的麻烦，他是不是气坏脑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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