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初见

【三岁和六岁】

“二哥……二哥！”

小原悄原本正在楼上逗着家里的狗玩儿, 待看到门口的监控画面时，便迈着小步子跑进电梯，熟练地下到了一楼。m.yingyongshudian.com

然而刚出电梯门, 他就撞到了一个人怀里。

“二哥……”原悄抱着对方, 将小脑袋窝在对方怀里蹭了蹭，表达着自己的亲昵。

“傻不傻？”一旁的原君恪上前, 一把将自家弟弟从对方怀里拽了出来。

小原悄茫然地抬起头, 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抱的人不是自家二哥, 而是一个陌生的“大孩子”。

其实这“大孩子”今年也不过六岁, 是原君恪幼儿园的同学。

但在刚满三岁的小原悄眼里，六岁就已经是“大孩子”了。

“你是谁？”小原悄仰着头问道。

“叫哥哥。”对方冲他一笑，抬手在他毛绒绒的小脑袋上揉了揉。

小原悄脾气好, 见对方冲自己笑，便也仰着小脑袋冲人家傻笑。

他年纪小，又长得漂亮, 活脱脱一个讨人喜欢的小奶团子, 对方一见他这副可爱模样, 便忍不住抬手想捏他的脸。

“少动手动脚！”原君恪将自家弟弟往身后一护, 阻止了对方的举动。

小原悄则躲在原君恪身后, 探出了小脑袋, 一脸好奇地打量对方。

后来他才知道，这个动不动就喜欢摸他脑袋捏他脸哄着他叫哥哥的“大孩子”, 名叫卫南辞。

卫南辞和原君恪同班，平日里关系不算太好, 今天原君恪之所以带着他回家, 是为了朝对方展示自己的新玩具, 那是一艘巡航舰的模型, 限量版的，据说整个帝国一共就发售了两千台。

原君恪说自己有一台，卫南辞不信。

所以原君恪就把人带回了家，以便证明自己没说谎。

“你回楼上，别瞎跑。”原君恪朝原悄道。

小原悄看着自家二哥，奶声奶气道：“二哥……我好想你。”

原君恪一看他这副小模样，就知道自家弟弟又在撒娇呢，只能牵着原悄的小手，带着弟弟一起去了自己房间。

“坐下。”原君恪进了门，就安排小原悄坐在了沙发上。

小原悄素来对自家二哥言听计从，闻言便把两只小手放在膝盖上，乖乖坐着，也不敢乱动。

小卫南辞原本是来原君恪家里看巡航舰模型的，但他这会儿忽然觉得模型没什么意思了，反倒是原君恪家里这个小朋友，越看越有趣。

方才进门时，这小团子栽到他怀里蹭蹭的时候，可把他萌坏了。

对方长得白白嫩嫩，头发微微有些卷曲，让人看着就很想揉一揉。

小原悄觉察到卫南辞在看自己，又冲他咧嘴一笑。

卫南辞被他萌得够呛，开口道：“叫哥哥。”

小原悄见他和自家二哥年纪相仿，又见他老盯着自己笑，便觉十分亲切，乖乖开口叫了一声“哥哥。”

“真乖。”卫南辞走到他身边，终于如愿以偿捏了捏他的脸颊。

小原悄的脸颊和卫南辞想象中一样，软乎乎，肉嘟嘟的，捏着手感特别好。

“嘻嘻。”原悄也不恼，拍了拍身边的沙发，那意思让卫南辞和自己一起坐。

卫南辞走到他身边坐下，问他：“你叫什么？”

“悄悄……”原悄奶声奶气道。

“悄悄……”卫南辞试着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眼底带着点笑意。

原悄发觉这个哥哥和自家二哥虽然年纪差不多，但给人的感觉却不一样。他二哥平日里总是冷着脸，不爱说话，也不爱陪他玩儿。

但是眼前这个哥哥却不一样。

对方自从进门后，就一直在和自己玩。

“哥哥。”小原悄伸手指了指他衣服上别着的胸针，“你也有……这个？”

“这是幼儿园发的。”卫南辞低头把自己的胸针取下来，别到了原悄的衣服上。

小原悄低头摸了摸胸针，看起来很是高兴。

“你干什么？”原君恪走过来，目光在弟弟身上的胸针上瞥了一眼，看起来有点不高兴，“卫南辞，别乱给他东西，万一扎着怎么办？”

小原悄一见二哥不高兴了，便想将胸针取下来。

没想到他这么一着急，果真将手指扎了一下。

“啊呀……”小原悄看到自己指尖冒出来的小血珠，吓得登时红了眼睛，几乎要哭出来。

卫南辞见状捉着他的手指往嘴里一塞，帮他把那滴血珠嘬掉了。

“咦？”小原悄惊奇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倒是忘了哭。

“你这样很不卫生！”原君恪有些嫌弃地瞪了卫南辞一眼，拉着原悄便出了房间。

他叫来了家里的管家，让对方帮原悄重新处理了伤口。

实际上那个伤口小得可怜，等管家打开医药箱时，伤口都快愈合了，他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原悄受伤的是哪根手指，后来索性把原悄一只手都消了毒。

“还给他。”原君恪亲自动手将原悄胸口的别针取下来还给了卫南辞，然后把自己的别针别在了原悄衣服上，“别乱动，小心再扎着手！”

“嗯。”小原悄忙乖乖点了点头。

“你还看不看模型？”原君恪朝卫南辞问。

卫南辞想了想，“司机还在外头等着呢，改天再看吧。”

原君恪闻言也没挽留，让管家将人送出了门。

“哥哥再见。”小原悄朝他摆了摆手。

卫南辞转头朝他做了个鬼脸，逗得小原悄咯咯直笑。

“别乱叫……他不是哥哥。”原君恪道。

“噢。”小原悄也不反驳，忙乖乖点了点头。

他摸了摸自己身上那枚胸针，心想二哥要是能像那个哥哥一样陪自己玩儿该多好啊！

大哥如今已经读小学了，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他，二哥又天天去幼儿园，只有他自己每天待在家里，真的好无聊。

在这个时代，人工智能盛行，很多家庭都有AI伴侣。

当然这个“伴侣”并非单指“爱人”的概念，而是泛指一切为人类提供陪伴的角色，比如有孩子的家庭会给孩子购买一个AI玩伴，TA可以陪着孩子玩或者学习，年龄还可以随着孩子的年龄增长；也有家庭会在某些成员去世后，制造一个拥有对方记忆且外形一样的AI伴侣来充当家庭成员，缓解思念；甚至有人会购买AI伴侣充当爱人的角色……

不过也有很多家庭不喜欢AI伴侣，原悄他们家就是这样。他们家的管家都是高薪聘请的人类，而非费用相对更低廉的AI管家。原悄自然也不会拥有可以一直陪伴自己的AI玩伴，平日里能陪他玩的除了管家和家中请的专业看护，就只有那只宠物狗。

“二哥……”原悄抬手扯了扯原君恪的衣服，想问问对方那个哥哥还会不会来家里玩。但他很快想起来，二哥好像不喜欢那个哥哥，于是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想不想看巡航舰的模型？”原君恪问他。

“想！”小原悄眼睛一亮，当即高兴不已。

原君恪领着他回到房间，将放模型的玻璃柜打开，示意他看。

小原悄扒着柜子的边缘，目光在那艘模型上逡巡了一圈，看起来很是憧憬。

“喜欢吗？”原君恪问他。

“嗯。”

“等你上幼儿园……爸爸也会给你买。”

原君恪说着关上了柜子门，像是生怕自己心爱的模型飞了一般。

“二哥……我什么时候……上幼儿园？”

“等你四岁就能去了。”

“那我们能一起吗？”

原悄心想，等自己上了幼儿园，不就能和那个哥哥玩了吗？

“你上幼儿园，我就上小学了。”原君恪道。

原悄瘪了瘪嘴，当即便有些失望。

这样，他就没办法和那个哥哥玩了……

不过出乎原悄意料的是，几天后，卫南辞又跟着原君恪来了原家。

原悄听到动静从楼上下来，这次差点又栽到卫南辞怀里。

对方就跟故意等着似的，站在电梯外头，正笑吟吟地看着原悄。

原悄想开口叫人，但看了一眼沉着脸的原君恪，便老老实实走到了二哥身边。

“这回你赶紧看！”原君恪一手拉着弟弟，带着卫南辞又去了自己房间。

上回这个卫南辞说要来看模型，也不知怎么的，人都到了又说不看了。

原君恪本来也不待见他，对方看不看他才不在乎呢！没想到卫南辞今天又旧事重提，说自己没看过模型，不能证明原君恪真的有。

无奈，原君恪只能又带着他回来了。

“看吧！”原君恪小心翼翼打开了柜子，示意卫南辞早点看完了走人。

卫南辞趁着原君恪不注意，一手在原悄小脸上捏了捏。

原悄回头看他时，手里便被塞了一只草编的兔子。这是今天幼儿园上手工课时，卫南辞跟老师学着编的，编得挺粗糙，但勉强能认出来是只兔子。

小原悄没见过这东西，拿在手里只觉十分新奇。

“怎么乱要别人的东西？”原君恪看到弟弟手里的草兔子，有点不高兴。

“他……是二哥的朋友……不是别人。”原悄小声道。

“谁和他是朋友？”

原君恪嘴上不乐意，却也没逼着弟弟把东西还回去。

“原君恪，你这巡航舰很好看……”卫南辞认真地参观了原君恪的巡航舰模型，又道：“我家里有最新款飞船的模型，你要不要看？”

“真的假的？”原君恪有些惊讶。

“你不信就去看看呗！”卫南辞道。

原悄闻言忙看向自家二哥，便见对方拧着眉头似乎很是犹豫，明明看起来很感兴趣，又碍于面子不太想答应对方。

“二哥……”原悄见状扯了扯对方的手，小声道：“我想看。”

“悄悄想看，带他去看看呗。”卫南辞忙道。

原悄一脸期待看着自家二哥，原君恪犹豫半晌，总算是松了口，朝卫南辞：“可不是我想看，是悄悄想看我才去的。”

卫南辞一笑，也没拆穿他。

就这样，卫南辞带着两兄弟去了自己家。

卫南辞家离原家并不远，都在一个社区里，步行穿过一个小型的人工湖就到了。

原君恪去的路上还一脸不大情愿的样子，待他到了卫南辞家里，看到对方那些限量版模型，顿时就看呆了。说来也巧，他缺的那几款模型，卫南辞刚好都有。

“叫哥哥。”卫南辞趁着原君恪不注意，又开始逗原悄。

小原悄偷偷看了一眼原君恪，见对方没注意，就凑到卫南辞耳边叫了一句“哥哥”。

卫南辞就没见过这么乖的小孩儿，简直是越逗越喜欢。

他拉着原悄出了房间，找来了各种零食给对方。

原悄平时在家里被管得很严，很多东西都不能乱吃，这会儿见着好吃的便忍不住双眼放光。

“可是……二哥会生气。”原悄小声道。

“放心吧，我帮你放风。”

卫南辞示意原悄坐在沙发上，自己则返回了房间门口，倚在那里替原悄把风。

小原悄虽然心里有些不安，但毕竟年纪小，抵不住美食的诱惑。

他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凑上前，在草莓冰激凌上舔了一口。

真甜啊！小原悄咽了口吐沫，拿起旁边的小勺子，在冰激凌上舀了一勺。

他在家里，看护阿姨不让他乱吃东西，每次都是大哥和二哥吃冰激凌时，才会给他吃一两口。可小孩子最喜欢吃这些东西，大人越是不让吃，他就越是馋得慌。

当日，原君恪从房里出来时，原悄已经偷偷吃了小半盒冰激凌。

直到收到卫南辞的信号，他才依依不舍地放下小勺子，哒哒跑到了卫南辞身边。

卫南辞忍着笑，抬手帮他抹去嘴角沾着的冰激凌。

原悄忙把小手背在身后，生怕自家二哥看出来。

好在原君恪满心都是卫南辞那些限量版的模型，压根没注意自家弟弟的异样。

“喜欢吗？”卫南辞开口问道。

原君恪抿着嘴，看上去有些挣扎。

承认喜欢，那多丢面子？

可要说不喜欢，又太过违心。

好在小原悄适时开口道：“喜欢！”

“喜欢以后想看了就来。”卫南辞说罢看向原君恪，“悄悄想来，你会陪他对吧？”

原君恪倒也不傻，见着台阶就顺着下了，故作随意地点了点头。

原悄当即高兴不已，偷偷冲卫南辞一笑，这才高高兴兴跟着自家二哥走了。

卫南辞送走了俩兄弟后，回到家里，看到了桌上原悄吃剩的冰激凌。

他平日里从来不喜欢吃这些，总觉得甜腻腻的没什么意思。

但他想起那小原悄吃得津津有味那副模样，便忍不住有些好奇，拿起小勺子舀了一勺尝了尝。确实有点太甜了，不过好像比自己印象中要好吃一些。

当日，卫南辞便盒子里剩下的冰激凌都吃了。

结果就是，他当晚就肚子疼，被家里人连夜送了急诊。

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时，卫南辞还忍不住担心，暗道是不是冰激凌有什么问题？

原家那小团子吃了那么多，不会也肚子疼吧？

对方那么小，要是肚子疼也太可怜了！

他又是担心又是自责，一整晚都没怎么睡。

卫南辞在医院休息了两天，才出院。

他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去了一趟原家。

原悄在监控里看到他很是高兴，一溜烟跑下了楼。

卫南辞看到他这副活蹦乱跳的模样，才稍稍放心了些。

“哥哥……”小原悄看到他便一脸笑意，“二哥不在家。”

“我知道，我是来看你的。”卫南辞道。

原悄闻言很是高兴，忙拉着他进去坐下了。

“你没有不舒服吧？”卫南辞问。

“没有……”原悄不解道：“哥哥不舒服了？”

卫南辞不想叫他担心，便摇了摇头。

“哥哥……你来。”原悄拉着他的手，带着他上了楼。

卫南辞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小原悄一起去了对方的房间。

原悄搬出自己的玩具，献宝似得拉着卫南辞坐下，那意思让对方随便玩儿。

卫南辞比他大了三岁，喜欢的东西早已经和小原悄不一样了。

但面对“热情”的小原悄，卫南辞却不忍心拒绝，竟真的坐在原悄房里，陪着他玩了小半日。

直到约莫着原君恪快放学了，卫南辞才离开。

“哥哥……你还会来找我玩吗？”小原悄将他送到门口时，目光里满是不舍。

卫南辞抬手在他小脑袋上揉了揉，“当然。”

小原悄听他这么说，才放下心来。

后来，卫南辞就成了原家的常客。

原君恪虽然面上一直对对方不怎么欢迎，却也从未不让人进门。

毕竟，卫南辞家里有他没有的模型，他也得时不时上门去看看。

当然，原君恪每次去卫南辞家，都得带着原悄，美其名曰是弟弟想来。

原君恪这借口倒是歪打正着，原悄确实很喜欢去卫南辞家里玩，尽管卫南辞后来不敢再给他吃冰激凌了，但原悄还是喜欢去。

2·搬家

【七岁和十岁】

时间一晃而过。

原悄从一个小奶团子，到读幼儿园，又到升入小学……

这几年的时光里，卫南辞一直是他最好的朋友。

在小原悄的心里，他早已将对方当成除了大哥二哥之外的第三个哥哥。

对方陪他写作业，带他做手工，偷偷给他带各种零食，知道他几乎所有的小秘密。

原悄本以为卫南辞可以一直这样陪伴着自己。

直到某一天，对方突然毫无预兆地离开了他的生活。

那是原悄七岁那年的一个假期。

为了能多陪卫南辞玩儿，原悄放了假之后就闷在家里写了几天的作业，把自己会写的部分全都写完了，剩下的只要让卫南辞再帮他辅导一下，就能轻松完成。

这样，接下来的所有假期，他们就能想玩儿什么玩儿什么。

卫南辞之前还说要教他游泳，因为他在学校里的游泳课表现不好。

对方朝他保证过，说只要三天就能让他彻底学会，还说开学后的游泳课，肯定能让他顺利过关。

可当原悄做好了一切准备等着人来时，卫南辞却迟迟没有出现。他用通讯器联络过对方，给对方发过几条信息，也一直没有得到回复。

最终，原悄沉不住气，去了一趟卫南辞家里，可给他开门的却是个陌生人。

他朝对方问起卫南辞的去向，得到的只有一句话，卫南辞搬家了。

至于为什么要搬家，搬去了哪里，原悄一概不知。

原悄有些伤心，不明白卫南辞为什么不朝他道别。

离开那里时，他还不小心磕了一下，膝盖都磕破了。

原悄又疼又委屈，没忍住掉了几滴眼泪。

他坐在人工湖旁边的椅子上，拨通了手腕上戴着的通讯器，可通讯器的另一端，却没有接通。

原悄一个人孤零零地在湖边待到入夜，直到有人走到他身边，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他心中一喜，以为是卫南辞回来了。

可当他抬起头时，却发觉来人是原君恪。

“二哥……”原悄仰头看着二哥，心中十分委屈。

原君恪俯身检查了一下他膝盖上的伤口，而后将他背在了背上。

回家之后，原君恪又让家里的看护找来了药箱，帮原悄膝盖上的伤口抹了药。

原悄当着自家二哥的面，也不敢多问什么。

他如今已经七岁了，看得出来二哥和卫南辞的关系并不算特别亲厚。

他想，二哥肯定不愿意和自己聊这件事。

但出乎意料的是，原君恪竟主动留在了他房中。

“是不是有点难过？”原君恪问他。

“嗯。”原悄瘪了瘪嘴，强忍住泪水，“我以为……我们是好朋友……”

“你们是。”

“好朋友会不辞而别吗？”

原君恪抬手帮弟弟擦去脸颊上的眼泪，难得比平日里看着多了几分耐心。

他其实早就看出来了，卫南辞与他来往根本就不是为了他，而是喜欢和他们家这个小朋友玩儿。

“我虽然不喜欢他，但我想他应该不是故意的。”原君恪道。

“搬家都来不及说一声吗？连一个信息都不发……”

“说不定等开学他就回来了，到时候我帮你问问他。”

原悄听他这么说，心情总算稍好了些。

他想，只要过了这个假期，卫南辞就会回来上学。

到时候他倒要看看对方能有什么借口！

当晚，原悄躺在床上睡不着觉，便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