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Alpha

日子一晃而过。m.ghjun.com

不知不觉间卫年糕和原小木已经十三岁了。

卫年糕身量挺拔, 气质英武，身上颇有几分卫南辞的影子。

原小木身量则稍小一些，气质更和软, 眉眼长得很像原悄。

这几年里, 原君怀的私塾也扩大了些规模，从原来的几个学生, 扩充到了二十来个。这些孩子大都是他自幼教导大的, 其中有个别想考科举的, 都被他引荐到了国子学, 剩下的孩子，大都无心仕途，跟着他只是想学知识。

数年前, 原君怀在私塾加设了新课程，请了卫南辞和原君恪来做先生，两人一个教擒拿格斗, 一个教骑射, 倒是配合得不错。

卫南辞过了而立之年, 性情沉稳了不少, 在外倒是颇有几分为人师表的样子。学堂里的弟子们知道他武艺高, 对他也都很尊敬。

这日, 卫南辞正在府中和原悄说话时，忽然接到私塾的人来通知, 说卫年糕出事了。

原悄一听这话吓了一跳，后来才得知对方只是与人打架, 没伤着自己, 也没伤着人, 只是将私塾的桌椅弄坏了些。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要与人打架？”原悄不解道。

“大约是少年人脾气冲吧, 几句话没说好就打起来了。”来传话的人道：“不过您不用担心，这孩子气势虽然足，但手里有轻重，没把人打伤。”

原悄心道，没伤着人是万幸，但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总归有些不妥。

一来这私塾是原君怀的，二来卫南辞还是私塾里的骑射师父，自家儿子在私塾打架斗殴，这也太不成体统了。

“我去看看吧。”原悄道。

“你就别去了，我去。”

卫南辞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隐约有了点猜测，所以特意没让原悄去。

他抬手在原悄手上一拍，安抚道：“放心吧，我去去就回，你别急。”

原悄点了点头，也没非要跟着，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儿，家里去那么多人没必要。

再说了，卫年糕这孩子自幼还算稳妥，这么多年来很少惹事，想来他那性子也不会真做出太出格的事情。再加上来传话的人说没人受伤，原悄也就不那么着急了。

卫南辞跟着传话的人去了私塾，一进门便有学子朝他行礼打招呼。

他跟着来人进了内院，远远就看到卫年糕正背着双手立在廊下，身边还站着几个同窗的少年，其中一个是原小木，另外两个则是这兄弟俩的同窗，一对姓佟的兄弟。

这兄弟俩大的叫佟暄，小的叫佟时，年纪差了一岁。

他们的父亲便是卫南辞和原悄许多年前去临州祭祖时遇到过的那个Alpha。此人后来被卫南辞招揽了，一家人搬来了京城。

佟家两个孩子这几年一直在原君怀的私塾里读书，和卫年糕、原小木两兄弟也算是一起长大的交情，而卫南辞又是他们的骑射师父，所以与他们都相熟。

“师父……”廊下的一个少年见到他，忙快步过来朝他行了个礼。

这少年叫佟暄，看着也是十三四的样子，长得十分周正。

“爹。”原小木也走过来朝卫南辞行了个礼，神情带着点不安，大概是怕兄长挨揍吧。

“怎么回事？”卫南辞一瞥廊下的卫年糕，眼底带着点不悦。

“哥哥……和佟时动手了。”原小木小声道。

“师父，他们俩就是闹着玩儿的，都没受伤。”一旁的佟暄道。

卫南辞看向两人，问道：“你们没动手吧？”

“没有……”原小木忙摇了摇头。

他和佟暄之所以守在这里，无非是怕卫年糕和佟时再动起手来。

卫南辞挥了挥手，将两人打发走，这才走到廊下。

“师父……”

“爹……”

两个少年同时朝卫南辞行礼。

卫南辞目光在他们身上扫了一圈，除了在卫年糕手上看到了点伤口，并未发现两人身上有别的伤，想来这个动手确实动得不怎么厉害。

“谁先动的手？”卫南辞问。

“我！”两人同时开口。

“你逞什么英雄？”卫年糕道。

“我不用你背黑锅，就是我先动的手，有什么不敢承认的？”佟时扬着下巴道：“好汉做事好汉当，师父……是我先动的手，但桌椅不是我弄坏的。”

佟时这孩子身量比卫年糕略小一些，他平日里习武时也不怎么上心，武艺和原小木差不多，都是糊弄人的把式。若是卫年糕真和他动手，估计少年能被揍个好歹。

卫南辞起身进屋看了看，果然看到有两三张桌子都报废了。

他揉了揉眉心，不禁有些头大。

然而就是这时，他忽然嗅到一股有些呛人的味道，呛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这味道……怎么有点像是辣椒味？他们所处的这个架空时代，倒是有辣椒这东西，可这私塾里哪来的辣椒味呢？

卫南辞转身出来，走到廊下，悄悄释放了点信息素出来。

便见卫年糕面色一变，骤然释放出了一股呛人的辣椒味。

卫南辞：……

他家这儿子分化了，是个Alpha，而且信息素是辣椒味的。

“阿嚏！”他伸手在卫年糕后颈一捏，示意他控制自己的信息素。

卫年糕和原小木早就接受过ABO相关的生.理.卫.生教育，所以知道信息素是怎么回事。

他今日刚刚分化，只是还有些不大适应，被卫南辞这么一提醒，当即就明白了过来。

“阿嚏！”卫南辞又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而后朝佟时道：“你先回去，改日我带着他亲自去登门道歉。”

“师父，真是我先动的手。”佟时道。

“回去吧，我心里有数。”

卫南辞判断这两人应该没怎么互殴，但卫年糕今日分化，会比较暴躁，所以估计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举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佟时动的手，他也不好把责任往少年身上推。

只是卫年糕如今这情况，他得先带对方去医馆，别的事情只能等改日再说。

随后，他朝私塾的人打了个招呼，带着卫年糕去了医馆。

余敏行这几年对于抑制剂的研究已经越来越成熟了，还炼制出了方便携带的丸药。易感期的Alpha和发情期的Oga，只要服食各自对症的丸药，再辅以简单的施针，便能有效地抑制住各自的特殊时期反应。

“辣椒味？”余敏行惊讶道：“这么刺激吗？”

“就是……阿嚏！”卫南辞又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道：“你赶紧帮他控制一下吧，阿嚏！”

余敏行闻不到对方的信息素，但见卫南辞这反应，便知道那味道肯定挺刺激，忙取了药丸给卫年糕服下，又给他施了针。

待卫年糕的易感期状态慢慢消退，卫南辞才带着他回府。

因为怕他的信息素会刺激到原悄，卫南辞便让他独自在房中待了两日，直到确保易感期完全被控制住了，才让他出来。

原悄听说卫年糕分化了，既激动又紧张。

得知儿子的信息素是辣椒味时，他那心情别提多复杂了。

辣椒味的信息素……将来有哪个Oga能受得了？

但转念一想，这个世界还不一定有别的Oga呢，说不定卫年糕会找个普通人恋爱。这么一想，他便稍稍放心了些。

次日，卫南辞带着自家大儿子去了一趟佟府。

佟父是卫南辞的下属，俩儿子则是卫南辞的弟子，见他带着卫年糕登门道歉，父子三人都有些尴尬。

卫南辞并未隐瞒，而是朝佟父说明了卫年糕的情况。

佟父自己就是Alpha，自然是十分理解。

“你朝两个孩子说过自己的身份吗？”卫南辞问佟父。

“没有，我妻子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想着两个孩子说不定压根不会分化，就没朝他们多说。”佟父道，“不过我会多留意着点。”

“我此前和原悄还有余先生商量过，我们一致认为Alpha和普通人成婚，还是有一定概率会生出Alpha或者Oga的，虽然机会不大，但并不是没有可能。”卫南辞道：“所以这段时间你多费费心，我看佟暄和佟时年级也差不多了，不能大意。”

“是。”佟父忙应下了。

待卫南辞走后，他又亲自教育了儿子一番，让他们平日里无事不要去惹卫年糕，因为他知道易感期的Alpha，情绪是不受控制的，万一和对方起了冲突，只怕自家儿子讨不到便宜。

次日，卫年糕特意早早去了私塾。

今日佟时也来得很早，两人见了面后都有些尴尬，沉默了半晌谁也没说话。

被卫年糕弄坏的桌椅卫南辞已经着人置办了新的替换了。

但两个少年坐在私塾里，还是不免会想到那日的情形。

“那日是我不对，同你说话时不该那么不耐烦。”卫年糕率先开口道。

“我也不该推你。”佟时道。

少年说着有点委屈地看了一眼卫年糕，又道：“但你那样也过分了……发那么大的火。”

他现在想起来还有点害怕，两人同窗数年，卫年糕同他说话多从不大声，那天却跟疯了似的。

“对不起。”

“往后我不跟你坐一起了。”

佟时走到另一处坐下，看样子早就打定了主意。

卫年糕看着少年的侧脸，犹豫了片刻，开口道：“我那是……生病了。”

“什么病会那样？哄小孩呢？”

“你不信可以去问我爹……算了，还是别问了。”

卫年糕一手在面前的桌子上无意识地摩挲了半晌，问他：“不能再商量一下吗？”

“商量什么？”佟时佯装不知问他。

“坐一起啊……都习惯了，不想跟旁人一起坐。”

“你可以和你弟弟一起坐，原琢兮又不怕你。”

“可他一直和你哥一起坐……”

佟时闻言想了想，忍不住又转头看了一眼卫年糕，见他神情很是失落，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发疯时不是挺厉害……现在又装可伶。”

“回来吧，明天给你带好吃的。”

佟时听他这语气，有些心软，犹豫半晌还是起身又坐了回来。

卫年糕见状眼底登时染上了几分笑意，忙帮他将面前的桌子擦了擦。

“你下回……”

“肯定不会有下回，我有药了。”

“真病了啊？”

“不是大病……不影响别的。对了，你喜欢吃辣椒吗？”

“不喜欢……”

“为什么不喜欢，辣椒多香啊！”

“……”

佟时瞥了他一眼，心道这人看来是真病了，似乎还伤了脑子。

9·Oga

自从卫年糕分化后，原小木就成了重点关注对象。

尽管弟弟一直憧憬着自己能分化成Alpha，但原悄和卫南辞夫夫两人都知道，自家这小儿子八成会分化成Oga，因为他无论身量和气质都与兄长截然不同。

在等着原小木分化的这些日子，卫年糕没少操心。

他得了两个爹的叮嘱，白日里在私塾时，一直都极为关注原小木。

所以原小木分化那日，他是第一时间发现的。

上午还活蹦乱跳的弟弟，下午就趴在桌子上提不起精神，且脸颊和耳朵都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卫年糕二话不说，先给自己塞了一粒药丸，又朝原小木嘴里塞了一粒药丸，随后背起弟弟直奔医馆而去。

原悄接到消息赶到医馆时，原小木已经睡着了。

屋子里散落着的糯米糕味，昭示着原小木分化成了一个小Oga。

“你没事吧？”原悄朝卫年糕问道。

他这大儿子刚分化不久，原悄怕他被Oga的信息素刺激到。

“我没事，我吃过抑制药丸了。”卫年糕道。

原悄闻言这才松了口气，卫年糕如今虽然还不到十四岁，但做事已经很有卫南辞的风范了，关键时刻总是很可靠，不会让人太操心。

“一会儿我带弟弟回去，你先回私塾吧，记得替他告假。”原悄道。

“好。”卫年糕闻言便先走了。

没想到他刚到医馆门口，就撞上了弟弟的同桌佟暄。

佟暄是佟时的哥哥，不过俩兄弟无论是性情还是气质都不大一样。

在卫年糕眼里，佟暄看着就招人烦，他每回见到对方都很想出手和对方打一架。但佟时就不一样了，长得白白净净，性子也讨人喜欢。

“小木头呢？”佟暄问他。

“我弟叫原琢兮，小木头是我家里人叫的名字。”

“琢兮呢？”佟暄又问。

“睡了。”

“我去看看他。”

“等会儿。”

卫年糕一把将人拦住 ，语气带着点警告，“我跟你说他睡了，你去看什么？把他吵醒了怎么办？”

“卫琰，你别找茬行不行？”

“我怎么找茬了？他是我弟，我不让你看你就不能看。”

佟暄闻言一笑，后退了两步，道：“行，那你往后也离我弟远点。”

他说罢转身欲走，眼底却带着点笑意，仿佛料定了卫年糕会妥协。

果然，他刚走出几步，就听背后传来了卫年糕的脚步声。

“你这话什么意思？关佟时什么事儿？你是不是想找茬？”

“我怎么找茬了？佟时是我弟，我让你离他远点你就得离他远点。”

卫年糕：……

这小子还真气人！

眼看两人剑拔弩张就要打起来时，卫南辞赶了过来。

他拧眉在两人面上逡巡了一圈，少年觉察到他身上传来的威压，立刻收敛了气焰。

“师父。”

“爹。”

两人同时朝卫南辞行了个礼。卫南辞一手一个，揪住他们的后颈，将人带到了医馆内室，而后将门一关，冷下了一张脸。

“佟暄，你什么时候分化的？”卫南辞问。

卫年糕一惊，转头看向佟暄，“你也分化了？”

卫南辞瞪了自家儿子一眼，心道这傻小子警惕性太差，面前站着个同类都分辨不出来。幸亏对方没有敌意，不然人家一旦先动手，他家这傻儿子肯定是要吃亏的。

“回师父，我是上个月底分化的，我父亲已经在文书里报备过了，您可能还没来得及看。”佟暄老老实实答道。

他本来就很敬畏这位师父，如今分化成了Alpha，能直观感觉到对方身上的威压，所以对卫南辞的敬畏平白又加了几分，面对对方时态度比从前更为恭谨。

“丑话说在前头，你们两个如果动手，我定会让你们长记性。”卫南辞道。

两个少年对他不敢有丝毫忤逆，闻言忙应下了。

“改日找个时间，给你们定定规矩，现在都回私塾吧。”

“是。”卫年糕闻言忙转身走了。

佟暄似乎还想问问原小木的情况，但碍于卫南辞在场，不敢多问，只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几日后，待原小木度过第一个发.情期，卫南辞便将佟暄兄弟和自家的两个孩子召集到了一起，给他们上了一堂课。虽然佟时还没分化，但他既是佟暄的兄弟，将来分化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这堂课的主要内容，一是系统地给他们又普及一次Abo的生.理.卫.生常识，二是朝他们强调了“保密守则”，三是严格朝他们规定了Abo之间的秩序，诸如Alpha之间不得随意斗殴、要及时控制易感期、不得骚扰Oga、不得随意释放信息素、不得滥用精神力等……

最后，卫南辞又加了一条，不得早恋。

倒不是他迂腐，而是他深知少年Alpha和Oga之间，并不像普通的人那般，只靠礼法就能约束。AO之间因为信息素的影响，很容易失控，所以必须严加约束，至少要等他们更成熟一些，能负起责任的时候，再考虑其他事情。

幸好余敏行已经研制出了“抑制剂”的替代品，这让事情好办了许多。

那日之后，卫南辞又特意叮嘱了卫年糕一番，让他在外头，一定要保护好原小木。

“放心吧爹，我肯定会防着那个佟暄的！”卫年糕拍着胸脯道。

卫南辞：……

他倒也没针对佟家那小子，不过卫年糕说的也没错。

现阶段，他们家小木头身边唯一需要提防的，确实只有佟家那小子！

到了此刻，卫南辞才有点理解了当年原君恪的心情。

10·Beta

这几年，在卫南辞这里报备过的Alpha后代中，又有几个少年人陆续分化了。

不过相对而言，分化的人其实是极少数，大部分Alpha和普通人成婚后，孕育的孩子都成了普通人，只有极少数精神力略高的Alpha，后代中有分化成Alpha或者Oga的。

对于后辈的这一代AO，卫南辞十分重视，给他们制定了非常严格的规则。

这些规则既是为了保护其中为数不多的Oga，也是为了保护他们所有人。

毕竟，一旦有人不遵守规则，很容易牵连所有人。

说白了，在这个世界中，他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保护对方就是保护自己。

在原小木分化后不到一年，佟家那个小儿子佟时也分化了，他和原悄一样都是Oga。

在和普通人成婚的Alpha中，佟父是唯一一个后代中既有Alpha又有Oga的人。

原悄和卫南辞夫夫，此前一直都很担心妹妹的分化结果。

直到甜甜十三岁这年，迎来了初.潮……

女孩子初.潮到来的日子，通常伴随着分化。

若是这一日没有Alpha或者Oga的分化反应，就意味着她是个Beta。

而女性Beta在外形上和普通女子没有任何分别，也就是说甜甜和这个世界里的女孩子是一样的，不需要担心AO所面临的特殊时期和其他烦恼。

甜甜的脾性其实更像卫南辞，原悄此前还以为她会分化成Alpha，没想到她最后会是个Beta。但原悄和卫南辞两人都对这个结果颇为满意，只因这个世界的AO太少了，分化成Beta意味着将来她对自己的人生可以有更多的选择。

在甜甜的教育和成长问题上，多亏了温小落。

原悄和卫南辞毕竟是两个大男人，在照顾女儿的事情上多有不便，尤其孩子大了避讳更多。好在温小落对这孩子亲近，再加上她和原君恪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女孩，这两姐妹自幼几乎是一起长大的。

随着甜甜长大，卫年糕和原小木也长成了十五六的少年。

尤其卫年糕，这两年个子蹿得特别快，这会儿已经快赶上卫南辞的身量了。

“爹，明日国子学的诗会，我能不能去看看？”卫年糕朝卫南辞问道。

这两年随着他们年龄的增长，卫南辞对他们两兄弟的管束更加严格了，除了在国子学的时间，其他时候出入都要报备，且得派了小厮跟着。

“你懂诗文吗？去诗会做什么？”卫南辞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