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福刚走到松林小道尽头，远远的望见夜合在松树下焦急转来转去，仪福忙喊道：“夜合。√”

夜合大步跑来，脸上带着泪痕，着急哽咽道：“帝姬不好了，娘娘快不行了，等着帝姬呢？帝姬快去看看去。”

仪福一听，手中的草药失落在地，愣了片刻，猛地的拔脚就跑，夜合拾起草药，跟在仪福后面，两人一溜烟跑到草堂里。

见王氏奄奄一息的躺在素布炕上，仪福大喊道：“娘，娘。”连喊几声，王氏睁开浑浊的眼睛，盯着仪福片刻，见仪福忽的流下泪来。

王氏挣扎着要起来，仪福赶上前，把王氏扶起来，靠在自己肩头上，王氏道：“你回来了，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仪福泪流满面，啜泣道：“娘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白花公主给我了药草，我让夜合给你煎药。夜合快去煎药。”

夜合比仪福更担心王氏的病情，不等仪福吩咐，一拿到草药早就跑到火炉旁煎药去了。

王氏摆摆手道：“让夜合来，不要浪费药材，你们生病发热时用的着。”

仪福悲泣道：“娘，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你不要离开我，我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

王氏微弱无力道：“你快叫夜合来，娘有话说，叫夜合来。”仪福无法，到屋外寻夜合，却看见夜合坐在石板上掩面呜呜哭泣。

仪福拍一下夜合的肩膀，道：“姐姐，娘有话要说。姐姐进来吧！”

夜合奔到王氏炕前跪下，仪福重新把王氏扶起，王氏拉着仪福的手在炕沿旁坐下。

王氏对仪福道：“娘方才做了一个梦，梦里又回到汴梁城，又去咱们的宫殿转了一圈。宫殿里好热闹，张灯结彩的像是给谁做寿似的，娘进前一瞧，那凤椅子上坐着的可不就是娘吗？圆圆你记不记得当时上皇是怎么说的。”

仪福哽咽道：“圆圆记得，父皇说等母妃五十岁大寿时，会比这次更热闹更隆重。”

王氏喃喃自语道：“是呀！五十大寿我过不了，也见不到上皇了。也不知上皇在哪里过的好不好。”

仪福擦干眼泪，劝慰王氏道：“娘，只要娘撑下去一定可以见到父皇的。父皇他，他可以”

不等仪福说完，王氏止住仪福，摸着仪福的脸，虚弱道：“娘愿意等，奈何生死不由人，阎王爷今晚就要来拿我了。可是娘放不下你和嬛嬛。娘好想见你姐姐一面。”

仪福闻言泪如泉涌，悲伤而又自责道：“都是女儿没用，我这就求金兀术，让她带姐姐来见你。”

仪福说完，忙不迭的就要出去，王氏立起身子喊道：“圆圆，你不要去。圆圆，”

王氏忽然喘息不止，脸憋的通红，仪福和夜合都吓傻了，两人忙拍王氏的胸脯，好一会王氏才慢慢的缓过气来，喘息道：“你别去，娘不想看你受委屈。若有一天你能见到嬛嬛，告诉她，娘在完颜宗贤府里不认她是逼不得已，让她不要怪娘。”

又拉着夜合的手喘息不止道：“夜，夜，夜合。”

夜合早已哭的说不出话来，王氏又道：“夜合，你我主仆一场，让你受委屈了。”

夜合哭道：“奴婢不委屈，奴婢求娘娘不要丢下奴婢，奴婢从小跟着娘娘，在奴婢心里早就把娘娘当成亲娘了，娘娘走了让奴婢怎么活。”

王氏望着夜合脸上的伤疤，眼角不知不觉的涌出泪滴来，王氏知夜合性子刚烈，又是极其忠心，怕自己一去，夜合也会自尽而亡。

思考片刻感伤道：“你自小跟着我，我也是拿你当女儿一般的待，趁着我还活着，你和圆圆结为金兰姐妹，不离不弃，荣辱与共，生死相随。”

夜合闻言愣了片刻，她原本想着，王氏撒手人寰，她也跟去，阴间在续主仆之情。

仪福喊道：“姐姐。”

夜合道：“奴婢不敢，帝姬快别喊。乱了尊卑。”

王氏叹道：“都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尊卑不尊卑的。”瞧着夜合对她们母女毕恭毕敬的态度，王氏暗自自责，从小对夜合要求甚严厉，才养成了夜合这般刚强谨慎，遵守纲纪礼法的性子。

若是幼时放纵她，或是她会像宋宫其他宫婢一样各捡高枝，各谋幸福，王氏忽然觉得是她害了夜合，毁了她的人生，对她满心愧疚。忙对仪福道：“圆圆，你要把夜合当成亲姐姐，当成嬛嬛一般待她。”

仪福也怕夜合想不开，又想着夜合是极其重情义的，只要成了姐妹，夜合必定不会做傻事，仪福红着眼睛道：“圆圆明白娘的意思。我会待她如亲姐姐一般。”说完，躬身向夜合拜了三拜。

夜合忙扶起仪福，受宠若惊道：“帝姬快别拜，奴婢承担不请。”仪福道：“姐姐，不许你如此轻贱自己。你是我的亲姐姐，怎么拜不得，姐姐以后莫要在称为奴婢。”

说着解开外衫，从里衣里取出金丝链水晶紫英坠，那是仪福从宋宫带出来唯一没有被金人搜去的东西。

水晶紫英坠是仪福及笄之年，王氏送给她的，仪福格外珍视，总是不离身的带着。仪福把紫英坠带到夜合的脖颈处，夜合忙推脱道：“不行，太贵重了，奴婢，我不能收。”

仪福道：“任是多贵重的东西，都不及姐姐你重要。”

王氏也道：“夜合你收下。”夜合不好推脱，只得戴了，又藏在搁着肉的内衣里才放心下来，又从手腕的卸去彩色绳子编织的手链，戴着仪福手腕上，真诚道：“我没什么好送的，好歹是我自己编的，妹妹别嫌弃。”

仪福道：“姐姐说说哪里话，只要是姐姐的，我都喜欢。”

王氏又道：“你俩答应我，好好活着，找到嬛嬛。若有，若有可能把我的尸骨带到上皇面前，也，算，算我见上皇一面了。”

仪福未语先哭，王氏又道：“快答应我。”

仪福点点头，夜合也含泪点点头。王氏心中的牵挂莫名的落地，微微一笑，拉着仪福的手一松，身子猛地往后仰。

夜合眼尖，忙把王氏扶在怀里，见王氏眼睛闭的死死的，忙掐王氏的人中，摸一摸王氏的脉搏，只见脉搏早已停止，人中掐了半天也没反应，仪福夜合这时才相信王氏真的驾鹤仙去。

二人伏在王氏身上大哭，许久夜合道：“娘娘最大的心愿是要归宋，没想到客死他乡。我有一个愚见特和妹妹商议。”

仪福脸上挂着泪珠，哽咽道：“姐姐说罢！”夜合道：“我们先把娘娘的尸身烧了，骨灰装在坛子里，有朝一日天下太平，再把娘娘迁到宗庙皇陵处重新安葬，妹妹看可好。”

仪福是不愿把王氏火化的，况且在汉人的思想里讲究入土为安，尸身不毁。仪福又不想母亲和朱后一样，堂堂一国皇后死后连个坟墓也没有，沉默片刻，无奈道：“按姐姐说的办吧！”

夜合替王氏收拾整齐，叫来仪福抬到院外，拾起一些松枝短枝，连人带柴一块烧了。

当熊熊大火燃起时，仪福忽然大喊道：“不要烧，夜合快熄灭。快熄灭。”

仪福拿起木棍乱戳焰火，想把火给熄灭，乞知她手里的木棍也被点燃了，木根燃着黑烟，越烧越旺，快要烧到仪福手指时，夜合一把打掉，道：“圆圆你怎么了。”

仪福道：“我的心刀割似的又疼又痛，我想试试被火烧是什么感觉。姐姐你瞧，我母妃疼的在火中叫唤呢？我要去救她。”

夜合忙抱住仪福跪在地上哭道：“娘娘走了，你伤心，我也伤心，娘娘就是怕我俩做傻事，才让我们结拜，相扶相持，圆圆你忘了，你答应过娘娘什么吗？”

经夜合一提醒，仪福想起远在五国城受苦的亲人，更是悲伤交加，抱住夜合大哭起来，夜合的悲伤不亚于仪福，她家人早亡，王氏即是她的恩人又是她的亲人，伤心之情难于言表，搂着仪福呜呜咽咽啼哭不止。

不知多了多久，月亮爬上乌寂孤冷的夜空，就连撒下的光辉都是惨白白的，让人看不到一点希望，感受不到一点温暖。

夜合冷眼望去，火早就熄了，柴堆尸体早就化成了一堆灰，夜合见仪福望着灰堆发愣出神。

夜合怕仪福出事，她更加对不起王氏，拿来黑坛子，把灰堆装进黑坛子里。

夜合装满坛子，放在内堂桦树方案上，和朱后等人的灵位摆在一起。又走到仪福面前，见仪福还是呆呆的愣着，似被冻住一般，夜合惊慌，晃仪福道：圆圆，你被吓我，你没事吧！”

仪福眼珠转了转，望着夜合微笑，道“没事的，姐姐。”

忽的手掌撑地想要起来，也许是在地上坐的时间久了，腿脚麻木，或是悲伤过度，虚弱无力，身体刚勉强撑着站起来，忽的向前栽。

夜合连忙抱住仪福，夜合和仪福体重相当，仪福猛的昏倒，夜合怎么能抬得动她，连拖带背把仪福背到炕上。

夜合望着仪福苍白的脸色默默垂泪。忽闻道一股子药味，夜合猛的想起那药是给王氏煎的，王氏还未来的及喝已经走了。

夜合把药汤端来，也不管对不对症，应是给仪福罐下去。仪福悲伤过度，又从白花处回来吹些冷风，在外面跪着时又着了凉气，几处赶到一起，支撑不住这才晕倒。

好在白花给的药材有伤寒，祛瘀，治疗喘气的，夜合对于药草也不甚了解，着急忙慌之下，煎了好几味伤寒的药材，仪福喝下去药便起了作用，半盏茶时间，缓缓转醒。

夜合拍着胸脯垂泪道：“谢天谢地，都是娘娘保佑，你终于醒了。”

仪福掀开青布絮被，夜合道：“你躺着吧！又下来做什么。”

仪福道：“我想给我娘立个牌位。”夜合知道拦也拦不住，帮仪福找来一块桦树木板，劈开取出里面白净部分，递给仪福，仪福咬破手指在桦树板正中间上写着：“大宋懿肃贵妃王氏之灵位。”

又望了一眼几个血写成的字迹，忽然斗大的泪珠散落在血字上，带着温度的泪滴顺着血字滚落在仪福捧着木板的手中，那血写成的字迹每一字的右面都多出一道血印，像是人的脸颊两旁留着两行血泪。

仪福依依不舍的把木牌放在桦树木案上，从左到右一一望去，共放着大大大小，高高低低的牌位，依次是朱皇后，茂德帝姬、玉玲珑、细娘，寿奴，再加上王氏一共是六块，只不过王氏的灵牌惨白的刺眼，其他几人的灵牌已经飘落上一层灰烬。

仪福矗立许久，喃喃道：“也许有一天，我的名字也会刻在木牌上。”

夜合不知何时来到仪福身后，喃喃道：“我也一样，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为我们收尸，立牌位。”

仪福转身望了一眼夜合，张张嘴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安慰的话她说不出来，她俩的处境她明白，夜合更明白。

夜合脸上挂着泪，微笑的望了仪福一眼，又扭头去望乌黑如泼墨般的夜空，今晚的夜色特别的黑，看不见一点星光，忽的一阵雷鸣，像在空中开一朵明亮的烟花，紧接几阵狂风呼啸着席卷而来，吹得屋顶的茅草，满天狂飞。

又忽的一阵狂风，高案上的蜡烛跳动几下，火苗扑闪扑闪，忽的灭了。

仪福只听见门上布帘拍门的声音，器皿在桌上滚了几滚，哗哗的摔落到地上的破碎声，高案上的灵牌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碰的咚咚直响。

夜合吃力地把门窗关好，仪福挽住夜合，依偎青布炕上，听屋外大雨滂沱的声音。直至黎明时分，大雨方停。

仪福几乎是整宿未睡，伴着滴滴答答的雨声，悲泪一晚。

第二天又是晴朗明媚的好天气，下了一晚的大雨，到处都飘落的残枝败叶，各处坑坑洼洼，泥泞难行。

兀鲁最喜干净整洁，容不得一点残枝败叶，桦树院的宫婢皆早早忙碌忙碌起来，打扫落叶，积水。

盈秀深知兀鲁习惯，每天辰时定要练箭法，忙准备好弓箭靶心，请兀鲁前来射箭，谁知兀鲁竟懒洋洋笑道：“今日不射了。都撤了吧！”

盈秀好生纳闷，心道好生奇怪，多年的习惯怎么说不射就不射了。盈秀哪里知道兀鲁的心思，自打从射柳院回来，兀鲁的心一直处于兴奋状态。

兴奋之余，兀鲁甚为担忧，在兀鲁看来射柳节已过几天，聂耳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若是对她无意，也该将她的丝带还她，若是对她有意，怎么一点表示也没有，该是向她示爱或是向兀术求亲，怎会一点动静也没有。

就在兀鲁心烦意乱的瞎想着，水秀捧着一对鎏金檀香盒走来，躬身道：“公主，仆散大人令人送来东西来。”

兀鲁一听，猛的从矮脚围屏式方榻上站起来，惊喜道：“是聂耳送来的。”

水秀不知谁是聂耳，迷惑道：“有一奴仆自称他家主人为仆散郎君，奴婢也不知是不是。那奴才还说，里面的东西公主一看便知。那奴仆还说，他们家郎君还等着公主回话呢？”

兀鲁打开第一个檀香盒子，见里面只有一条黑色丝带，有些疑惑不解，慌忙打开第二个，见盒内装着一黄一黑两个打着结的丝带，黄的丝带兀鲁认识，正是射柳那一日她系在柳枝上，被聂耳抢了去。

兀鲁把黑黄丝带拿在手里，捧在胸口好半天，高兴的合不拢嘴。欢喜了一会，兀鲁令人取来花珠冠，亲自把玉巾环上的另一条丝带取下，拿起那条黑色丝带系成一个死结，放进盒子里，对水秀笑道：“你把这盒子交到那仆人手上，让他带给他们家郎君，告诉他，我的话都在里面了。”

水秀观兀鲁的羞涩喜悦的模样，又见兀鲁方才的行为，暗暗笑道：“倒像是定情之物。”笑着接了，撩开裙子走到殿外，交给那仆人。

那仆人见水秀生的貌美婀娜，趁着接檀香盒之际，一手握住檀香盒，猛地用劲一拉，把水秀搂在怀里，搂住水秀要亲亲。

水秀双手挡住脸，那宽阔的嘴唇落在水秀葱白的手指上，水秀又羞又怒，扬手那黑奴仆的脸上划了几个手指印子。

那奴仆感到脸上一疼，望脸上一抹，手指染上几道血迹，顿时暴跳如雷，抬起柱子似的粗腿，一脚把水秀踹到两丈远的院门台阶下。

水秀哎呦一声，尚未反映过来，紧跟着一顿拳脚相加，打得水秀鼻青脸肿，眼冒金花，那黑仆一边打一边嘟嘟囔囔嚷道：“等我家郎君娶了公主，看你还逃到哪去，落在我手里非得整死你不可。”

黑奴叫骂一会，引得打杂的婢女四面围观，兴许是那奴才打得累了，或是怕惹来事端，临抽身时又补了一脚，怀揣着木盒寻他的主人去了。

黑奴一走，金英涛忙把水秀搀扶起来，英涛素来和水秀较好，关切道：“姐姐，你没事吧！”

水秀只觉得浑身疼痛，阵阵眩晕，尤其是心口间疼的厉害，像是被石锤砸断手指脚趾甲一般，火烧暴跳似的疼，许久才缓缓道：“好妹妹，你扶我屋里躺一会。”

英涛丢下手中的活计，刚要把水秀扶到后院房屋休息。盈秀匆匆跑来，急道：“你怎么惹祸了。还叫公主知道了，公主叫我叫你过问话呢？”

说罢赶上来扶水秀，水秀知道大姐最是胆小怕事的，跟她说了也无用，索性一言不发，任盈秀把她带到兀鲁面前。

兀鲁正眼也不瞧她，猛地把手中的烈酒泼在水秀脸上，水秀不擦不躲，瞪着眼睛任由酒水顺着脸颊打湿衣衫，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兀鲁喝道：“好你个贱丫头，竟敢在我院门外勾引男人。真真是个不要脸的贱货。”

水秀虚眼看了看怒气的兀鲁，又看了一眼兀鲁背后得意洋洋的阿胜，心下一目了然，阿胜是辽国的熟女真人，经营小本生意，能说会算，嫉妒水秀的美貌才艺，只要一逮住机会都在兀鲁面前说她坏话。

刚才的一幕都被阿胜瞧在眼里，一股脑把水秀说成一个水性杨花的荡妇，水秀平日里就经常和院里的男仆人谈天说乐，时不时的说几句俏皮闲话，又喜欢擦脂抹粉，穿红挂绿的，在兀鲁看来水秀早就是一个不安分轻薄的人，又听阿胜添油加醋的乱说一番，如何不气。

兀鲁向来瞧不起汉人奴婢，在她眼里，汉人就像草原上的猎物一样，软弱无用，之所以留着水秀，全是因为水秀女工好，做事麻利利落，时时能替她缝缝补补的。

水秀的脑子飞快的运转着，尤其是想到黑奴那丑陋凶狠的脸，既令她作呕又感到莫名的恐慌。

水秀幼年流落青楼妓院，养成了轻浮外放的个性，内心却是孤高清冷，绝不是任谁可以染指的，水秀道：“奴家虽是勾栏瓦肆长大，也不是风流个性，公主切莫听小人言语。”

阿胜道：“方才的一幕大家都看见了，你和那奴才卿卿我我的，难道还是我冤枉你不成。”

水秀冷笑道：“若是你说的这样，那我身上的伤如何而来。”

阿胜笑道：“谁知道怎么来的，说不定是你献媚不成，反被人打了。”

水秀杏眼怒瞪，转念一想这是个好机会，嫣然笑道：“奴家出生卑微，若公主有一天嫁入豪门，奴婢不敢做陪嫁丫鬟，怕辱没仆散大人的门庭，只求留在公主的院子里，一生一世为公主看守院子。”

阿胜笑道：“你想跟去公主还不要你呢？”

兀鲁冷眼斜视水秀，见水秀肤白光滑，柳眉杏眼，脉脉含情，顾盼流波，婀娜秀美，出落的实在太美丽，自己与她相比倒是逊色了几分，又厌恶她行为不端，性子轻佻，怕她引诱仆散聂耳，做成不好的事来，原就不想带她去。

当下沉着脸喝道：“凭你这般下贱的身份，即使你想去，我也是不要你的，你提出来正好，省的我说了，从今日起你不用跟前伺候了，滚到去外面扫落叶。我是最喜欢干净的，拉下一片叶子，你仔细着。”

水秀应了一声：“是。”正要退出去，兀鲁又对盈秀道：“你也不必跟前伺候，你去什锦院锦绣纺织布做工去。”

盈秀闻言，吓得六神无主，忙道：“奴婢不知所犯何事，要公主打发了奴婢，求公主留下奴婢。奴婢，奴婢当牛做马报答公主。”

盈秀在兀鲁面前一向兢兢业业，勤快本分。兀鲁对她倒没什么意见，只是想着很快便要嫁人，想把南人蛮子都发了，因厌恶水秀故而想要打发了她，绷着脸道：“我这里容不下你了，你找珠秀去，珠秀不会亏待你。你去吧！”

盈秀一看兀鲁态度坚决，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重重的给兀鲁磕了三个头，眼中泛着泪花，恋恋不舍的望着兀鲁，希望兀鲁可以改变态度留下她。

兀鲁不是白花，白花对待汉人像是对待朋友，兀鲁对待汉人像是看待敌人，有用的汉人兀鲁留在身边使唤，没用的人打发到府内做苦力，任由自生自灭。

即便是有用的汉人在她面前多么讨好，兀鲁也不改变对汉蛮子的态度。在她的眼里汉人男子胆小怕事，不及大金将士威风勇猛，汉人女子柔弱无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不及女真女子高大强壮，不会骑马射箭，更不会打猎牧羊，只是稍微长的好看些，善会迷惑男人。

当初留下三秀姐妹，一是因为海莲，海莲容下她们，兀鲁又怕兀术将她们纳为娘子，故而留在身边替完颜海莲看着她们。

打发二秀姐妹，兀鲁又让阿胜把白桦院里的所有汉人女子都赶到什锦院织布，绣花，做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