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事实上这年头电视已经很少有年轻人看了，希尔只是单纯窝在软软的沙发上玩手机不想动，司空清则是不想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左手搂着乖巧的小猫，右边还能靠着香软的妹妹，任谁体验了这样的生活恐怕都不想再回到过去孤独的日子里。

她本能忍受黑暗，如果不曾见到光明。

一旁，希尔正在游戏里抽奖，保底的结果差点让她想摔手机——自家的幸运星简直是时灵时不灵的六脉神剑，套钢圈抽蛋池一个不中，重心不稳一摔倒却准准地按在了司空清的胸上，说其中没有猫腻她是万万不相信的。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氪金时，一个来电显示在了屏幕上方，是一个通讯录里的名字，她手一顿，没有立刻接通，连司空清都疑惑地看着她。

“是阿姨的电话。”希尔小声说，仿佛再大声点就会被电话里的人听见，“我去阳台接一下。”

不知为何，她下意识地觉得要避开司空清。

司空清在沙发上出神，阳台上希尔的身影走来走去，说了两句又有些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她的心中一紧——她们在说什么？妈妈……是不是知道了？现在质问她们，甚至要带走希尔？

她突然觉得如坐针毡，甚至生出了一种恐慌的情绪。她以前觉得自己有能力养活希尔，让别人知道她们的关系也无所谓，可如果希尔不想和她在一起怎么办？希尔不想让她的家人伤心失望怎么办？会不会就……答应他们的要求，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司空清很想跑到阳台，问一问她们到底在说什么，可她却没有一颗勇敢的心。今天的自己已经让希尔很失望了，对于希尔的选择她没有一点干扰的底气。

她曾以为自己很勇敢，其实只是因为以前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

“喂？”

“喂？希尔？”

“嗯，是我，”希尔清甜的嗓音听起来很舒服，如同水流嘀嗒，“阿姨怎么了？”

“明天是中秋节了，你们……”电话那边的女人态度小心翼翼到甚至有些卑微，“你和卿卿晚上有空吗？”

苏娜原本想问“你们明天有没有安排”，又觉得这样会让女儿们为难，更怕司空清不会接受，于是改口把时间压缩到了晚上。

希尔看了一眼客厅，明天白天她要继续带齐陆陆游玩，晚上不出意外是有空的，而司空清……应该也没有问题。

“我有空，姐姐的话我去问……”

“哎，先别问，”苏娜赶紧叫住希尔，“你现在去说她肯定说要忙，等会儿……希尔你能帮我劝劝卿卿吗？”

希尔迟疑着，她并没有把握说服司空清，但电话里的苏娜又进一步降低了要求，“就回家吃一顿晚饭就好，或者去外面吃，”苏娜殷切的声音带着些焦急，“你们喜欢吃什么跟我说，都依你们。”

都说到这份上了，希尔实在不忍心拒绝一个母亲，她点点头，试图给这个女强人一点温暖，“阿姨，我尽量。”

办公室里，苏娜把电话放在耳边，桌上的合影中，幼小的女孩坐在她和司空若水之间，脸上的笑容她已经不知多少年没有见过。

她很后悔，自己居然错过了女儿成长的每一段步伐。小时候还有外公外婆牵着，后来便是女儿独自前行，一走就是好几个春秋。

“如果卿卿还是不愿意来……”她的心思飞向远方，如果……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让希尔一个人来？那卿卿不就独自一人在家了吗？她宁愿在办公室坐一晚上也不想让女儿孤独地度过这个中秋。

不让希尔来？她同样不忍心。希尔会不会多想，觉得自己没有接纳她？她真的很喜欢这个新女儿，她把希尔看成上天给他们家的礼物，就算没有他们，女儿也能有一个互相依靠的姐妹。

她没有再说话，最好的结果就是女儿们都愿意来。

“放心吧，阿姨，”看出了苏娜低落的心情，希尔拍拍胸脯，话里话外都是信誓旦旦，“她不想来我也把她拖过去。”

“噗，”苏娜笑了笑，“我相信你。”

虽然很想自称妈妈，但无奈希尔坚持叫她阿姨，她也不想强求，只期望有一天能被女儿们认可。

“那阿姨晚安，明天给您带月饼~”

“嗯，你们也早点睡。”

通话结束，希尔长舒了一口气，装一个乖巧的孩子还真是累。她走进客厅，发现司空清正看着自己发呆，没有焦距的涣散瞳孔埋着忐忑，却又藏有一丝期望的祈求，像是等待宣判的被告人，正在祈祷法官的网开一面。

“她……”司空清不自觉地抱紧薯条，终于还是问出口，“说了什么？”

希尔本来还想吓一吓她，可看到司空清这副样子又于心不忍。今天应该已经给够她教训了吧？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再那样过分。

希尔坐到她的身边，把薯条抱出来，顺着背脊摸下去给它顺毛，“阿姨想让我们明天过去吃晚饭。”

司空清垂着眸，轻轻握住小猫的肉垫，没有回答。

“你怎么想？”希尔看着她，见司空清没反应，还特地挤了她一下。

“……你想去吗？”司空清抬起头，反而问了希尔一个问题。

“我啊？我当然想去啊。”

希尔眨眨眼，手上在玩闹，语气却很认真。其实她以前不管过什么节日都想和同学出去玩、一起聚餐唱K，可后来就慢慢疲惫，尤其是去外地上大学后，过节想回家的欲望就愈加强烈。

更何况……她渴望着在这个陌生世界的亲情。当然，也夹杂着私心，如果自己和苏娜以及司空若水成为亲密的家人，那以后自己和司空清的关系他们也会更容易接受一些吧？

至少，狠不下心把她赶走。

“而且你也要去。”希尔把薯条放回司空清的怀里，摆出强势的命令姿态以掩饰自己的紧张——她哪有把握司空清会不会听她的，但梦想还是要有的，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嗯。”

司空清低眉顺眼地应了一声，惊掉了希尔的下巴。

居然这么简单就说服她了！

希尔酝酿的长篇大论全部作废，原本还想探讨一下这次晚餐会给她们的未来造成的影响，现在全都用不上了。

司空清同志的思想觉悟意外的高。

“那……”

希尔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难道她要翻身做主人了？

司空清撇过头看着希尔，眼中倒映着潋滟的灯光，像是夜晚丛林里的狼，她毫无预兆地突然靠近，希尔吓得一退，以为这个人又要兽性大发欲行不轨，她撑着身子靠在沙发上，身上披着司空清的影子，薯条知趣地跑开，连电视节目都安静了下来。

“你……”

敢吻她的话她就一脚踹飞她！

司空清俯下身，出乎希尔的预料，她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动作，只是伸出手，搂住希尔的后背，让秀气精致的颔放在女孩的肩窝。

“这样，可以吧？”

她的身躯和希尔紧紧相贴，寻找着自己所迷恋的气息。毫不掩饰的呼吸声让希尔的身子有些僵硬，但却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这是……属于姐妹之间的拥抱吗？

“希尔，只要是你希望的事，我都愿意做。”

微风似的耳语吹拂，希尔只觉得耳根发烫。这家伙……说这样暧昧的话，偏偏还占着姐姐的名分让她无法反驳，她挣扎了一下，却又造成了一些肢体上的摩擦，白白便宜了某人，果然是自讨苦吃。

“那你……先下来。”

希尔纠结地看着天花板，她觉得不太对，姐妹之间的拥抱哪里是一上一下的？

司空清沉默了，刚说出口的承诺她也不好意思出尔反尔，可让她放开又实在不甘心。

“让我抱抱你好吗？”

她稍稍松开一点，象征性地给希尔一些活动的空间，“我不干别的。”

简直就像一些男人“我就蹭蹭不进去”的保证。

但希尔还是愿意相信司空清。

她从来都没打算疏远这个人，甚至很感谢司空清这样喜欢她。

希尔只是想趁这个机会给她一个警告，算是悬崖勒马，让她吃点苦头，至少一个星期别想再干什么羞耻的事。

现在拥抱都会请示自己了，也算是有进步了吧？

司空清得到了许可，微微一笑，像是抱着抱枕一样，双手扣在希尔的背心。

“希尔真好。”

她故意说出这样的话，感受着女孩侧脸的升温，看着她结结巴巴的娇羞样子心满意足。

希尔内心复杂，这家伙居然从物理攻击改成精神攻击了，她脸皮薄，有些招架不住，心里寻思是不是下午刺激过头了。

也罢，只要不再乱来，这个样子……也挺好的。

身下的人慢慢放松警惕，呼吸渐渐均匀，司空清的嘴唇有意无意地擦过白皙的脖颈，沁人的淡香让她静心凝神，更让她躁动不安。

只有希尔会让她这样矛盾。

只要是希尔想让她去做的，她都会去做，她再也不想看到希尔伤心到快要崩溃的样子。

她愿意付出一切，但这不是无偿的。

她想要索取的同样很多，并且，会让希尔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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