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软。

像是十月收获的棉花，酒庄葡萄的果肉，又或者，像烫手软糯的饭团年糕。

烫到她明知美味，却不敢品尝。

下意识地弯弯手指，司空清的温度透过纤维与她的手心相连，指腹下的震颤让她知道身下清清冷冷的少女此时也在心跳加快，不经意地微微按压，罕见的红霞浮现在司空清的脸上。希尔也红着脸，随着步行球的跌宕起伏，她的手掌一轻一重，司空清咬紧牙关，却还是漏出了一声像是哽咽的、类似小猫的哭声。她不想再忍受，撇过头去看身下深蓝的池水，小声中带着些许恼羞:

“你当你握鼠标呢？”

希尔被她突然的开口吓了一跳，像是触电一样缩回手，然后不知所措地看着司空清。

说起来……她手上的姿势确实挺像握鼠标的。

但这样的鼠标请天天给她握！

希尔自然没胆子说出口，她还在回味刚刚如梦似幻的感受，不是没有碰过自己的小平板，但和司空清的良好发育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从我身上下来。”

司空清动了动腿，头还是没有正过来，反而闭上眼喘了口气，连自己都为刚刚的大胆感到震惊。

“哦……”希尔也觉得气氛有点尴尬，她想往后面坐一点，还没起身，整个球体却突然被拉动，不大不小的惯性让背对移动方向的希尔向前一倾，她迅速意识到，时间到了，工作人员要把她们拉回去。

……

“时间到了呢……”

希尔干笑一声。

“你故意的？”

司空清羞愤地推开胸前的两只手，对于突然的袭击她没有丝毫准备，她更不相信希尔是无意的——这样的精准无误只存在于轻小说和动漫里，她本来想希尔能吻她就算豁出去了，结果却猝不及防地翻了船。

“小色鬼。”她轻啐一口，赏了希尔一个白眼。希尔委屈极了，她哪里敢做这种事，刚刚真的是惯性啊！心中又气司空清的贼喊捉贼，动不动就喊自己色鬼，却不想本人都是个流氓。

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步行球被拉到池子边，两个女孩相继钻出来。司空清平复下心情，面色如常，希尔却不敢直视她，任由她牵着自己，低头打开刚从工作人员那取回来的手机。

屏幕一亮，立刻弹出一个未接电话。希尔背后一凉，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她居然又放了齐陆陆一次鸽子——虽然才几分钟而已。接着QQ上又弹出了信息，ID为766的女孩已经把头像从守望先锋换成了松果石龙子，发着嚎啕大哭的表情，泪声俱下地问:

“小姐姐你在哪啊？”

希尔羞愧难当，因为没有考虑到水上步行球不能带手机，所以错过了齐陆陆的消息。她赶紧回复:

“对不起！手机放到工作人员那了！”

“小姐姐在哪？我来找你！”

齐陆陆几乎是秒回，这让希尔心里更难过了，自己……实在不是个合格的导游。

“你在哪？我们过来，”她按着键盘，望了望四周，旁边正好有一家卖甜筒的小店，哪怕在大秋天的生意也不错，她想着可以作为一点点补偿，“你想吃甜筒吗？我给你带。”

“好呀！”

齐陆陆的画风总是欢脱的。

“想吃什么口味？”

“小姐姐吃什么口味我就什么口味！”

得。

希尔捏了捏司空清的手，“你要吃吗？”

“不了，”司空清摇摇头，松开希尔的手，像是主人让宠物自己玩一会儿，“去吧。”

希尔排着队，买了两个原味奶油甜筒，一个要给齐陆陆，秋天的气温倒是不用担心化得太快；另一个自己边走边吃，冰凉的甜筒甜到腻人。她小心地端着齐陆陆的那一份，生怕上面比萨斜塔一样的螺旋倾倒。司空清看着她忙不过来的两只手，牵她的机会也没有了，不禁问道:

“那么好吃吗？”

希尔点点头，把自己的甜筒递到司空清面前，“要不要尝尝？”

司空清一愣，希尔也反应过来，又是一阵脸热，自己居然下意识就觉得“让司空清吃自己的冰淇淋”很正常！

自己已经不正常了！

她纵容着司空清，又同时是在纵容自己。

深陷其中，她已经……无法脱身了。

默默缩回手，希尔端着两个甜筒，她们的关系已经远远超过了她的预期，可这样……到底对不对？

“怎么了？”司空清笑道，“不是让我尝尝吗？”

希尔抿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司空清却停在了她的身前，和她对视，伸出手，然后……搂住了她的腰。

——在大庭广众之下。

感受到靠近的呼吸，希尔睁大迷茫的眼睛，下一秒，突然开始惊慌失措——她意识到司空清要干什么——她疯了？这里这么多人！

“别动，”司空清轻声说，“你两只手都拿着甜筒呢。”

敏锐的路人已经驻足停留，甚至排队买甜筒的顾客都闻到了八卦的气息，他们注视着相拥，不，是单方面搂抱的两个女孩，出奇漂亮的侧脸让人流连忘返，连手机都忘了拿出来。

她们要接吻了？！

所有人都呼吸一窒。

希尔感觉到腰间的手加大了力度，仿佛生怕她逃走，相贴的小腹只有衣物作为障碍，她甚至觉得自己快要拿不稳手中的冰淇淋。

然后，她听到了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她知道自己又被吻了。

有人在拍照，她无暇顾及；想要出一口气，吻却被再次加深，而她无力反抗。

司空清一手压在希尔的发间，绵长的唇齿交缠让她欲罢不能。她不想错过这次难得的机会，若在平时，小女仆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推开她，哪怕在家里再放纵，在外她也会严守防线。

但现在，就算希尔扔掉两个甜筒也迟了。

好比牧场破了个口，把狼放了进去，就算修好口子，狼也吃早饱了。

司空清的作风一向是先斩后奏。

她用余光瞥了一眼旁边，让路人拍照又如何？他们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再一看，希尔发颤的手还握着摇摇欲坠的甜筒，她暗笑着，看来小女仆是破罐子破摔认命了。

“唔……”

希尔发出一声抗议的呜咽，司空清笑了笑，心满意足，松开她，顺带在希尔的唇上舔了一圈，然后凑近她的耳畔，吻了吻娇艳欲滴的耳垂:

“甜筒很好吃。”

何止是好吃。

“你不是说人多就不可以吗？”她接着说，“但我做到了。”

“你够了啊！”

希尔赶紧低头，趁机溜出司空清的手掌心，人群都快围成了一圈，她挤出去，快步走向前方，堪称落荒而逃。方才的荒唐让她几乎不敢相信，她现在觉得所有人都在盯着她。接下来会不会有热搜？“两女生游乐园当众激吻”？然后就是键盘侠们感叹如今世风日下以及她们不知廉耻？

司空清眨眨眼，没有一点躲闪和畏惧，她迎着众人的注视追了上去，明艳的脸庞闪花了不知多少人的眼。路人们惊叹，啧啧称奇，此时此刻他们才发现自己文学素养的匮乏，除了“卧槽”以外竟说不出一句话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路上，希尔仍然两只手拿着甜筒，以至于司空清无处可牵。

“生气了？”

她看着默默舔甜筒的妹妹。

希尔没有回应，她都不知道这是司空清第几次说这句话了——“生气了？”“没有。”——每次都这样任性，然后她每次都这样回答，不是敷衍，也不是逞强，因为和司空清在一起她真的很开心。

可她们终究发展到了这一步。

司空清的直来直去为所欲为，自己的半推半就欲拒还迎，没有人能推卸责任，这样的结果早已注定。

其实她真的有点生气了。

气司空清，也气自己。

如果让苏娜她们知道会怎么样？希尔想都不敢想，能想象到的最好结果都是让她们分开来住。

她们还未成年，在法律之下，面对大人的掌控并不能像日本高中生一样无畏。

“我觉得……”希尔放轻了声音，“我们要冷静一下。”

就像猎豹的狂奔，现在必须停下来了，否则便会被自己的体温杀死。

司空清一怔，她握紧拳头，走到希尔的前方，“你真这么想？”

“……嗯。”

希尔微不可察地应道。

得到这个答案，她眯起眼，似乎在计划着什么，终于，司空清转过身，下午的阳光直刺双眼，“好吧。”

她带着狡黠的笑意，却只留给身后的女孩一个背影，“那就冷静一下，当一对普通的姐妹。”

希望希尔还没有忘记，她的手里，还有一个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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