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

希尔挺胸抬头地敲了敲门，思考着等会儿要说的话，门一开，她就闪到一边靠在墙上，就差闭着眼睛表示自己没看里面了。

“怎么了？”司空清把门打开了一点，阴暗的房间里露出了她半张脸，如同被囚禁在潘多拉盒子里的恶魔，她看着靠着墙干笑的希尔，又看了看时间，“还没到吃饭的时间吧。”

“不是不是。”希尔对着手指，仿佛酝酿着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就是有件事想让你帮忙。”

司空清沉默了片刻，然后从门缝里钻了出来——至少在希尔眼里是这样的——顺便关上了门。她倚门而立，语气和姿态就像从神灯里飘出来的灯神:“什么事，说吧。”

“那个……你知道吧，我上次说了，我写了本小说……”希尔羞涩地背着手，心想司空清可千万别问她书名，“现在要签约了，但是我还没成年，需要监护人签字……”

生怕被嫌麻烦，她双手合十，闭上眼祈求道:

“保证是最后一次麻烦你！”

司空清歪歪脑袋，这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大事，于是便点点头:

“可以，等下把文件发给我。”

得到同意的希尔一喜，欢呼一声，下意识就张开双臂想要拥抱一下司空清，结果刚伸出去，一个念头闪过，手就停在了半空中——额，这样突兀地去抱别人好像不太好吧？

她们好像还不算特别亲。

她赶紧收回手，做了一个抱头吹口哨的动作以化解自己的尴尬——虽然好像更尴尬了。

司空清不动声色，她其实知道希尔刚刚想干什么，所以也没有躲开，结果……自家女仆的演技实在不敢恭维，把手臂张那么开然后抱头这种事估计也只有她会干了。

犹豫了一下，司空清抿着唇，看似不在意地说:

“其实，以后这种事，告诉我也没有关系。”

“……诶？”

“这对我来说很简单，不用怕麻烦我。”

希尔一愣，这……这是在主动接近她吗？

“我，我的意思是，我平常都没有什么事，闲着也是闲着……”

司空清越说声音越小，像一个正在向心爱的人表白的胆小姑娘，随时都有可能落荒而逃。希尔不是情感白痴，当然不会放过修复关系的机会。她大声回应，仿佛想传递给司空清勇气一般:

“好呀！我巴不得呢！”

她展颜一笑，第一次没有浪费这张脸的魅力:“以后还要多麻烦你了哦！”

至于之前还说这是自己最后一次求她帮忙？

见鬼去吧！

-

-

次日。

刺眼的阳光撒在客厅，司空清静静地走过，寂寥的像一幅画，又如同一个精致的木偶。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豆奶——这是小女仆昨晚做好的，甜而不腻，很容易就能喝上瘾。

但现在小女仆不在家，听说是出去办银行卡了。翻了翻物流信息，上面显示她的快递即将送达，准备给希尔发消息让她回来时顺便取一下，这时，门铃却响了。

不是希尔。

小女仆从来不按门铃，只会敲门；其次，她有钥匙。

“您的快递，请接收一下。”

外面是一个低沉的男声。

居然没有偷懒放到门卫室，司空清警觉起来，最近看到了一些快递员犯罪的新闻，向来没安全感的她对此更加敏感。猫眼里看不到人脸，司空清皱着眉，回答道:

“放门口吧。”

外面显然一愣，为难地说:“可是……您要签字啊！”

司空清拍了下自己的脑袋，也是，不签字人家也不会走。

叹了口气，她轻轻打开门，门口出现了一张熟悉的男性笑脸——

“Surprise~”

“嘭。”

司空清果断关上了门。

居然是那个人……竟然压低了声音还装成快递员骗自己……

“你来干什么？我不是说了东西放门卫那就行了吗？”

她背靠着门，低声说着，好像生怕门口的人把门撞开似的。

“额……这不是怕你不开门嘛……”男人尴尬的声音传来，又带着点委屈，“要是平时来，你肯定又要装不在家……”

司空清不说话了——这倒是事实。

“你要我给那个小姑娘签的文件我带来了……”男人继续说，“这姑娘我看也挺不错的，还写小说呢，你们相处的还好吧？”

“……挺好的。”本来想说不用你操心，不知怎么的，司空清又改口道。

应该……算挺好的吧？虽然之前因为她生气闹了矛盾，但她已经尽力去弥补了……这样想着，她又有些底气不足。

“闹矛盾了吧？我猜也是，你那脾气生气起来，冷着脸还挺吓人的。”

男人七嘴八舌地说着，全然不知道司空清的脸都快黑成锅底了。

“那小姑娘挺可怜的，现在户口也转过来了，你要是嫌她麻烦，让她过来我和你妈养她也成……”

“好了！”司空清炸毛了，隔着门吼道，“我和她的事不用你们管！”

“是是是……”男人举手投降，看样子关系确实挺好的，还不愿意分开了，他苦笑着，“还是不愿意开门吗？”

里面的人没有说话。

“那我把文件放门口了……啊，还有你的快递，我帮你签收了。”男人缓缓开口，把东西放在地上，想着还有什么没说，“我带了点水果……知道你从来都懒得买，等会记得别忘了拿。”

“还有……”男人顿了顿，“你长大了，要照顾好自己，以后还有事尽管跟我说，有困难千万别逞强。有空的话……给你妈打个电话，她很想你。”

我也是。

自顾自说着，也不知道里面的人在没在听，扯扯嘴角，男人伸出手，指甲轻轻触碰着门，这扇门之后，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珍宝。

司空清闭着眼，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下楼的声音传来，那是皮鞋磕在瓷砖上的声响，没有节奏或者韵律，却是最触动人心的乐章。

女孩打开门，从楼梯口的窗户，还能看到楼下男人离去的背影。

明明正值壮年，却有些苍老；明明事业上意气风发，却又有些萧瑟。

袋装的苹果散落，司空清捡起一个，拿在手中，默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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