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我就是风暴！

    潮平用手推了一下旁边的兄弟，示意他牙齿打颤的声音小一点。http://m.qiweishuwu.com/1536348/不过饶是他自己，抵在肩膀上的步枪护木也微微打颤，他试图抽出一只手来掏出父亲送给自己的“八大件”怀表，尽管他感觉自己似乎半分钟前才看过，痉挛的手臂让他掏了好几次才成功，潮平深吸了一口气，掏出怀表定睛一看，10点57分，离作战开始还有3分钟。

    大约一个小时前，潮平他们所有人平安越过了新军在俄租界的外围警戒线，经由野坂他们探知好的隐蔽路线进入俄租界的集结点，警戒线上新军士兵在他们通过之后就立刻全线向后撤退，大张旗鼓的开赴附近搞“演习”，最大限度的表演，来和这件事撇清关系。毕竟武汉形势诡谲，任何一个穿军装的人出现在俄国俄国租界并开枪都足以引起一场没有人可以承担后果的战争—除了日本人，毕竟他们在东北和“白色恶魔”已经打起来了，潮平明白，剩下就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在通过警戒线后，所有作战人员集中对表，并最后确认了作战计划：俄租界的驻扎兵团看似兵力雄厚，但存在一个致命的问题：兵营和武器弹药库相聚较远，作战命令尚未下达，大部分驻扎兵团士兵现在并没有武器装备—除了一个俄军司令部警卫连和部分租界巡捕。凌洲和胜雄定下的作战计划也对应展开，江田岛海军学校的参战学生兵统一编为一个步兵中队—财部中队，不用说，这个名字也是为让那位“财部少佐”—财部胜雄更有精神。财部中队大部战力将投入对军营中俄军的镇压，欠的一个工兵支队则对敌军代号符拉迪沃斯托克的司令部和代号布拉戈维申斯克的弹药库等战略要地进行侦查和爆破。爆破及镇压完成后，剩余部队集结，强攻俄军司令部。

    而在外围，讲武堂的学生兵则分兵把守，分散把守附近几个路口，根据前期的情报，部分俄国巡捕可能从附近前来支援，根据胜雄他们近期的抵近侦查，他们实力有限，并非心腹大患。而他们兄妹四个，凌洲跟随财部中队指挥机关行动，潮平会同森下教官现在则分散埋伏一个俄军巡捕房附近，伺机予以歼灭，雨晴待在战地医院，沨正他们则在附近路口一个面粉厂里设置警戒哨阵地。

    潮平又看了看怀表，离11点只有1分钟了，就在气氛几乎就要凝固的时候，潮平听见不远处，森下教官像是故意一般，轻声哼唱起一首听不懂的歌，潮平听出这似乎是不是他之前在鸿鹄学堂学过的英语，于是又戳了下身边那个牙齿打颤的吕姓的兄弟，问道：“森下教官唱的什么，你知道么？”这位兄弟的父亲是清廷前驻德公使，据说在参加伏尔铿船厂海容号防护巡洋舰试航时，风雨中面不改色心不跳，受到了德国人的赞誉。但这位兄弟显然就没有继承父亲的镇定，本就愈加筛糠的身体，被戳了一下差点跳起来，他狠狠的瞪了潮平一眼，说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这个．是德文歌，歌词大概意思是：

    大地轰鸣，鲜血晕染；

    人们还记得这样一个悲剧；

    那到底是破坏者还是创造者？

    ”

    还没等他翻译完，大地真的轰鸣了起来，巨大的爆炸声中，可怕气流把窗边的两人掀翻在地，那兄弟趴在地上，裤子也湿了大半，哆哆嗦嗦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潮平也趴在地上，人虽无法动弹，但心里知道是野坂他们安放的炸药成功引爆了，趴了一会潮平缓过劲来，抖了抖头上的尘土，拉了一把地上筛糠的同伴，见他一时半会缓不过来，便又抹了抹脸的烟尘，匍匐到窗前。眼前的巡捕房被爆炸掀掉了房顶，黄色的蘑菇云在夜空中腾空而起，潮平心里不经感叹，野坂倒是有两下子，这埋设的爆破物爆炸的威力远非讲武堂平日训练用的黑火药可比，正想着，潮平忽然心中凌然，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自刚才抹脸的手，上面的烟尘泛着黄色。

    不由潮平多想，森下拉起几个地上筛糠的家伙，示意所有人进入战斗位置。潮平连忙把手放在裤子上蹭了蹭，清理了一下枪机，修长的步枪上，容易发出异响的防尘罩已经在森下教官的要求下拆除。现在他们黑洞洞的枪管重现排列整齐，指着前面巡捕楼，如同一群嗜血的秃鹰在暗中观察猎物。这时，巡捕房里冲出几个身上着了火的巡捕，旁人很努力的给他们泼水灭火，但依然难以浇灭这火焰。潮平不动声色，转头枪口瞄准，却从旁来一只手按住了他的枪机，森下的低沉的声音传来：“我们在暗处，首重突袭，时机未到”潮平只好压下心中的焦躁。

    忙活了好一会，剩下的巡捕们慌慌忙忙的完成了整队，斜挎着步枪，向着司令部方向开拔，这时，远处的天空升起几颗照明弹，是从新军演习的地方射来，在宛如宛如地狱的惨白光线中，潮平着似乎是在冷眼旁观着的森下教官，巡捕跑到近处，惊恐的抬头盯着那几颗燃烧弹，此时，森下终于大声怒吼：全员，开始攻击！”瞬间，一排急不可耐的子弹疾风骤雨般砸向敌人，石板路上火星四溅，一轮齐射几十个巡捕就倒下了小半，潮平他们新式步枪的声音很小，剩下的巡捕想要举枪还击，电石火光间却闹不清来袭的准确方位，子弹自然也没有准头，只得胡乱开枪。潮平全神贯注，射击、拉栓、换单再射击一气呵成，试做型步枪威力了得，这样的距离一枪就可以把人打的对穿，打的地上的跳弹威力也是不小，一时间火花四溅，巡捕们眼见抵抗不住，正准备向后撤退，想利用巡捕楼的断壁残垣固守，不想后面也射来了子弹。潮平定睛一看，是野坂他们工兵队从后面包抄而来，不多时，路上只剩下几十具冰冷的尸体。

    确定所有敌人都已伏诛，潮平揉了下被步枪后坐力震的生疼的肩膀，和战友迅速冲出掩体，检查战场。第一次开枪杀人并没有让潮平有太多负罪感，他觉得，这些白色恶魔本就应该一个不留，统统驱逐出去，自己开枪的时候没有必要犹豫，毕竟庚子年的北京，他们开枪屠杀平民的时候，也没有犹豫过。这时，野坂向他喊道：“胡家二少爷，听你哥说，你武功不错！”潮平并不喜欢别人这么喊他，好像自己是少爷兵一般，心里嘀咕，以后这家伙要是打雨晴主意，非得为难一番不可。野坂没注意潮平的恼意，不等潮平回答，便把一样东西扔了过来，潮平接住一看，是一柄插在精美刀鞘里长刀，潮平先背好长枪，哗的一声利刃出鞘，长刀刀身轻微弯曲，刀锋延伸至刀尖处形成一个锋利的锐角，刀柄的装饰也颇为精美。“1881式龙骑兵恰西卡，是哥萨克骑兵的杀人利器”潮平收刀入鞘，把刀扔给说话的森下教官：“他们横行欧亚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潮平他们确认没有残敌后，便按约定留下几人哨戒，剩下的人向正在敌司令部的主力迅速靠拢。路上，潮平和野坂看到完成压制军营的财部中队也在向集结地汇合，看起来作战行动很成功，俄国人应该被打的晕头转向吧！潮平想着，一切似乎都很顺利。很快潮平和野坂就在集结地和凌洲碰了头，凌洲看到潮平和野坂平安归来，稍稍松了一口气，却仍然眉头紧锁，潮平环顾四周，雨晴在后面救治伤员，沨正却不在这里。这时一个侦察兵冲了进来，一个立正，旋即说了让在场所有人都吃惊的情况：“报告！部分炸药提前爆炸！对敌弹药库爆破失败！驻守敌弹药库一个加强排正开拔过来！爆破小队已．已全灭！现在沨正队正与之苦战！”

    现场除了侦察兵喊完之后的喘气，所有人都震惊的呆立当场，过了几秒，财部胜雄冷冷的声音传来：“向敌攻击方向派出哨戒，根据地形组织防御阵地！对敌司令部进攻准备同步进行，不可停止！”又冷冷的对凌洲说：“战机稍纵即逝，本部兵力匮乏，很抱歉没办法分兵救援令弟，作为帝国的战士，需以大本营任务为优先考虑，请你忍耐。”潮平正要发怒，凌洲上前说道：“我只要十个人，一小时。”

    这时森下教官走过来：“半小时，军无戏言”说罢拍了拍凌洲，又来到潮平面前，抽出那把恰西卡长刀，递给了他，潮平把刀鞘绑在身后，对着森下教官略一点头。潮平、野坂、中华队和讲武堂的十个兄弟集合过来，凌洲集结整队，准备出发。这时胜雄又一次挡着在凌洲面前，他鹰隼的脸上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狞笑，对着凌洲低语：“我最后提醒你一次，你的任务就是冲入风暴之眼，而不是冲入风暴，你们，无法抵御风暴。”凌洲脸上没有表情，也没有回答，带着队伍绕开了他，跑步向前。在潮平经过胜雄身边时，大声喊道：“我们就是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