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驶回码头，吕茂看到船上之物，亦感到十分惊奇，于是乎连忙叫人搭手将那只巨大的坛子抱了上来，放置在平地上。http://www.chuangshige.com/novel/13191578/

    一众人等全都神色诧异地盯着这只坛子，定睛打量。

    大肚窄口，坛肚有一抱大小，坛口如手腕粗细。造型很像是酒坛，却又让人感觉和寻常的酒坛外形有些出入。

    众人看了很久，未见分晓。

    “去把梁揽头请来。”吕茂吩咐下人道。

    “是。”

    那名官差小跑着离开，不多时，带回一位已过六旬年岁的白须老者。

    所谓揽头，就是代替漕工们从商号处包揽搬卸货物的活计，同时担任监工一职，为漕工们计件发签筹。

    白须老者年岁虽长，但身子骨倒是硬朗的很，步伐稳健，目光灼灼。这把年纪还能混迹码头，足以证明这位梁揽头深受手下这群漕工的信任。

    而陈佐尧在刚刚吕茂吩咐下人时，也注意到了一点：他说了一个“请”字，而不是“唤”或者“召”。

    能被一名四品大员用以尊称的老揽头，在泗州城内必定有很高的威望。

    老揽头在官差的带领下，来到近前，毕恭毕敬地对着几人作了一揖，“见过几位官人。”

    “梁揽头，你在这码头，做了多少年的揽头了？”

    “回官人的话，已经二十余年了。”老揽头回答。

    “人人都说你经验丰富，见多识广，因此我特地叫你过来，帮我辨识一物。”吕茂说。

    “只要是您吩咐的，老朽在所不辞。”

    “你过来看看，这是何物。”

    吕茂闪开身，抬手指向放置在平地上的那只坛子。

    老揽头凑到近前，伸手摸了摸材质，又端详了一番，视线沿着那根竹竿向上望去。

    “梁揽头，你可知，这是个什么坛子？”陈佐尧问道。

    “这是个酒坛子。”老揽头回答，“不过与正常的酒坛不同之处在于，它的口较窄。这种特殊器形，是为了方便于地下储藏，而且是深埋的老酒，一埋就是十几二十年。口子小，酒气不容易散，口感能保持得住。不过今年已经很少见这种坛子了，只有东街的那家老字号的酒肆还能找到。”

    “藏酒的坛子？”柳音离惊诧，“藏酒的坛子为什么扔到水里呢？而且，上面还连了一支这么长的竹竿？”

    “这位姑娘的意思是，这坛子是从水中捞出来的？”老揽头面色略显惊疑，“老酒通常是不能放入水中存放的，因为坛子放入水中，被水蚀之后，会让河水渗进去。而上方这根竹竿就更为奇怪了……”

    “或许，这东西除了储存酒液，还有其他作用呢？梁揽头，您再好好想想看，这东西被发现时，是竖立在水中的。”陈佐尧提醒道，“漕运水域，是否需要放置标识之类的东西？我看这竹竿是开口的，上面是可以插旗子之类东西的。”

    老揽头摸着花白的长须，微微皱眉，“老夫在这漕运码头待着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在河中用此等古怪的手段放置标旗的。而且，漕船往来，需要调转，河道水域虽然开阔，但区域有限。有些东西放置了，便是障碍，所以大人所说的这种情况，是不存在的。”

    “这就古怪了。”柳音离看向那物，“如果没有丝毫用处，在河水里放这东西做甚？难不成是故意障路”

    “一支竹竿，能障到什么呢？”陈佐尧摇头，“就连我们方才乘坐的小舟都无法被影响，更何况是大出数倍的漕船呢？”

    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老揽头走到那坛子前，抓住突出的坛口，用力晃了晃。

    柳音离回身的时候，看到这一幕，赶忙走上前。她担心老揽头这副身子骨不堪用力，正准备搭手时，老揽头却摇了摇头。

    “梁揽头，您有何发现？”柳音离询问。

    老揽头松开手，“这里面装的东西，不是酒，亦不是水。”

    “什么？”柳音离惊诧，“我方才将这东西放在船上时，还以为里面灌入了水。”

    “既不是酒，又不是水，从何判断？”吕茂好奇地问了一句。

    老揽头拱了拱手，“老朽方才晃动了一下坛子，发现其中的液体，比老酒和水都要粘稠些。”

    “比酒和水都要粘稠，那是……”

    陈佐尧正陷入思量，一旁的柳音离突然抽出了官差腰间的佩刀，对着坛口与竹竿衔接的位置，挥刀砍去。

    陈佐尧正要阻拦，然而刀已经落了下去，竹竿被齐整整地砍断，倒向一边。

    柳音离一翻手，将那把刀精准无误地插回了官差腰间的刀鞘中，把那官差吓出一头冷汗。

    “既然里面的东西让人好奇，不妨打开来看看。猜，多累啊！”柳音离说着，将坛子轻轻放倒，里面的液体缓缓流出，淌到地面上。

    正如老揽头说的那样，此液体的确非酒非水，又比酒、水粘稠。

    这明明是个储酒的坛子，里面装的又是何物呢？

    陈佐尧上前，用手指蘸了一丝液体，放在鼻前嗅了嗅，神色微怔。

    “火折子。”他抬起头，看向柳音离。

    柳音离从怀中将火折子掏出来，递给陈佐尧。只见他旋开盖子，将火折子吹亮，直到燃起火苗后，将火苗探到那液体之上。

    火焰“腾”的一下燃起，在场的人全都愣住了。

    “是灯油。”陈佐尧熄了火折子，还给柳音离，而后站起身来。

    柳音离疑惑地看了看地上燃烧着的灯油，转身拾起了落在地上的那支竹竿，惊奇地发现那是一支空心的竹筒，两端是完全打通的。

    “一支空心竹筒，连着一个装着灯油的坛子，搞的是什么猫腻呢？”柳音离嘀咕着，看向陈佐尧。

    他的眼中，却有光亮闪过。

    柳音离正要开口询问，不远处两个官差突然急急忙忙地跑过来。

    “报！吕公，河堤周边已经搜查完毕，捡到两根钓鱼竿，还有一个……不知何物。”两名官差汇报着，把东西放在地上。

    那个没有被叫上来名字的东西，是一个网状物，但又并非寻常所见的渔网。此网为手指粗细的线绳织就，四面有被切断的痕迹。

    陈佐尧看到后，嘴角忽然露出罕见的笑容，“原来是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