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穷经皓首

接下来几日，林禽便在皂阁山中住下了养伤，由于他身份尊贵，所以单人住了一间极大的客房，且没有任何人敢来打扰，比之当年在费家的待遇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拥有在皂阁山一切不受限制的权利，可以自由出入皂阁山的任何地方且没有人询问，这给了林禽极大的便利，伤势未痊愈，便开始进入皂阁山的藏经阁中废寝忘食，皂阁山千年大派，多少笔记心得均在藏经阁中，这其中的藏书之多，可想而知，费家的那点符箓之书，和皂阁山的藏经阁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且这里的书多且杂，莫说是外人潜入其中，就算是本门弟子，进入藏经阁中，若是没有前辈指点，也是盲人摸象，根本不知道从哪里学起，所以藏经阁除了一般的防火防盗的规矩之外，并没有任何神秘之处，所有皂阁山的弟子，只要有时间都可以在此读书，只是这些书不外借而已。

由于皂阁山正处于内外交困的特殊时期，也不会有弟子在这个时候有闲情逸致来到藏经阁，偌大的殿中便只有林禽一个人和一个在藏经阁中呆了足足六七十年的老道士为林禽找寻林禽需要的书籍。

林禽听得皂阁山弟子说过，这个老道士常年居住在藏经阁中，足不出户，由于书香的熏陶，这个老道士鹤发童颜，只是话语不多，林禽虽然是皂阁山的供奉，但是他似乎也没有丝毫讨好的意思，对于林禽一视同仁。

皂阁山中，渐渐地，从第一二天的人烟稀少，慢慢地开始归入越来越多的人，这些都是皂阁山原本的外门弟子，在皂阁山大战之前，已经被黄星散遣散，现在重新召回来自然是为了皂阁山重建之事。很快，皂阁山中便人声鼎沸，热火朝天，开始了各种重建和翻新。

又过了两天，其他门中的长者便开始出现在皂阁山上，显然他们已经听闻了皂阁山一战的结果，或有兴师问罪这人，或有赔礼道歉之徒，山门开始变得越来越热闹，而黄星散则是对着这些人笑脸相迎，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解读着那日大战的经过，并痛斥郭若虚道貌岸然，狼子野心。

自然，对于这一战中的最为关键人物，林禽，各大道门自然是不肯放过，声称要见林禽本人。但是都被黄星散以林禽伤势过重不便见客为由搪塞过去，由于皂阁山在与郭若虚一战中重创了龙虎山势力，现在的皂阁山已经隐隐有了道门之首的形势，其他门派自然是不敢在这个关键时刻得罪了皂阁山，生怕皂阁山有一日腾出手来对付自己门派，大家心照不宣地将整口黑锅全部扣在了死人郭若虚的头上，一边声称误会，一边摇头叹息，最后的结果自然是主宾尽欢，重修旧好。

很快，到了第七天。龙虎山的人过来了，同时带来了龙虎山天师的天师令，召黄星散上龙虎山，将这件事情来龙去脉解释清楚。

黄星散看着被自己搁置一旁的天师令，微微一笑，嘴角浮现出一丝轻蔑。

道门中谁都知道，现在的天师不过是郭若虚的一个傀儡而已，郭若虚死了，他居然还敢扯起虎皮做大旗，声称“召见”黄星散。看来你这个毛都还没有长齐的天师，根本还没有搞懂现在道门中的状况。

不过，皂阁山在这一战中损失惨重，而龙虎山虽然郭若虚一脉倒台，但是依然千年大派的根基尚在，如今的天师虽然只是一个小娃儿，但是天师之名绝不可等闲视之。

皂阁山虽然安首蜉飞升失败，但是却奇迹般的将郭若虚给连根拔起，利弊到底如何，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慢慢地才能浮现出来。

第七日晚，在暗室中与黄星散密谈了一个晚上的夏清翙终于准备启程，黄星散举全派之力，将夏清翙送至山下才念念不舍的告别，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若不是夏清翙利用魏无尘重创了安首蜉，安首蜉岂能飞升失败，而黄星散似乎也忘记了，正是夏清翙勾结皂阁山的内奸董藩让自己重伤，差点死在了十三血尸的手中。

两方人马言笑晏晏，依依惜别。

接下来，黄星散又连续接见了好几个陌生的人物，这些人都是来去匆匆，但是看上去绝非道门中人。

林禽除了几次想去见唐勋，却被夏清翙以各种理由阻止了，看着唐勋跟在夏清翙的身后，林禽心中五味杂陈。

那个敢与天下第一人苏念北过招，明知不敌，却依然不肯放弃的绝世男子，如今何在？

收敛了心神之后，林禽默默地送走唐勋，又一头埋进了皂阁山的藏书阁中不分昼夜的阅读。为他取书的老者，又开始的漠不关心，渐渐地变得神情凝重起来，因他发现，刚开始的时候，林禽如同走马观花一般，只是在浪费时间——在这藏书阁中，任何一本书都是先辈的毕生心血，莫说融会贯通，就算是要读懂，估计以林禽的这样的年纪，没有十年八年的修为，都是一头雾水。但是林禽却看得极快，而且极为有指向性。

当老者将《穷经皓首》这本书递给林禽的时候，从未和林禽说话的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了，看着林禽问道：“小伙子，你可知道这本书的来历？”

林禽微微一笑，摇头道：“但闻其详。”

“这本书，乃是孙浩淼大师在五十九岁那年，用一年的光景所写的毕生道门经验，你确定你能看懂？”

“这位前辈确实有通天彻地只能，上午我连看了他写的三本书，均是受益良多。”

“孙浩淼大师可是最以最接近白日飞升的可能登上归来峰的。”老道士依然有些不解地问道，“小伙子，他的道法修为境界之高，你能够理解吗？我看你爱在这里也有好几天了，注意循序渐进啊！”

“小子明白。”林禽接过了书，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里面，埋头苦读。

过了三个小时，已经夜深人静，老道士开始打扫藏书阁，陡然间发现林禽还沉浸在书本之中，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到来。

而他的右手，似乎在微微动着，一个一个金色的云篆从他的手中画出来，居然在半空中凝成了宛如实质一般的符印。

看到这里，老道士倒抽了一口凉气。

在藏经阁呆了数十年，老道士虽然道法不行，但是眼界确实放眼道门之中，也是一流的。

他知道林禽这个看似不经意的动作，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