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噩梦，可能会引起一些不适　　但在这一切之前，她先要在他怀中沉沉睡去。以她对老师的痴迷程度，以他长久以来被她无意识地当作安眠药、稳定剂来看，她合该安心地，迅速坠入梦乡。但她偏偏睡不着了。不知是否又是酒精在作祟，今夜的她并没喝太多，却正因如此才害她现在陷入了进退两难中。那口酒恰恰足以让她保持清醒又兴奋的状态，让她头痛得像被巨型的铁钳夹住了，又叫她始终无法入睡。她闭上眼，命令自己想些别的，例如老师，似乎终于放弃挣扎而接纳了她的老师。

但她不被允许这样做。脑海中浮现出的奇异画面将老师的面孔硬撕扯成两半，血淋淋地洒落满地，但并未使她觉得惊慌。她蹲到地上，企图将他的碎片一片片拾起，再拼回原样。她拾起一片粉嫩的花瓣，正张张合合着，似在凄婉地诉说着哀歌，她情不自禁将其捧到嘴边，忘情地与他接吻，贪婪地嚐着那腥甜的铁锈味。全然无视那片破碎的嘴角正喋喋不休：「这是错误的，这有违道德伦理。」

她却更贪得无厌，肆意妄为起来，舔舐、撕咬着说：「道德伦理只是为低级人类创建的。」

「哎呀！」她又惊呼出声，她竟过于忘我，将那片碎片吃了下去。这下糟糕了，这样一来，便无法拼凑回一个完整的他了。她懊惱、自责愧疚，又无能为力。夹杂着所有的这些复杂情绪，仍细细咀嚼着，回味着嘴里的肉末，不甘心就这样结束。她又想，那干脆全部吃掉吧，让老师永远留在她体内，永远不与她分开。于是她像一头失了智的兽，一屁股坐在血肉糢糊的碎块上，目光空洞，不停往嘴里塞着。

忽然她又停下，像想起了什么，扯烂裙摆撕下一块布，将地上已迅速将要腐烂了的拾起，拼装成花束模样。她又伸手去探自己的心跳，剧烈又炽热，她欲掏出来，作为花束最后的点缀，但犹猭片刻后打消了这个主意。她站起身，敲响了门，应门的人正是老师，诧异地问她怎么会来。她咧开嘴，将仍淌着血的一捧递给他，说：「情人节快乐，老师。」

白布显得内里被包裹住的颜色格外鲜艳又刺眼，但他并未被刺伤，反倒欣然接过，边说着：情人节快乐，边凑近过来吻她。这个吻纠缠不休地绵长又濕润，時间似乎永久地暂停，融化在了这一刻。直到她被吸吮地失去了全身的力气，手里的物什啪地掉落在地上。她这才后退一步，抬起头却发现眼前的人变成了她所爱的那个大反派角色。鲜绿色的头发，深紫色的西装，血色的双唇。

「进来坐吧，别站门口了。」他邀请道，笑得瘆人。她顺从，随他进屋，对方却丝毫没有准备招待客人的样子，径直地牵过她的手，领她穿过放满了无数□□的房间，将她带到浴室。他一言未发，掏出枪来指向了她。她自觉地跪倒在地上，张开嘴含住冰冷的枪管，金属的味道冷冽又陌生得可怕，但她丝毫没有退缩或恐惧的意思，只认真、努力、专心地吸吮、舔舐、舌尖围绕着枪口打转。她抬起眼看他，向他投射渴望的眼神。她希望他此時能够开枪，终结了她这可悲又没救了的人生。

他却像被她这充满欲求的眼神激怒了一般，恶狠狠抽出了枪，不顾她的呜咽和悲鸣将她一整个提起，摁在墙上。紧接着的下一秒，他又变回了老师，双手紧紧掐住她的脖了，将她抵在墙上无法动弹。此时他穿了一件白衬衣。她从未见过他穿白衬衣，如果被她的血溅射沾染了，又会是何种光景呢？他的双手收得更紧了，手上都爆出了青筋，问她：「这就是你想要的吗？我满足你。」随后将她提起，再砸向墙里，反复又反复，魔征般问，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她努力想扯出一个甜美的笑，不知呈现出来的效果如何了。她想告诉他，她只想要他。

他最终还是撒开了手，他要拿锁链将她永远困在这里，叫她永不得超生，但她又怎么可能会坐以待毙，善罢甘休呢？她龇牙咧嘴地发出警告声，但显然他不可能就这样被吓到。他义无反顾毫不犹豫地给她上了铐，猝不及防迎来她极具侵占及掠夺性的吻，像要夺走他所有氧气，吸走他整个精魄来为自己报仇。他不免觉得她这徒劳的挣扎和泄愤有些可笑。但很快，没等他反应过来，锁链的另一端紧紧地铐在了他手腕上。

她残忍地笑着问他，「老师想丢下我到哪里去呢？你以为你还能回归平常吗？」说罢仰天大笑。

他逃不掉。但至少，只能在她再凑近来索吻時躲开。她委屈地哭着控诉，企图让他再一次地心软。最可恨的是她再一次地得逞了，她捧起他的脸，链条在脸上磨擦，冰凉一片，她的舌袭向他，自下而上，从颈侧至眼帘，最终停驻在眼球上打转。她呼吸急促，动作也愈发激烈，像要将一整颗吞食。忽的，舌尖化为利刃，他只觉自己的眼珠像被敲开一条缝的鸡蛋，粘稠混浊的流动物流出，片刻随他的视觉一同消失。眼眶中只剩下了黝黑又空洞一片，她却得意极了，继续罢占他的唇，他身体的每个角落。

尔后他们沉入干涸的浴缸却像沉入无边的汪洋。被剥夺了视觉，再看不到世人指摘的他也终于不再道貌岸然地说些大道理，任由她摆布了。她因此愈发着迷，愈发不可自拔，用舌侵犯他空洞的眼眶。但很快她觉得自己被那空洞吸了进去，身后一扇门重重合上，她被困在了里面。未等她反应，前方又一个眼眶，又一扇门，她又被吸入困住。然后又一扇，又一扇，再一扇，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压得她喘不过气，精神像正被搓圆捏扁。眼前的画面快得像跑走马灯，腐烂腥臭的玫瑰、搅拌机里盛满的金鱼、灌进鼻腔中的红酒。

血红一片。她终于尖叫起来。

画面从红变黑变白，她被晃得睁不开眼，终于在刺眼的光照下醒来。

「怎么了？做恶梦了？」老师正紧张地问。

她神情仍有些恍惚，未完全回过神来。

「你做梦一直在喊我，声音很凄惨，梦见什么了？」他追问。

「我梦见活着的人会化作罪恶的灰烬，死去的人会变成鲜花。我梦见老师化身成天使，将我掐死、吊掛在下水道上，指引我回到我应往的归宿。」她喃喃道。

「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再睡会吧，有我在，别怕。」

于是她终于安心睡了，很神奇地被他安抚成功。

再醒过来時，酒店厚实的窗帘已经无法抵挡阳光倔强地钻进来，撑起眼皮发现老师早已起床，正坐靠在枕头上，用手机回着邮件。

「醒了？睡够了吗？」他用极罕见的温柔的声音问。这种温馨幸福的感觉显得即平常又诡异，想来是因为他们从没有过这样平静地从酒店床上醒来的時候。她一時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生怕眼前的只是假象，是又一个现实欲求投射出的梦境。

「怎么了？又做恶梦了吗？」他边说着，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宠溺得让她惶恐得心碎，整个人连带心尖都在打颤。

「没有，没有。只是有点害怕…」

「怕什么？」

「怕我又发酒疯不知好歹地骚扰老师，让老师困扰了。」她用极其卑微的，几近恳求的语气。其实在他面前，她自始至终都是如此无地自容的卑微。她清楚，按照"常理"，她该极力去掩饰，藏好自己的小心思。但她选择完整地在他面前呈现。她要他看见，她要他心疼，要他自责。她要他的情绪越来越多地因她而波动，然后为她所操纵。她要他□□裸地，□□地面对她全部的情感，她要看着他被那汹涌澎湃的浪潮扑翻，吞噬，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