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太太，”朱君诺医生非常正式地问候了我，这让我很不自在。她短小精悍，脸上总上挂着腼腆的微笑。

“作为你父亲的主治医生之一，我很高兴地告诉你，一切都正常。他的生命体征稳定，也很强。我们坚信他会完全康复。脑肿胀已经停止，并显示减少的迹象。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达到这一点，这是非常令人鼓舞的。”

“这就好。”我喃喃低语。

“这就好。”我喃喃地说。

她温暖地微笑着，看着我说：“林太太，放心吧，我们会好好照顾他的。”

然后，她转过来，对林昊然的妈妈说：“一别几十年，能再次相遇，好高兴，老同学。”

林昊然的妈妈微笑着说：“我也一样，老同学。”

“劳医生，我们走吧，让他们一家人聊聊。”劳志平医生跟着朱君诺医生走出门口。

我看了一眼爸爸。事故发生以来，我第一次对他充满了希望。朱君诺医生和林昊然妈妈的话，点燃了我的希望。

林昊然妈妈拿起我的手，说：“李若云，坐到他帝边来，跟他说说话，没关系，我跟林昊然在候诊室那里等着。”

我点点头。林昊然向我微笑一下，让我放心。然后他和他的妈妈离开我们，我和妈妈坐在爸爸的床边，呼吸机和心脏监视器发出很有规律的响声，像摇篮曲一般，父亲安祥地睡着。

……

我穿上林昊然的白色T恤，躺到床上。

“你看起来心情好多了。“林昊然穿上睡衣时，他说。

“是呀，我想，听了你妈妈和朱君诺医生那么说，这让人的心情就大不一样了。是你叫你妈妈来这里的吗？“

林昊然也爬到床上，让我背对着他，把我拉进他的怀里。

“她自己要来的，并且还亲自检查一下你爸爸的情况。”

“她是怎么知道的？“

“今天早上我打电话给她。”

哦。

“宝贝，你累了，你应该睡觉了。”

“嗯。”我接受他的建议。他说得对，我好累哦。

我转过身子，凝视着他一会儿。

我们不要做爱吗？我松了一口气。其实，他已经一整天都没有缠我了。让应该令我感到吃惊的，可我现在实在没有那种兴趣，如果明天早上……我倒是会考虑考虑。我依偎在他怀里，我的腿缠着他的腿。

“答应我一件事。”他轻声说。

“嗯……？“又是什么事呢？我太累了，连吐出一个字都口齿不清了。

“答应我，明天你要吃点东西。我能容忍你披着另一个男人的衬衫，不口吐白沫，但是，李若云……你必须吃东西。”

“嗯。”我答应他。他吻了我的头发。

“谢谢你能来陪着我。”我咕哝着，睡意朦胧地亲吻他的胸膛。

“我还能去哪儿？你到哪里我就到哪里，李若云。故地重游，让我想到，其实，我们已经走了很远。我还记得，那一夜，在这里，第一次和你同床共眠。那一夜，是多么难熬的一夜啊！我看着你好几个小时。你只是……嗯。“

他喘着粗气。我对他的胸膛微笑着。

“睡吧。”他嘟囔着，这是一个命令。我闭上眼睛，沉沉入梦。

一觉醒来，天已放亮。在清洁、舒适、温暖清新的床单下，我想了一会儿，想想我现在是在哪里。这里的一切，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哦，我现在是在南京古都大饭店。

“倒霉，爸爸！“我差点没有叫出来，哦，我知道为什么我在南京了。

“嗨。”林昊然正坐在床沿上，他伸出手来，用指节抚摸着我的脸颊，安抚我。“早上好，娘子。今天早上我给ICU打了电话。你爸爸一夜平安，一切都很好。”他说。这句话让我放心了。

“哦，谢谢你。”我咕哝着，坐起来。

他俯身过来用他的嘴唇，吻到我的额头。“该起床了，李若云。”

“嗯。”我咕哝着。他早起床了，穿着黑色的T恤和蓝色牛仔裤。

“祝你生日快乐。“他说，他的眼睛柔和而温暖。

我向他微微一笑，抚摸着他的脸颊。“谢谢你，也谢谢你给我的一切。”

他额头皱了一下。“我给了你一切？“

“一切。“

他看起来一时糊涂，但很短暂。他的眼睛一亮，说：“给你一样东西。”

他递给我一个小小的、精美的礼品盒，上面有一个小卡片。

尽管因为我父亲的事，我还忧心忡忡，可我感觉到了林昊然此时此刻的愉快，而他的这种愉快也感染着我，让我快乐起来。

我读起小卡片。简单的一句话：“祝你生日快乐！我爱你！”

哦，好甜蜜！“我也爱你。”我喃喃地说，对着他微笑。

他笑着，催我：“打开它。”

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装纸，没有撕裂它，我看到一个漂亮的红色皮革盒子。卡地亚！这品牌很熟悉，我的耳环和手表的牌子，我第二次机会拥有了这种牌子的东西。

打开盒子，一个精致的白色手镯呈现眼前。是银质的还是白金的？到底是什么，我不知道，但绝对是迷人的。连接它的是好几个小巧玲珑的装饰品：埃菲尔铁塔，伦敦黑色出租车，白鸽号直升机，滑翔机，双体船，一张床，一个颗心……

我抬头看他，很困惑。

“很一般，对吗？“他抱歉地耸了耸肩，我情不自禁地笑了。

“昊然，是太美了。谢谢你，太漂亮了。”

他笑笑。

我最喜欢的是那个心。上边有一个框子。

“你可以把照片或者什么东西放上去。”

“你的照片。“我看着他，说：“永远装在我心中。”

他笑得很可爱，那是令人心醉的害羞的微笑。

我抚摸着其中一个个小配件，揣度其义：一个字母W。——我在户口本上，和身份证上，将要改用他的姓。

最后，是一把小钥匙。

“用它开启我的心和我的灵魂。”他低声说。

泪水刺痛了我的眼睛，我扑到他身上，搂着他的脖子上，坐在他的大腿上。

“这个礼物意义非凡，我喜欢，谢谢你。”我在他的耳朵边喃喃地说。

哦，他闻起来很香——清洁，新鲜的亚麻布味，沐浴露的香气，还有林昊然的体味。这些混杂在一起，有一种像在家的感觉。我噙在眼里的泪水开始簌簌落下。

他轻轻地呻吟，将我抱在他的怀抱里。

“没有你，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的声音沙哑了，我尽力控制住汹涌膨胀的情绪。

他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抱紧了我。“别哭了，宝贝。”

我用很不淑女的方式狠狠吸了一下鼻子，说：“对不起，我只是很高兴、也很悲伤、也很焦虑，苦乐参半。”

“嗨。”他的声音轻如飘落的羽毛。他抬起我的头上来，在我的嘴唇上轻轻地种下一个吻，说：“我知道。“

“我知道。”我低声学着他的语气说，他腼腆地笑了。

“我希望我们在更愉快的环境下庆祝你的生日，比方说在家里。但我们只能在这里过你的生日了。”他耸了耸肩再次表示抱歉。

“来吧，该起床了。早餐后，我们去探望你爸。”

穿上我的新牛仔裤和T恤，在我们的套房吃早餐，我的食欲回来了。我知道林昊然见到我吃完半笼的小笼包和一杯牛奶、一个鸡蛋，他也很高兴。

“谢谢你，订了我最喜欢吃的早餐。”

“今天是你的生日。”林昊然轻声说：“你不能再说感谢我的话了，我不想听到了。”他愤怒地瞪了我一眼，但不会是真的生气，我认为。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很感激你。”

“李若云，这是我能做到的事情。”他的表情严肃地说。林昊然本来就是控制狂，我能让他不这样做吗？

我笑了。“嗯，是这样。“

他困惑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摇了摇头。“我们可以走了吗？“

“我先要刷牙。”

他呵呵笑了起来。“那去吧。”

为什么他傻笑？我走进浴室时，这个问题还困扰着我。哦，我突然记得了。我第一次和他过夜后，我用他的牙刷。

我充满敬意地抓过他的牙刷看看，回想那一次的情景。我一边刷牙，一边看看镜中的自己，我脸色苍白，太苍白了。不过，我一直总是苍白的。

我上次来到这里我是单身的，我现在二十二岁，结婚了！我在渐渐变老。我漱漱口。

举起我的手腕，我摇动它，我手镯的那些饰品发出悦耳的叮当声，像一阵春风吹过风铃发出的声音。我甜蜜的控制狂怎么总是知道迎合我心理，送我非常喜欢的东西？我深吸一口气，望着手镯。我敢说，这手镯，花了一大笔钱。

管它，他付得起。

当我们走到电梯，林昊然拿起我的手吻了吻我的手指，他的拇指刷过我的手镯上的白鸽号。“你喜欢吧？“

“何止是喜欢，我是爱不释手。非常爱，就你我爱你一样。”

他微笑着再次亲吻我的指节。

我现在感觉比我昨天轻松了。也许是因为现在是早晨，相比在深夜，世界似乎总是更充满希望；也许这是我丈夫的甜蜜唤醒了我心里的愉快；或许是因为我爸爸伤势不再恶化。

当我们走进空荡荡的电梯，我看了一眼林昊然。他的眼睛迅速上下扫了我一遍，他又笑了。

“不要。”门关上后，他说。

“不要什么？“

“不要那样看着我。”

“我记得你在这里曾经说过一句话：去他的协议书。”我笑着嘀咕道。

他呵呵笑了，这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气的声音。

他将我拖进了他的胳膊，抬起我的头来，说：“总有一天，我会租用这电梯整整一个下午。”

“只是一个下午吗？“我笑着问。

“娘子，你太贪心了。”

“对你，我就这么贪心。”

“听到这话，我很高兴。”他温柔地亲吻我。

我不知道，是因为我们在电梯里，还是因为他已经二十四小时以上没有碰过我，还是因为他是我醉人的丈夫，此时，欲望开始懒洋洋地在我的内心深处舒展开来。我的手指插入他的头发深吻着他，把他压到墙上，用我热情似火的身体紧压着他。

他呻吟着把舌头探入我的口里，捧着我的头，一边吻我，一边抱着我，我们的舌头互相探索着，如此熟悉，但又是那么新鲜。各自的嘴，对于另一个人都是如此令人兴奋的领土。我不由自主地抚摸着他帅气的脸。

“李若云。”他呼吸困难。

“昊然，别忘了，我爱你。”我凝视着他迷离的眼，低声说

电梯缓缓地停下，门打开。

“趁着我还没有决定租下一天电梯前，我们先去看你爸。”他快速地吻我一下，拿起我的手，带我到大厅。

当我们走过的门房，林昊然给站在桌子后面的那个慈祥的中年男子打了个手势。他点点头，拿起电话。我疑惑地看着林昊然，他神秘地向我微笑着，我对着他皱着眉。一会儿后，他看起来有些紧张。

“刘默到哪里去了？“我问。

“呆会儿，我们就会看到他。”

哦，他可能是去取车了。“王辉呢？”

“去跑腿了。”

什么跑腿？

林昊然避开旋转门，我知道这是为了不用放开我的手。想到这里，我的心好温暖。

外面是一个温和的夏末早晨，虽然秋季还没能到来，可习习拂面的轻风已经让人感觉清爽宜人。

我四周看了看，寻找那辆奥迪SUV和刘默，可连车带人都没有一点影子。林昊然紧握着我的手，我看着他。他似乎很着急。

“怎么回事？”

他耸了耸肩。身后一辆正开来的汽车发动机的嗡嗡声引起了我的注意。这声音很低沉……很熟悉的声音。当我转身找到了噪声源，它突然停了下来。

一辆光鲜亮丽的白色跑车停在我们面前，刘默爬出车来。

哦，妈呀！奥迪R8！我甩过头去看着林昊然，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你可以给我买一辆作为生日礼物……一辆白色的……”我记得，有一次我跟他这样开玩笑。

“生日快乐！”他说，我知道他在观察我的反应。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因为我能做的就只是这样了。他伸手递来一根钥匙。

“你太过分了。”我说。他给我买了一个奥迪R8！就像我要求的那样！我的脸绽放出欣喜的笑容，站在那里，不停地跺着脚。那一刻，我真的是没有防备地、肆无忌惮地过度兴奋了。林昊然学着我的样子跺着脚，我跳进他的怀抱。他抱起我转动起来。

“让你破费了！“我叫喊着：“我喜欢它，谢谢你。”他停了下来，突然把我放下，让我吓了一跳，我只好抓住他的手臂，稳住身子。

“为你破费，我愿意，太太。”他看着我微笑。哦，我的天啊，这是一个赤裸裸的感情展露。他低下头来吻我。“来吧，我们去看看你的爸爸，当然，也是我的爸爸。”

“好的。我来开车吗？”

他笑着看我，说：“当然了！它是你的了。”他放开我，我赶紧跑到司机门那边去。

刘默给我打开了车门，高兴地微笑着说：“生日快乐，林太太。”

“谢谢你，刘默。”我一进了车，及时他关上门。

“安全驾驶，娘子。”他粗声粗气地说。我对他灿烂一笑，几乎无法控制我激动的心情。

“我会的。”我承诺，然后将点火钥匙插进去，林昊然在我身边坐好。

“慢慢开，没有人追我们。”他警告说。当我转动钥匙，引擎轰鸣起来。我检查后视镜，发现这个时候，车流量很小。来一个完美的U形调头，我们咆哮着向医院的方向驶去。

“哇哦！”林昊然叫起来，惊慌失措。

“怎么了？”

“我不想让你们父女俩都进ICU，慢下来。”他咆哮着，不可争辩的。我松开油门，他冷笑了一下。

“这样好了吗？”

“好多了。”他嘟囔着，假装很严肃，但悲惨地，装得失败了。

我们进入病房时，护士徘徊在那里，检查我爸的管线，在图表上做笔记。我妈还是呆呆地坐在床边。

我爸的情况还是原来的那样。在一段狂奔浪飙后，看着他这种样子，我提醒自己，以后开车真的要更加小心。

尽管有那些管子，我父亲看起来很舒服，他的脸颊上也有点红润起来了。当我跟我妈说话的时候，林昊然走到候诊室去打电话。

“他一切很好，林太太。”护士微笑着对我说。

“你们辛苦了。”

晚一点后，劳志平医生带着两个护士来了，并热情地说：”林太太，呆会儿，我们带你父亲到放射科，给他做一个CT扫描。看看他的大脑恢复情况。”

“这要很长时间吗？”

“一个小时以上。”

“我等你们，我想知道结果。”

“好的，林太太。”

我走进空荡荡的候诊室去跟林昊然在一起。他正踱着步，在电话上跟别人说话。我坐下来，和他静静坐着等待。他一直在谈着他的业务，我在百无聊赖中，拿出我的苹果，看那些祝贺我生日的短信，并且一一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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