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在星期一回去工作。我们今天可以先休息，适应一下水土。然后我们回到我们的常规工作上来。过去的三周里，分分秒秒在跟林昊然厮守着，这以后，就整天都见不着他，这种感觉可能是怪怪的。

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有人认为花这么多时间在一起会让人腻味的，但事实并非如此。我喜欢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分钟，甚至我们的争吵，我都喜欢。是啊，跟他在的每一分钟，都是快乐的，除了得知林昊然办公室火灾消息那一分钟。

我打了个冷颤。谁会想伤害的林昊然吗？我的心又一次想起了这神秘的问题。他业务中碰到的人？一个心怀不满的员工？我不知道，林昊然对这件事仍然守口如瓶，为了保护我，我再怎么恳求，他就是三缄其口。我叹息。我耀眼的骑侠呀，总是试图让我不卷入这些事非之中，保护着我。我怎样才能让他对我打开心扉呢？

他动了动，我安静不动，不想弄醒他，但也有相反的效果。

该死。一双明亮的眼睛注视着我。

“怎么了？“

“没有什么。继续睡觉吧。”我用笑容去哄他。他伸伸懒腰，揉着自己的脸，然后笑笑。

“是不是有时差反应？“他问

“可能是吧，反正我睡不着了。“

“我这里有万能药吧，宝贝，只为你准备，宝贝。”他像个大男孩一样笑着，这让我直翻白眼，并且笑起来。突然，我把心底幽暗的思绪都扫出脑海，我的牙齿找到了他的耳垂……

林昊然和我，开着奥迪R8，沿着沪金高速奔驰。我们要去他父母家吃午饭，他们说，这是星期日的洗尘午餐。所有的家人都来参加，包括吴梦绮和吴桑。

这么多天来，我和林昊然都是单独在一起的，现在，要有那么多人在一起吃饭，我一时适应不过来，感觉总是有那么一点点别扭。这大半个早上，我都还没有机会跟林昊然好好说说话呢。他一直躲在他的书房里，我则把行旅拿出来，整理好。他说，我不用那样做，孙姨会做的。

但是，有些事情我需要慢慢地才能习惯于，特别是那种有家政人员帮忙的生活。我用我的手指心不在焉地在车门上皮革表面抚过，来分散我的漫无边际的思绪。我觉得不佳。这是因为时差？还是因为纵火？

“你让我开这车吗？“我问，我为自己说出这些话而惊讶。

“当然给，”林昊然的回答，微笑。“我的就是你的。但是，如果你弄坏它，我将带你进入游戏室，惩罚你。”他迅速地向我这边看一眼，一脸坏笑。

倒霉。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个也能拿来开玩笑吗？

“别开玩笑了。你会因为我弄坏你的车而惩罚我吗？相比于我，你更爱你的车？“我逗他。

“都差不多，”他说，伸手捏我的膝盖。“但她不在夜晚让我温暖。”

“我肯定，它也能的。你可以睡在她里边。”我赌气地说。

林昊然哈哈笑着。“我们还没有回家到一天功夫，你把我踢开了吗？“他似乎高兴。我凝视着他，他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笑脸，虽然我想要生气，那是不可能的，看着这种心情，我没法生气。

现在我想想，他自从今天早上他离开了书房，他的心情一直很好。

我这才明白，我总想生气，不是因为他招惹了我，而是因为我们必须回到现实中来了，我不知道他是否会恢复到更封闭的、度蜜月前的林昊然，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能让这个改进版的林昊然一直保持下去。这应该是令我心兴绪抑郁的根源。

“你为什么这么高兴？“我问。

他又一次对我笑笑。“因为这个谈话是那么……正常。”

“正常！“我鼻子哼了一下。“结婚有三周之久了，可我们之间，还会有这样的谈话，应该是不正常的！这是肯定的。“

他的笑容滑落了。

“我开玩笑的，林昊然。”我很快咕哝着说，不想弄坏自己的心情。我发现，他有时对自己不大自信。我怀疑他一直都是这样，但是这种对自己的不自信以及内心的优柔寡断都被严厉的外表掩盖了。这是一个启示，我又惊讶地发现，我们之间仍然有这么多东西要相互了解。

“别担心，我会一直开着萨博。”我嘀咕着，看着窗外，尽可能地摆脱我的坏心情。

“嘿，你怎么了？“

“没什么。”

“你有时候真是令人沮丧，李若云。告诉我，为什么不高兴了？“

我转身对他笑笑。“你自己也一样，林昊然。”

他皱着眉头。“我尽量不让你沮丧。”他轻声说。

“我知道，我也是。”我微笑，我的心情好点了。

林昊然的爸爸戴着个厨师帽和一块大围裙，在厨房那里忙得不变乐乎，那个样子，全没了一个大律师的严肃模样，看起来很好笑。每一次我看到他，我都会微笑。看到林家人都其乐融融，我的情绪，已经不再那么抑郁了。

本来说是午饭，可当我们都围坐在大阳台的餐桌上，已是斜阳西下，我们享受夏末的夕阳照射在身边。欧阳医生和皎儿把各种美味佳肴端到桌子上，而林昊华和林昊然友好地讨论着新房子的计划，交换着各自的想法，吴桑和吴梦绮拷问我关于我们的蜜月情形。林昊然持续地抓住我的手，他的手指玩弄我的婚礼戒。

“如果你跟设计师彭嘉达成了设计计划，那么从九月至十一月中旬，在这个窗口时间，我的全体工作人员都可以投入到这个项目上。”林昊华说，他伸手搭在吴梦绮的肩臂上，她则微笑着。

“彭嘉明天晚上过来讨论计划。”林昊然回答。“我希望我们明晚就决定一切。”他回头期待地看着我。

哦……这是头次听说的事。

“嗯。”我微笑着看着他，看在有他家人在场的份上，我赞同了他，但我的精神又暴跌了。他为什么做出这些决定前不跟我说一下？

是不是彭嘉有丰乳肥臀，是不是她身着昂贵的名牌服装？是不是身上的香水很香？是不是她的微笑对我丈夫很有挑逗性？妈呀，我今天怎么那么忐忑，我哪儿不对劲了？

“李若云，”吴梦绮说，打断了我的遐想。“你的心还是在法国南部？“

“是的。”我微笑着回答。

“你看起来气色很好。”她说，尽管她说这话时，还皱着眉。

“你们俩也一样。”林昊华给我们再斟酒时，欧阳医生笑着说。

“为了两对幸福的夫妇，干杯！”林昊然的爸爸笑着举起他的酒杯，整桌人都起而呼应。

“祝贺吴桑进了大学专修心理课程。”皎儿自豪地插话。她给了他一个崇拜的微笑，吴桑也对着她笑。我不知道是不是她和他之间有没有取得什么进展，这很难说。

我听着餐桌上他们都在开玩笑。不时地，林昊然给他们讲述了在过去的三周里我们的整个行程。他听起来轻松自如，纵火的那件事已经全部被淡忘了。

在我这边，不论他们如何热闹，似乎无法动摇我的心情。我只顾着吃我的东西。林昊然昨天说我胖了。他是在开玩笑吧！

林昊华不小心把玻璃杯掉落到台阶上，让每个人都吃了一惊，所以就有一个小小的混乱，他们都慌乱地要把地面清理干净。

“我要带你到海边那个小屋，最后打你屁股，如果你不摆脱这种情绪，仍然郁郁寡欢。“林昊然贴在我耳边说。

我吃惊地喘息着，转过身，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干嘛？他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你敢！“我对他咆哮着，但从内心深处，我感到一种熟悉的、渴望的兴奋。

他竖起眉毛看着我。他敢的。我看了看在桌子对面的吴梦绮。她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们。我再看看林昊然，眯起我的眼睛看着他。

“你得先抓住我，我穿平底鞋了。”我嚷着。

“我对这种尝试很感兴趣了。”他小声说，脸上放荡地笑着。我认为他是在开玩笑，我脸红了。令人困惑的是，我现在感觉心情好多了。

当我们完成都吃完了饭后，天空突然下起零星小雨了，我们都跳出来收拾桌上的盘子和杯子，把他们放到厨房。

“哈，恰好我们吃完了饭，天才下雨，这也是老天特别照顾我们一家人了。”林伯母很高兴地说。

我们转移到后面的房间里。林昊然坐在闪亮的黑色钢琴前，踩下安静的踏板，并开始演奏一首熟悉的曲子，我一时想不出是什么曲子。

林伯母问我对圣保罗村的印象。她说，她和林伯父好多年前在那里度他们的蜜月。我想，这是一个好兆头，他们到那里度蜜月，让他们耳鬓厮磨、相濡以沫，那么，我和林昊然也去了那里度蜜月了，我们就该也会像两老人一样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直到老死。

吴梦绮和林昊华在一个大型软垫沙发上相拥而坐，而吴桑和皎儿还有林伯父，我认为，正在深谈心理学。

突然，所有的林家的人停止说话，目瞪口呆地看着林昊然。

怎么了？

林昊然正在轻轻地哼着歌在钢琴。我们都沉默，都在倾听听到他抒情、柔和的声音。我听见他唱过歌，不是吗？他停了下来，整个房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吴梦绮的目光地看着我，我耸了耸肩。林昊然将凳子转了一下，皱着眉头，尴尬地意识到他成了众人关注的中心。

“继续唱吧。”林伯母温柔敦促他。“我从来没听过你唱歌，昊然，从来没有。”

欧阳医生迷惑地望着林昊然。他坐在钢琴凳上，心不在焉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他耸了耸肩。他的眼睛闪烁着，紧张看着我，然后转到落地窗那边。房间里的人们突然又叽叽喳喳地说话了，只剩下我一个人看着我亲爱的丈夫。

欧阳医生打扰了我的话，她抓着我的手突然把我抱在怀里。

“哦，若云！谢谢你，谢谢你，”她低声说，只有我能听到她说的话，这些话使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嗯。”我也拥抱着她，真不知道我为什么被她说感谢。

林昊然的妈妈微笑着，眼睛发亮，亲了一下我的脸颊。哦，我的天啊……我做了什么？

“我去弄点茶。”她说，她的声音嘶哑，眼里闪动着泪光。

我走到林昊然的身边，他现在已站着，盯着落地窗外的景色。

“嗨，”我喃喃低语。

“你好。”他用胳膊搂着我的腰，把我拉向他，我把手伸进他牛仔裤后面的口袋。我们看着外面的雨。

“感觉心情好些了吗？“

我点点头。

“那就好。“

“你知道如何让一个房间寂静下来。”

“我一直都这样做。”他说，他朝我笑笑，补充说：

“在工作上，是的，但不是在这儿。”

“从来没有人听过你唱歌吗？“

“刚才的情形，你就应该知道的，确实没人听过，除了你。”他冷冷地说。“我们可以走了吗？“

我望着他，试图了解他的心情。他的眼睛是柔软的、温暖的，而又有点困惑。我决定换个话题。

“你要打我吗？”我低声说，我突然心慌意乱起来。他凝视着我，瞳孔放大。

“我不想伤害你，但我喜欢玩。”

我紧张地扫了一眼大房间，但我们说的话，他们听不到的，距离远了。

“如果你表现不好，林太太，我就打你。”他低头在我耳边轻声地说。

在这短短的几个字里，包含的内容太多了。

“我也想看看，我能做什么。”我咧嘴笑了笑。

我们跟他们道别后，我们走到车边。

“给。”林昊然把奥迪R8的钥匙交给我。“

别把它弄弯了。”他很严肃地补充说：”否则我会生气的。”

我的嘴很干。他让我开他的车吗？哦，这次可以了。

“你肯定吗？“我假装再问道，震惊。

“开吧，趁着我还没有改变主意。”

我笑了，咧着大大的嘴。他翻了个白眼，打开车门让我爬上去。还没等他走到后边的车门，我就发动了车，是跳上来的。

“就真的那么急切吗，林太太？“他苦笑着问。

“非常急切。”

慢慢地，我把车向后倒，然后开到车道上。我惊讶于我并没有死火。哈，这离合器很敏感的。小心地开在我的车道上，我看了一下后视镜，看到两个保安人员爬进了奥迪车。我原来不知道，我们的保安人员就跟在我们的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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