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叔的飞机慢慢在跑道上滑行。当览绳被拉紧时，我们突然摇晃了一下，就跟着前行。我们在起飞了！

我听到我身后的无线电在不停地说着话。我想，是马叔在跟指挥塔通话，可我又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当那架飞机加速时，我们也一样加快了滑行，很颠簸。天啊，我们会飞起来吗？

我感觉心头好像跳动不起了，也感觉它好像不在身体里了，它好像已经贯穿我的身体，掉到了地面上。

我们飞起来了。“我们开始飞了，宝贝！”林昊然在我身后叫着。我能听到的，就是耳边嘶鸣而过的风声和远方嗡嗡叫的飞机声音。

我双手紧紧抓住我座位的边缘，因为太过于用力，我的指关节都变白了。我们向西飞，从田野和树林以及房屋、公路上飞过。

天啊。这真让人吃惊，在我们头顶上，就是天空。阳光特别的明媚和温暖，我记得李擎宇谈到过什么“神奇时刻”，也就是摄影师在一天中最钟爱的那一小时，这就是了吧？正是在黎明之后，我和林昊然一起正沐浴在这明媚的阳光之中。

突然，我想起了李擎宇的摄影展。我得告诉林昊然。可我不知道，他瞬间的反应该会是怎样。但我现在先不管这些，我先享受着飞翔。

当我们升到一定高度时，我的耳朵有点耳鸣，而大地往身后一幕幕地滑开去。多么宁静。我现在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喜欢到天空中来。在这里，他可以远离了他的苹果，还有他所有的工作上的压力。

无线电的噼啪声把我拉回现实中来，我听到马叔说到3000英尺。听起来，好高哦，我看看地面，但我已经不能清晰地分辨出地上的东西。“释放。”林昊然在无线电里说，突然，飞机不见了，被小飞机牵引的感觉也中断了。我们在天空中漂飞着，漂飞在北海的上空。

多兴奋。当机翼下沉时，滑翔机就转弯和倾斜，我们盘旋着升向太阳。伊卡洛斯！我只在神话里读到过这情景，可我现在就是，我在飞往太阳，但有他在身边，是他带着我，我不会像伊卡洛斯那样，蜡翼被阳光溶化，葬身深海。想到这里，我非常兴奋。我们盘旋着，我们眼前一会儿是蓝天白云，一会儿是曙光中的大地，我陶醉了！

“抓稳了！”他朝我喊，我们再次不沉，这一次，他没有停下。突然，我又头朝下了，我可以从机舱顶盖看到大地。

我大声地尖叫起来，我的手臂不由自主地颤动着，我的手张开撑住防风玻，以防掉下去。我能听得到他在大笑。杂种！但他的快乐很有感染力，在他调整好滑翔机后，我也笑出声来。

“好在我没吃早餐呢，不然完了。”我冲他叫。

“哈，这是先见之明了，你没吃也好，因为我要再来一次了。”他再次让飞机向下俯冲然后又向上盘旋，我们又一次头脚颠倒了。这一次，因为有了心理准备，我紧紧抓住了降落伞背带，我只是傻了般地咯咯笑着。他又把滑翔机调整平稳。

“很美妙，对吧？”他叫道。

“是……”

我们在清晨的曙光中飞翔着，穿过天空，听着风丝丝掠过，也享受着沉寂。对于生命对于自然，拥有这些，经历过这些，我们是不是应该快乐起来，应该满足了？

“看到你前面的操纵杆了吗？”他又叫了起来。

我看着两腿之间一个像汽车变档杆一样的东西。

“握紧它。”

啊。他想要我驾驶滑翔机？不要！

“继续，李若云，抓住它。”他更热烈地催着我。

我尝试着抓住它，感到机子在倾斜，我想要往那边，可它就是偏了。

“抓稳它，让它稳住。看到前面的那个仪表了吗？让指针固定在中心那里。”

我的心都快要跳到喉咙上来了。天啊，我正在驾驶着一架滑翔机啊，我在飞翔。

“好姑娘。”林昊然高兴地喊着。

“你叫我控制，吓死我了。”我叫道。

“哈，你吓怕了，那就再让我来吧，李若云。”我突然发现操纵杆动了，我放开它，我们就盘旋而下，我的耳朵开始嗡嗡叫了。地面在逼近，感觉我们很快就要撞上它。天啊，好吓人！

“……这是天鹰号滑翔机，将进入左边第七草地跑道……”林昊然的声音听起来又恢复了他平时权威的本性。指挥塔通过无线电嗡嗡地对他叫着，但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我们又兜了一大圈，然后慢慢地接近地面。我可以看到飞机场，那个降落带，我们又往回飞一段。

“坚持，宝贝。可能要颠簸了。”

在我们又盘旋一圈后，在经过一阵短暂的颠簸后，我们突然降落在了地面上，并在草地上滑跑。一路我紧咬着牙，上下牙床在不断地咯咯碰磕，直到我们真正停下来。滑翔机轻微摇晃后向右边倾斜，最终停了下来。

当林昊然探过身来打开机舱盖时，我狠狠地倒抽一口气。他爬出滑翔机，活动了一下手脚，然后走到我旁边来。

“感觉怎样？”他问，眼睛瞇成一条线，同时低头帮我解开那些结结扣扣。

“吓坏了，我。”我低声说。

“还有别的感觉吗？”听语气，他想要从我这里问出什么来。

“很多啦，”我喘着气说，他笑了。

“来。”他向我伸出手来，我钻出了机舱。我一下到地面，他就抓拄我并且把我抱到胸前。突然，他的手插进我的头发，把我的头拉着向后仰，而另一只手则按在我的腰间。他吻着我，很久，很深，很用力，很激情，还把舌头搅到我的口中。

他的呼吸短促起来，他的激情……天啊，他竟然昂然了……我们可是在野地里呢。但我不管了。我的手也抓着他的头发，把他拉向我。我想要他，就在这里，就在此时此刻，在这荒郊野地。

他挣脱开去，注视着我，两颗黑白分明的眼珠闪闪发光，充满着纯粹的傲慢的欲望。他真让我震惊。“去吃早餐吧。”他说，声音美妙得让人直想一口把他整个儿吞下。

他啊，怎么就在别人面前摆着烤羊肉却明白告诉那是禁果？他怎么就让我浅尝了琼浆玉液却不让我一醉方休？这一定是很一种特别的技巧，起码，是一种欲擒故纵的战术。他转身，抓着我的手，我们去找我们的车。

“滑翔机呢？不要了？”

他不屑地说：“会有人来收拾的。”然后又毫不含糊地加一句：“我们先去吃东西。”哈，想跟我玩酷，但我知道，他不去理它，就会有刘默之类的人来帮他打理好他没做完的事情。

吃东西？他说的是食物，可我现在真正想要吃的是他。

“来。”他微笑着说。

我没有见过他是这种样子，那是一种很明显、能看见的快乐。我走在他身边，跟他手牵着手，脸上挂着傻傻的笑容。这让我想起，在我十岁时，跟继父一起在迪斯尼乐园里玩的情景。那是个快乐的一天，跟今天一样。

回到车里，我们沿着公路行驶时，我的手机闹铃响了。哦，我该吃药了。

“那是什么意思？”林昊然问，很好奇地看了我一眼。

我在我的手提袋里乱摸，找那个小包。

“我吃药的定时闹铃。”我红着脸说。

他抿着嘴微笑。

“好啊，做得对。我就恨套套。”

我脸更红了。他还是平时那样，总是屈尊降纡的样子。

我说：“你向马叔介绍说，我是你的女朋友，我好高兴。”

他抬起眼问：“你不是吗？”

“是吗？我只想，你把我当服从者的。”

“过去是，李若云，现在也还是。但是，李若云，我说过，你不应仅仅是我的服从者。”

他又绕回来了，希望在我的心里奔涌，让我无法呼吸。

“你那样想，我也高兴。”我说。

“我们相互愉悦，李若云。”说着话，我们已经把车开到了路边一个门面很猥琐的“环球饮食中心”前。

“这店名大得吓死人。”我对他笑着说。我就不相信。谁都不会想到，林昊然会来到这种“环球饮食中心”。

现在是八点半，饭店里还静悄悄，但弥漫着面粉、炸品还有别的经过烹饪的肉类的香味。林昊然带着我进了一个小包间。

“我想不到你也会来这种地方。”在我们各自落座时，我说。

“我爸常背着我妈带我到类似这样的一个摊子。”他微笑着说，眼里跳动着快乐的光芒。他拿起菜单，一边注视着菜单，一边手抚一下头发。

我也想用手去抚弄他的头发。我也拿起一张菜单来看。看到那些菜名，什么炸猪排，什么卤鸭翅……我感觉，我饿了。

“我知道我想要什么。”他说，声音低沉而唦哑。

我看了他一眼，他正用那种让我全身每块肌肉都发紧、让我透不过气来的眼神注视着我，他的眼睛如火在烧。

♂丝♂路♂文♂学♂网*♂www.wen♂xu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