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屋外，在黎明前的朦胧亮光中，天有点凉。那个贴身男仆交给林昊然一串钥匙，我们走向一辆闪闪发光的软顶跑车。我睁眼看着林昊然，他在对着我傻笑。

“你知道，有时候我觉得，我这人其实很棒。”他神秘兮兮地说，并且在那里得意洋洋地笑着，弄得我也几乎忍不住跟着他笑。当他闹着玩时或者是无忧无虑时，他就是那么可爱。他打开我的车门，并夸大地弯了一个腰示意我上车，我钻了进去。他现在情绪真好。

“我们要去哪里？”

“你会明白的。”他一边把车开动，一边笑着，我们就上了路。

“这是什么？”一阵优美的小提琴合奏声响起来时，我问他。

“是话剧茶花女。”

哦，天啊，好可爱！

“茶花女？我读过那小说，但歌剧就没听过。”

林昊然则看了我一眼，傻笑着。

“歌剧也是根据大促马的书改编的。”

“嗯，那是个太伤感的故事。”我说。

“太伤感？你要不要换种音乐？这是我的苹果播放器。”林昊然又露出了那种神秘兮兮的笑容。

我没能看到他的ipod在哪里。他点了一下我们之间控制台上的一个屏幕，然后就出现了一个播放列表。

“你选吧。”他的两唇动起来，成了一个微笑，而我知道，那是个挑战。林昊然的ipod，这应该很有趣。我移动那个触屏，找到我最完美的歌。

我点击播放。我原不知道他是那英的粉丝。那些混响、那些鼓点，在我们四周轰鸣，林昊然把音量调小。

“《毒药》，哦？”林昊然笑笑。

“是吗？”我扮天真。

他又把音乐调得更小点。

“我没有把这首歌放在我的ipod。”他漫不经心地说，并把他的脚放下，汽车在高速路上加速飞奔起来。

谁帮他干的？我还得没完没了地听着布兰妮。谁，谁帮他把这歌放到ipod的？

那首歌唱完了，ipod随机播放了那首哀怨的歌声。谁？谁？我注视着窗外，我的肚子在翻腾。谁？

“是苏兰。”我没有把问题说出来，可他帮我回答了。

“苏兰？”

“是以前的了，是她把这歌输到我的ipod的。”

那英的声音在背景音乐中淡去，可我却晕晕地坐在那里。又是一个以前的，以前的服从者？

“十五个的其中之一？”

“是的，不过，我们结束了。”

“为什么？”

哦，天啊。要谈这个话题好像是太早了。但他看起来很放松，甚至是快乐，更严重的是，还谍谍不休地说话呢。

“她想要的太多。”他的声音很低沉，甚至是内省。他把这句话扔在我们之间，只甩出那几个简短而有力的字。

“而你不想要更多？”我还没来得及动用我脑子来过滤我的话，可它已经脱口而出。我真的有必要知道吗？

他摇着头。

“我从来不想要更多，直到遇见了你。”

我倒抽一口气，天旋地转。这就是我想要得到的答案吗？他说的想要更多，就是他也想要做得更多！看来，无独有偶啊。

“那么，过去的那些女人呢？”我问。

“你想要要我一个一个地说吗？”

“你随便说说嘛。”

“我在一个相当长的时期里跟四个女人有关系，除了龙美娜以外。”

“龙美娜？”

“就是我们常说到的那个。”他自己在那里自嘲般地似笑非笑着。龙美娜！那魔女竟还有一个听起来完全是外国人的名字。白晰的皮肤、黝黑的头发、鲜红的嘴唇，总之是勾引男人的模样，这模样现在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模糊不清，飘忽不定，但我知道，她是漂亮的。

我绝对不能细想下去，我绝对不能更深入地想。

“那么还有那四个呢？”我问他以分散我的注意力。

“你真好奇，真喜欢探问。”他戏谑地责备我。

“哦，你的例假是什么时候结束的？”

“那可是我的个隐私哦。”

“李若云，男人需要知道这些事。”

“是吗？”

“反正我是这样。”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让你怀孕。”

“我也不想！嗯，还有几天。”

林昊然吃惊地眨眨眼，明显很放松。好啊，林昊然不想要孩子。现在还是永远呢？我对他突如其来的坦城感到震惊。也许这是因为天刚朦朦亮的缘固？还是北海的水土使然呢？抑或是北海的空气？我还想知道什么？不管它了，及时行乐吧。

“那么另外的四个呢，发生了什么？”我问。

“有一个碰上了别的人。另外三个想要的太多了，那时候我无法承受别人的那种贪欲。”

哇，今天一早，我就从他那里探听到了一大堆的东西。我注视着车窗玻璃，我看到了天空像海那么蓝，而在天空的最东边，有一些正在扩张的朝霞，黎明正在伴着我们前行。

“我们要去哪里？”注视着窗外，我迷惑不解地问。根据感觉判断，我只知道，我们正向南边行驶，但我能知道的，也就仅此而已。

“去一个飞机场。”

“我们不是回上海吧，是吗？”我透不过气来，叫道。我还没跟我的妈妈告别呀。她等着今天我们回去跟她一起吃饭呢。

他笑出声来。

“不，李若云，我们要去玩一下我的第二种最喜欢的娱乐。”

“第二种？”我对他皱着眉。

“嗯。今早我跟你说过我最喜欢的娱乐是什么了。”

我看着他英俊的侧面，皱着眉，大伤脑筋。

“沉溺于你的情爱之中，李若云，那是我最喜欢的事。无论如何，我得跟你在一起。”

“在我的快乐清单中，放在最第一位的事，就是跟你在一起。”我红着脸说。

“听你这么说，我很高兴。”我不动声色地说。

“那么，去飞机场做什么？”

他对我笑。

“我们要像鸟一样飞啊。”

这话听起来有点模糊，不过以前他好像曾提到过。

“我们要去追逐黎明，李若云。”他转身对我笑，而这时，GPS提示他向右转，开往一个看起来像一个大工业区的地方。他在一个很大的白色大楼前停下，大楼有个招牌，叫什么顺风滑翔协会。

滑翔！我们要去滑翔？

他关掉发动机。“你想试一下吗？”他问？

“你要去飞？”

“是的。”

“嗯，我也想。”我毫不犹豫地说。他笑着伸过头来吻了我一下。

“又是一个第一次，李若云。”他在钻出汽车时，说。

第一次？哪一方面说的第一次？是第一次开滑翔吗？不可能！他说过他以前做过这事的。我放松下来。他走过来，给我打开车门。东方已经露出鱼肚白，在那几块悠然飘过的小朵云片边缘，镶着闪亮的银边。黎明已经就在我们的眼前。

牵着我的手，林昊然带着我绕过大楼到了一片十分开阔的停机坪，那里，停放着好多架飞机。在它们后边等着的，是一个剃着光头的男人，眼里放出疯狂的光，他身边还有刘默。

刘默！是不是林昊然去哪里都少不了这个人？我面对他时，面露笑容，他也温和地对我微笑着。

“林总，这是你拖航机的飞行员，马叔。”刘默说。林昊然跟马叔握了手，然后攀谈起来，从外人听起来，好像是专业上的什么风速啦、方向啦等等诸如此类的东西。

“你好，刘默。”我羞怯地跟刘默打招呼。

“李若云小姐。”他问候式地对我点头，我皱着眉，不过他很快就改了口，补充叫我一声“李若云”。

“李若云，”林昊然叫我：“过来。”他伸出他的手。

“呆会儿再见。”我向刘默微笑着说，他向我点点头就走到停车点那边去了。

“马叔，这是我的女朋友李若云。”

“你好。”在我们握手时，我说。

马叔向我灿烂地笑了一下。

“你好，”他说，从他的口音听得出，他是北方人。

当我抓住林昊然的手时，我心里的兴奋陡然升起。

哇，要飞翔了！我们跟着马叔走过那片停机坪走向跑道。他跟林昊然一直在谈着话。我大概能听出他们说的内容。

到现在为止，他已经用一种什么牌子的滑翔机飞了大约五年。我听得云里雾里，但抬头看林昊然一下，他却兴致勃勃，所以，在这种情况下，看着他，就是一种快乐。

滑翔机本身很长，很光滑，白色的底色上涂着桔色的条纹。它有一个驾驶员座舱，座舱里的驾驶员后边有一个座位。它用一条长长的白色缆绳与一架小巧的旧式的飞机相联。马叔打开滑翔机，从上边拿下两大捆东西。

“首先，我们需要绑住你们的降落伞。”

降落伞！

“我来做吧。”林昊然打断他的话，并且从马叔那里拿下降落伞背带，马叔顺从地对他微笑。

“我去拿些压舱物来。”马叔说着，走向飞机。“你喜欢用东西绑住我。”我不动声色地加以评述。

“李若云，来，这里，跨进皮带里去。”

我照他说的做了，然后把我的手臂放到他的肩上。林昊然变得有点僵硬，但没有动。当我的双脚放入环中后，他把降落伞拉上来，我把手穿过肩带。他娴熟地把所有的带子都系牢了。

“好了，你的系好了。”他温和地说，眼里放着光。“昨晚你把发圈拿下来了吗？”

我点点头。

“你想要我把头发绑起来？”

“是的。”

我马上按他说的做。

“你进去吧。”林昊然命令道。他还是那么霸道。我想爬进后边去。

“不，你进前边的那个。飞行员坐在后边的。”

“可这样你能看得见前边吗？”

“我能看到的。”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高兴过，霸道但快乐。我爬进去，在皮座位上坐稳。舒服得惊人。林昊然俯过身来，把我肩上的带子拉好，伸手到我的两腿之间整理好那里的绑带，把我小肚子前的节扣扣好。最后终于把一切都捣弄停当。

“这个用不了多长时间，二十分，最多也就三十分钟。这次早晨上升的热气流不是很大，但这个时间上升的强度是令人激动的。希望你不紧张。”

“很激动。”我笑着说。

这荒唐的笑容到底是从哪个角落钻出来的呢？实际上，我心里是有点恐惧的。

“好。”他也对我一笑，抚摸着我的脸，然后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听到，也感觉得到，他爬进我身后边的那个座位上。

马叔笑容满面地出现了，他探身进来，查看了我的那些带子和驾驶舱里的地板。我想，那是在检查压舱物。

“嗯，安全了。你是第一次玩这种吗？”他问我。

“是的。”

“你会爱上的。”

“谢谢，马叔。”

我是多么地高兴，因为我什么都没吃。我现在是那么的激动，我认为过分激动，我的肚子承受不了那些食物。

马叔关上了舱盖，走到前面的飞机，爬了上去。

飞机的引擎响了，我紧张的心脏提到了喉咙边上。天啊，我真的去滑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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