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帮我？”程景良感觉自己说话的语气都矮了一些的意思，他看着办公桌对面的陆子寒，带着不愿承认又有些硬撑的意思说：“你知道这件事情会有什么后果的，陆子寒，你最好还是不要牵扯进来的好。”

陆子寒闻言淡淡笑了一声，看着程景良有些不情愿的样子说：“我不是在帮你，我只是在帮晚舟罢了，这件事情有什么后果我非常清楚，出于很多很多原因我都没有这个必要牵涉进来，但是我也清楚，就算我到最后都不会被牵涉进来，可是你已经开始行动了，那就证明，晚舟也一定会被牵涉进来的，到了那个时候，我也不得不一起行动，与其等到那个时候，我还不如先跟你一起考虑一下应该怎么办吧，更何况，我现在也在为明启做事，对我来说，早晚应该都一样。”

程景良没有理由再拒绝陆子寒了，因为陆子寒后来也提出了一个让他觉得一点儿都不亏欠陆子寒的要求，“你就当我是在趁火打劫吧，程景良，我帮你，也不是无所求的。”

这样的话，陆子寒在不久之后也对顾晚舟说过，一模一样的对话和字眼，就当我是在趁火打劫吧，不管怎么样，看上去真的就像是陆子寒在趁火打劫没错吧，陆子寒自己其实也没有想过，他和顾晚舟的关系最后会变成那个样子的，与程景良说的那个趁火打劫是为了让顾晚舟可以好好地在中国生活下去没有错，也是为了让顾晚舟可以和他好好地生活，不再有负担与牵挂，那不应该是顾晚舟的责任，那是程景良的，陆子寒觉得，就当是自己在多事吧，替顾晚舟先做一些她做不出来的事情。而对顾晚舟说的那一句趁火打劫，陆子寒其实在说出口的那一霎那有过犹疑，他自己也在怀疑说这话的动机和初衷到底是为了让顾晚舟可以嫁给自己，还是为了，要看清楚，顾晚舟真正爱着的人究竟是谁。

于是，那句趁火打劫以后，陆子寒看清楚了，也明白了，程景良注定是顾晚舟这辈子都逃离不了的枷锁，不是别人给顾晚舟拷上去的，是顾晚舟自己不愿意卸下来了。

几个人是第二天下午回到北京的，深厦的煤矿事件闹得沸沸扬扬，程景良他们回来的时候还是施然家里安排的专机，免得程景良的身份暴露了以后，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叶之山之前是不知道程景良其实还活着的，当时在煤矿找到的那个人其实说是莫则喻，顾晚舟不过是联合了施然他们用了一招障眼法来试探了叶之山的真实想法罢了。来接机的施然说，莫则喻他们回来的时候，叶之山是派人偷偷去医院看过的，都以为是程景良住院太久了，龚城被施家的人一直都秘密保护着，叶之山的人没有机会可以接触到，但是施家的人也没有能从龚城嘴里套出一些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叶弋还是没有消息吗？”顾晚舟站在车后看着正在上车的程景良和徐辰溪，扭头问施然的时候却看见施然眼里的不满情绪，皱了皱眉，顾晚舟抬脚便要上车，却被身后的施然一把拉住然后用力关上了车门，把车里的程景良和徐辰溪搞得有些懵逼，“施然，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你能不能也让我好好地想一想，我应该怎么做？”

施然闻言看着顾晚舟的眼神都忍不住楞了一下，她抬手示意面前的车先离开，然后双眼通红地看着顾晚舟说：“顾晚舟，我我还真是低估了你了，当然，我也低估了陆子寒，你怎么就可以这么冷血呢！陆子寒难道不是为了你吗？但是你回来的第一句话不是问他怎么样人在哪里心情好不好，有没有因为这件事情出什么问题，相反，你关心的只是怎么样可以打败叶之山！”施然眼里的情绪看得顾晚舟都有些心疼，只是顾晚舟现在心里也很乱，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去接受陆子寒和杨桥因为这件事情居然委曲求全到去为叶之山做事，而且不论出于怎么样的原因，顾晚舟都因为那些事情很不留情地伤害了陆子寒。

一场婚礼，顾晚舟从教堂里当着所有宾客的面提着婚纱奋不顾身地冲了出来，不管不顾身后所有人的心情和紧张，那么一大摊子的事情吧，陆子寒是怎么对付过来的？

顾晚舟不敢想，她担心自己想着想着就会忍不住想打死自己。

还真是够自私的。

“我先走了，麻烦你告诉你爷爷，我明天会去见她的，我现在，只想先回家，看看我爸妈怎么样了，施然，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让你觉得可以接受的方式的，不管怎么样，这是我和子寒之间的事情，与别人都无关，所以，当帮我一个忙吧，给我一个晚上的时间好好想一想。”

那句话以后，顾晚舟便打车离开了，施然站在原地看着顾晚舟头也不回地离开，上了自己家的车以后，终于大声哭了出来。

马克和霍姆斯在与施老将军见面以后，两边的人联手行动便显得非常迅速了，叶之山刚被保释出来以后没有多久，施老将军的人便直接查封了叶之山的公司和所有的财产，在叶之山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又迅速派人直接接手了叶之山的公司方便搜集证据，这样一来，叶之山除了回到自己的别墅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了。

除了……依旧会绞尽脑汁地在想，应该如何与这些人两败俱伤。

总归是要输的，叶之山是看清了，但是叶之山觉得，不能输得那么没有资本，好歹，有个人给自己陪葬总还是没有错的，最起码叶之山觉得不亏。

顾爸顾妈在顾晚舟回家以后才终于知道了自己的女儿在回国这两年来究竟经历了什么事情，悲愤之余在跟着顾晚舟去医院看徐辰溪他们的之后又和徐爸徐妈开始了对自己家孩子的心疼。

可是真正让人觉得心疼的，是坐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地，刚刚知道了自己爷爷去世的程景良。程爸程妈已经是泣不成声了，徐爸徐妈和顾爸顾妈也忍不住一直在一旁安慰着，嘴里还愤愤不平地说着什么因果报应的理论，顾晚舟不敢回头看程景良，只是站在窗边一言不发，沈洛要给程景良递水果，却看见程景良脸上全都湿了，乐依晨看着他，那张脸上的表情像极了当年顾晚舟从大礼堂的楼梯上摔下去被送进医院以后跪坐在手术室门口的程景良，那样的情绪，复杂到乐依晨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形容才好，像是世界都塌了，像是头顶的天都散去，像是失去了所有，像是……像是已经不是自己了。

程景良冲出病房的时候，顾晚舟依旧没有离开窗边，身后的人都跟着追了出去，顾晚舟却只是笑了一声说：“你们放心吧，他离不开医院的，除非，我同意了。”

果然，身后的人没有追出去多远就看着程景良在几个强壮男人的手里用力挣扎着被带了回来，顾晚舟转身的时候，才看见程景良的手臂已经是一片猩红了，听其中一个强壮的男人说，那是程景良为了躲他们的时候要下楼梯的时候被楼梯间的玻璃窗割伤的，原来，程景良是打算从玻璃窗跳下去的。

所有人都试图要让程景良回到病房的床上去，可是程景良就像是疯了一样，看得几家的长辈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安抚他的情绪，倒是让自己又心惊胆战了一回，程妈的情绪已经是崩溃了，沈洛一直在身边抱着她，乐依晨和长汀把长辈们都带到了病房的角落，几个人看着程景良的样子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徐辰溪看着他们混乱的样子也无可奈何，程景良在病房里折腾了好长的时间，顾晚舟都站在窗边动都不动一下，任凭徐辰溪和段临笙他们如何向自己投来求助的目光，可是顾晚舟就只是站在原地冷眼旁观着程景良的崩溃。

程景良是崩溃了，顾晚舟知道，可是也只有顾晚舟知道，程景良崩溃的时候，应该怎么做。

良久，大家看见抓着程景良的几个男人开始缓缓地松手了，也看见一直都在挣扎动手的程景良终于像是冷静下来了，只是程景良却不再愿意接触谁了，他一个人靠在墙角，像个孩子一样，一动不动地不知道在看着什么地方，任何人一旦靠近他，都被他拼命地赶走，苏闵泽试图强行把他带到床上包扎伤口，却被程景良一拳打开。终于，在一拳以后，所有人都看见站在窗边的顾晚舟终于动了动自己的身体，她走上前去拿起了苏闵泽手里的纱布，一言不发地向程景良靠了过去，站在门口的云见浅想要阻止的，生怕顾晚舟也被失控的程景良一拳打走，但是顾晚舟只是把她手里的那瓶洗伤口的液体拿了过来，走到程景良的病床边的时候轻轻把东西都放下了，这个时候，病房里的人才发现，程景良排斥所有人的接近，却对顾晚舟的靠近一点儿防备都没有，乐依晨听见自己身边几个人的感慨声，她也才突然在心里觉得，大概，这是程景良在告诉顾晚舟，他是怨她的。

看着蹲在墙角的程景良，顾晚舟也缓缓地蹲了下去，然后身体向前用膝盖半跪在程景良的面前，把他抱在了自己的怀里，程景良小心翼翼地，也伸出手去把顾晚舟抱在自己的怀里，两个人的爸妈在背后看着，顾爸顾妈也像是突然就明白了什么一样，看着自己女儿的背影也更加难受了不少。

长汀扶着长辈们坐下，再回头的时候就看见了顾晚舟开始给程景良处理伤口了，半晌，顾晚舟看着程景良被洗干净的伤口笑了一句：“程景良，你看，都说因果报应，这还是有些道理的，这个，算不算是你还给我的？”

几个人再看过去的时候，才发现原来程景良手臂上的伤口和顾晚舟出国以前被杨薇用玻璃割伤的伤口一样，在手臂的静脉靠上的位置，只是程景良的伤口比顾晚舟的伤口长了很多，顾晚舟把自己手臂上的那条疤露了出来给程景良看，然后伸手去抚平了程景良脑门上的“川”字说：“你看，你还给我的，好像更多一些。”

然后程景良的眉头便变得更紧张了，顾晚舟给他把伤口包扎好，没有回头，就问了云见浅一句：“包得怎么样？”

听见了云见浅的一句肯定，然后顾晚舟就又笑了起来，她跪坐在程景良的面前看着程景良的眼睛却是对身后的人说了一句：“你们先去吃饭吧，闵泽顺便回去看看思源，爸妈，你们帮我陪陪叔叔阿姨吧，先去吃个饭，等到这些事情都结束了，你们就真的不用担心了。”

顾晚舟的话一说完，程景良就看见病房里的人开始缓缓地离开了，只是乐依晨在离开前还放下了一小盒巧克力在程景良的桌上，面前的顾晚舟脸上还是挂着温温婉婉的笑意，程景良也是难得从顾晚舟的脸上看见这么温柔的笑容过，一般这样的顾晚舟只是为了给他们传达一个威胁的信息，只是这次，程景良知道，顾晚舟这样的笑容是真的。

“你知道我在生你的气吧？”程景良的声音有些沙哑，看着顾晚舟的缓缓抬起的手，他忍不住捏住了顾晚舟的手腕，又问了顾晚舟一句：“我知道你也知道我一定会生你的气的，可是晚舟，你为什么还是要瞒着我不告诉我呢？”

顾晚舟的手带着程景良的手又往上抬起了一些，食指再次触碰到程景良的眉心的时，顾晚舟感觉到程景良的身体明显震了一下，然后顾晚舟轻轻笑了一声，问程景良说：“程景良，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每次皱眉的时候，我都会特别害怕？”

程景良的眉心便更加紧张了，顾晚舟看着他的样子低下头去捏住了他的另一只手轻声说道：“景良，你知道吗，你每次皱眉的时候，我总会觉得你是在生气，我也总是觉得，你那都是在生我的气，你也因为这样变得不开心，变得不舒服，心里眼里都是让你觉得不满意的情绪……景良，我总是想要在你皱眉的时候把你的眉心抚平，可是，从前我总是没有那个勇气，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你总是让我觉得，我没有那个资格去这么做，哪怕只是轻轻靠近你做一些什么事情。”

顾晚舟的声音轻轻柔柔的，让程景良心里总是有那么一丝暖意，即便他听出来顾晚舟这是在怨他。“晚舟……”程景良把自己捏在顾晚舟手臂上的手覆盖在顾晚舟的手背上，他贴着自己的额头用了点力气按了下去，然后看着顾晚舟轻声笑了起来：“以后……你都有资格。”

话音刚落，顾晚舟却把自己的手从程景良的手里抽了出去，然后看着他说：“等他们回来以后你就把晚饭吃了，检查完了身体以后，没有问题了，景良，我明天就陪你去看看爷爷吧。”

程景良没来得及反应顾晚舟的变化就看见顾晚舟的身体忽然就踉跄了一下，他连忙起身把顾晚舟搂在怀里，才看见顾晚舟的脸色苍白得有些吓人，顾晚舟伸手要去拿乐依晨放在桌上的那一盒巧克力，程景良把巧克力喂进她嘴里以后没多久，顾晚舟便好了许多的样子。

程景良看见顾晚舟稍微露出来的锁骨，比他见到的刚回国的顾晚舟更加消瘦了，他便突然明白了，乐依晨临走的时候把那盒巧克力放在桌上时候的看着自己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了。

她希望程景良不要因为程莫南去世的事情怨顾晚舟了，毕竟，乐依晨明白，即便程景良没有真的生气顾晚舟的意思，可是这样突如其来的一场折腾，也会让顾晚舟吃不消的，哪怕程景良只是为了要宣泄一下自己的情绪罢了。

怀里的顾晚舟把双手收紧了程景良的腰，程景良低下头去看她，这样低血糖的次数一定是不少了，看乐依晨的样子，大概她已经是习惯了顾晚舟这样频发的低血糖了，程景良伸出手去把顾晚舟脸上的妆容轻轻蹭了蹭，口红抹去之后，程景良才看清顾晚舟的红唇之下其实遮掩着两抹苍白。两个人对视了良久，顾晚舟想要把头埋进程景良的怀里的时候，就已经被程景良先下手为强了。

那个吻像是隔了很长时间以后的找寻，隔着千山万水的艰难和一望无垠的迷茫，程景良吻下去的时候，顾晚舟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什么一样，早在程景良擦掉自己嘴唇上口红的那时候，顾晚舟就像知道了他下一步会做什么一样。

所以顾晚舟才会想要逃，可是她已经感觉到的东西，程景良又怎么可能感受不到。

陆子寒是在医院门口遇见长汀他们的，那个时侯他们一大群人刚吃了饭回来，一路偶尔开口说几句话的尴尬气氛让顾爸顾妈都有些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这个原本现在应该成为自己女婿的男人了，只是陆子寒却显得自在许多，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的笑意，仿佛还是刚认识的时候那样温文尔雅又得体出众的那个男人。

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想过，会让陆子寒看到这样的场面，病房里的两个人深吻到忘情的模样，让人看到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为什么，长汀和乐依晨在看见这样的画面以后，第一反应不是像顾爸顾妈那样对陆子寒产生了多么强烈的负罪感，相反，那样的画面虽然过分暧昧了些，但是却让两个人觉得这是他们期盼了好久好久的事情，明明……这就是应该顾晚舟和程景良早就获得的东西才对。

最先出声的云见浅，她手里提着顾晚舟最喜欢的皮蛋瘦肉粥轻声咳了两声，顾晚舟睁开眼睛的时候才看见原来病房门口已经站了这么多人。尤其是在看见了站在徐辰溪身边的陆子寒以后，顾晚舟心里的那该死的内疚感终于再也抑制不住地喷发了。

陆子寒脸上的失意没有成功掩饰过去，倒是让程景良的脸上多了不少尴尬，顾晚舟伸手接过了自己爸妈带过来的晚餐没有说话，倒是程景良先反应过来了，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淡淡地说了一句：“时候也不早了，这会儿你们就先回去吧，爸妈，待会儿让闵泽过去陪陪你们，叔叔阿姨，你们……待会儿陆祁就一起送你们回去了吧。”

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沈洛和乐依晨便识相地带着六个长辈先离开了病房，临走的时候顾妈却还是有些不放心，看了一眼低头吃饭的顾晚舟叹了口气，悄悄在自己女儿的耳边说了一句：“好好的啊。”就离开了。徐辰溪被云见浅带到了另一间病房，三个人坐在不同的位置上，整个病房里，安静得只剩下了顾晚舟喝粥的时候勺子和碗碰撞的声音。

良久，程景良看着陆子寒说了一句：“谢谢。”

语气里的真诚陆子寒是能听得出来的，不掺假，也不造作，是真心实意地在感谢自己，陆子寒看着他低头轻轻笑了一声，然后说：“不客气，只是做了一些该做的事情罢了，于你于我，都有好处。”

顾晚舟的敏感是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令人发指的，两个人的对话又是这样的直接明了，顾晚舟手里的勺子被她扔进了碗里，然后看着面前的仿佛老友其实却还是散发着些复杂情绪的两个男人，语气凌然，问道：“所以，整件事情，你们都是商量过的？”

陆子寒和程景良都选择了沉默，顾晚舟明白了，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扭头轻笑，看着周围白色的墙壁说了一句：“我之前一直都以为，我可能真的……真的要把我应该保护的人给害死在自己的手里了……”

顾晚舟的话说完，陆子寒看见程景良的脸上有些不知所措，那样的表情，陆子寒觉得他能明白，只是他更加明白的，是程景良和顾晚舟两个人的情绪只有对方才最清楚，这么长的时间了，程景良即便是不在北京他都能那么感同身受地体会到顾晚舟的心绪，更何况现在两个人面对面了，又怎么可能感受不到现在顾晚舟的心里是在想些什么呢？

“是老师让我来找你的，他现在和……和杨律师在事务所等你。”陆子寒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缥缈而来，顾晚舟有些听不真切，却还是放下了手里的那把勺子起了身，走到程景良面前的时候停顿了一会儿说：“记得晚上给辰溪倒一杯热水放在床边。”

顾晚舟他们找到龚城的当天，其实北京的形势也在急速地逆转，施家的人在顺藤摸瓜的时候就发现一直都不见踪影的马克和霍姆斯成功地解决了美国方面的问题，施然见到马克的时候，才知道其实这两个人已经来了中国半个月，顾晚舟和陆子寒婚礼的那天，两个人其实也在场。

马克说，一切的事情就像是一场可悲的戏剧，他可以看见顾晚舟在听见杨桥那句“是否愿意”的瞬间眼里闪过的那丝犹疑和像是一潭死水的淡漠，他知道，顾晚舟大概真的不再期待什么了。叶之山的心机深不可测，更何况一向又是这样一个不择手段的人，马克还记得自己因为云见浅被滞留在美国亲自找到自己在最高法院的老朋友的那天说的话。

“这件案子牵连到的人非常的广，关系也非常的复杂，马克，这样庞大的关系网是你想象不到的……那位女孩的处境大概是你控制不了的，我知道ELian现在在中国过得很艰难，可是马克，你要知道这些事情真的不是可以凭借一己之力就可以解决的。”

马克的语气说得很沉速度也很缓，顾晚舟坐在他的对面看着马克更加苍老的面孔，扑通一声就跪在了马克的面前，整个人匍匐在他的双膝上哭得忘乎所以，马克的双手放在顾晚舟的后背，他看了一眼坐在自己面前的陆子寒，柔声对顾晚舟说：“Elian，所有人都知道的……你的朋友，你的家人，你的爱人……他们对你都有多重要，我们也都知道，我们对你也很重要，可是Elian……你知道吗，唯独是你自己，对你自己不重要。”

“既然你总是那么在意我们而不是在意你自己，那么在意你的这项工作就由我们来做就好了，你还记得，我总是让你和陆在一件案子上的分工吗？其实是一样的，我们做了我们觉得应该做的事情，只是瞒着你了，Elian，我向你道歉。”

顾晚舟摇着头抬起来看着自己的老师，脸上的泪痕还未褪去，她抓着马克的手颤抖着声音说：“老师，一直都是我自己太自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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