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则喻已经记不得他自己已经往山西的律协跑了多少次了，只是每一次都是以北京一位做律师的朋友的名义，为莫则喻在山西律协做了一个铺垫，虽然他的手段不算得上是合法的，但是好在莫则喻还是拿到了一些值得让他带回北京的很多东西。

莫则喻已经在山西律协的大楼里躲藏了好几个晚上了，每次都是在可能连大楼里的当事人都找不到也不知道应该是哪里的位置，好在大楼里的安保并没有好到可以让我暴露在夜晚的红外线摄像头里，就连莫则喻自己，也是在第一个晚上以后才知道原来那个大楼里的摄像头老早就坏了。原本他还是做好了第二天会被人追踪的心理准备，结果还真的是挺不错的。

见到叶弋是最让莫则喻意外的事情，原本顾晚舟是告诉过他的，叶之山会让叶弋特意来山西带走程景良的，但是莫则喻却没有想到叶弋会这么正大光明地找到自己。明启对外宣称的消息是会由现任的总经理和未来的明启房地产继承人亲自来到山西迎接程景良的归来，以前安全总监的身份，对山西的煤矿和相关事宜作出解释和说明。可是其实所有人都知道，那不过是为了更好地监视程景良而已。

只是莫则喻和顾晚舟都不太明白的是，为什么叶之山会让叶弋来山西，按理说，这样的事情其实由身边的助理或者其他人都可以完成这件事情，更何况这一次叶弋的到来，还是在景良出狱前三周就已经到了，叶之山这样的举动是真的挺让莫则喻觉得惊讶的。

叶弋是一个人来的，莫则喻不知道他与叶之山作了怎样的抗争才会得到了自己一个人来山西的机会，这样的要求会让老谋深算又谨小慎微的叶之山，还真的是挺出乎莫则喻的意料的。

“原本陆子寒应该跟着我一起来的。”叶弋给自己的倒了杯茶，看着坐在自己对面沙发的莫则喻，他还是一脸的笑意，不得不让莫则喻在那一瞬间突然又想起来，在宁远认识的那个何意，何意何意，莫如一意。这个名字，倒像是他给自己混乱又金絮其外的人生的一个摆脱。“但是你也知道，再过三天就是他和顾律师的婚礼，新郎忙得措手不及的，我也忍不下心看着他再来操劳公司的事情，毕竟，他可是我们那位叶董事长看重的律师。”

“哼，”莫则喻忍不住笑出声来，看着叶弋一脸波澜不惊的样子冷嘲热讽道：“不过就是利用了陆子寒想要来抓住马克的立场而已，叶之山这点儿能力都没有的话，又哪里能支撑得住他的明启房地产？何必说是看重这么冠冕堂皇呢？”

叶弋看着莫则喻只是笑，放下了手里的茶杯以后便开始环顾起了徐辰溪的房子，过了一会儿指了指我住的房间对莫则喻说：“那间房间你住了？还真是会挑啊，采光这么好，那我就不要了，我住你隔壁这间。不过我觉得你也是胆儿挺大的，你不怕人家把你抓起来？你这未免也太轻视我明启的能力了。”

莫则喻冷哼一声，放下手里茶杯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把钱包里的一把备用钥匙扔给他，说了一句：“你爱住不住。”

当然不可能不住的，更何况，表面看起来叶弋是一个人来了山西，但是叶弋自己心里清楚，叶之山哪里会这么放心真的让叶弋一个人就这么过来了，单是在北京飞太原的飞机上，叶弋心知肚明的人就已经有三个了，更不要说是在太原机场接机口看见的那些不时从四面八方飘过来的若有若无的异样的视线，但是叶之山用这样低级的手段来跟踪叶弋，才真的是让叶弋觉得奇怪搞笑的地方，仔细再想想，只怕是叶之山现在也是手足无措，慌不择路了。

和叶之山共同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以后，叶弋也是真的可以体会到叶之山在经商和做生意方面的不择手段，很多时候，叶之山采取的办法，才是真的令人发指，顾晚舟他们总以为自己看见的那些叶之山肮脏又让人觉得恶心的行为是最最可恶的，但是其实叶弋心里很清楚，叶之山的卑鄙无耻，远不止于此。

就像当初叶弋在国外孤身一人待了近十年，叶之山没有过一个电话来问候，其实这样倒也还好，叶弋倒不是非常在意这件事情，这对于叶弋来说，其实不问候倒还是一件非常好也非常自由轻松的事情，他不需要为了那五斗米向叶之山折腰，也不需要像自己的妹妹叶可儿那样去谄媚又温顺地服从于叶之山的“慈眉善目”。后来叶弋自己一个人回国，没有通知过任何人，也没有把自己的下落告诉过任何人，可是叶之山却还是可以找到他，当然，叶弋心里清楚，航空公司一定会是最大的卧底，但是回到宁远，却是叶弋绞尽了脑汁早就布置好了的一个路线，可是还是在几年以后，被叶之山的人给请回了北京。

如果说一帮人举着自己的身份信息和酒吧的许可经营放在自己面前让自己做出选择也算是一种请的话。

那叶弋应该还算是被请回来的。

见到程景良已经是到了山西一天以后的事情了，叶弋替莫则喻甩掉了叶之山的狗腿子们，自己则一个人独自带着那群自以为还没有露出马脚的狗腿子们去了监狱。

“老头子对你还是蛮不错的嘛。”程景良这间监房的布置是真的挺让叶弋吃惊的，虽然算不上什么精致又高雅的装修，但是监房里的软件是真的不错的，除了不具备可以自由联系外界的设施以外。“你这段时间应该是过得挺好的？”

程景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没有理他的冷嘲热讽，只是在抿了一口茶以后问了叶弋一句：“你奶奶，商淑萍，是怎么死的？”

就像是被雷猛地劈了一下，山顶的一棵树活生生地就被带着闪电的雷从中间劈成了两半，对于叶弋而言，程景良的问题，其杀伤力就像是如此，刚见面的第二天，就把伪装得坚不可摧的叶弋内心最深处的那一点点柔软却是真的最黑暗的角落给剜了一刀。

她是怎么死的？

其实叶弋自己也不是那么清楚，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了，叶弋只记得，在他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以后，回到家里见到的，就是躺在床上面色发青的那个连到死都依旧是穿着那么典雅高贵的奶奶，除了那张用了好多化妆品都遮盖不住的面色发青的脸，商淑萍其他的样子，其实就是睡着的样子，一点区别都没有。

至少在叶弋看来是这样的。

商淑萍的葬礼过后，其实叶弋是自己去找过给自己的奶奶看病的医生的，只是得到的信息和叶家人告诉自己的没有区别。

“那个医生在我找过他以后没有多久，就不知所踪了。”

程景良闻言轻轻一哼：“被叶之山灭了口了？”

叶弋的视线往程景良身上挪了过去，然后轻轻摇了摇头，样子无助又逞强地说：“我不知道，我也查不到什么可靠的东西。”

“叶之山能让你找到特别有用的东西，那他也不会这么大费周章地把你叫回北京了，你之前在宁远的事情，叶之山是一直都知道的吗？”程景良的问题引得叶弋轻轻笑了一声，看着程景良抽烟的样子又忍不住皱了皱眉，问他：“你抽烟这么厉害，顾晚舟居然能忍得下去？”

程景良把手里抽了一半的烟朝着烟灰缸里拧了下去，把玩着自己手里的打火机哼了一声：“顾大律师自己床头柜里的烟价格加起来都够买一瓶八二年的拉菲了，她哪里还谈得上什么忍不忍得住？”

叶弋这才抽开了椅子坐下来，看着身边的程景良笑了一声：“我记得沈洛以前跟我提起过，顾晚舟当年是很讨厌你们抽烟的，但是我认识的顾晚舟，好像对抽烟这样的事情，还挺在行的。”

“那是她在天津回来以后，就开始重新抽烟了。”

“重新抽烟？”叶弋眉毛一挑，看着程景良笑道：“看来顾律师还是个老烟民？”

“你们这些大城市长大的少爷，还真的是天真又单纯啊，小少年抽抽烟喝喝酒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那不过是你叶家的家教太严格了，你不能抽烟也不能喝酒，不像我们啊，小学初中的年纪，就学会了怎么用打火机点烟……”说到这，程景良又突然笑了起来，看着叶弋说：“其实那个时候我们抽烟吧，抽的都是装样子的，不过是想有那个动作来在同龄人面前显得威风一些，晚舟那个时候，其实也不过就是这样的而已，不过抽得也少。”

叶弋就突然想了起来沈洛好像说过的，她一开始认识顾晚舟的时候，就觉得顾晚舟简直就是个不得不让所有人看不惯的傲娇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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