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很优秀，真的，比起晚舟，不管出于哪一方面，你都不会输给晚舟的，你的能力，你的相貌，你的气质和修养，或者是你的家庭背景，甚至很多时候比晚舟不知道强到哪里去。”长汀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地说着，施然扭过头来看着她，“又怎么样呢？你得不到你喜欢的人，这些所谓的不会输给顾晚舟的条件就从优势活生生地降级成了一个接着一个的笑话，让你为此觉得你简直是一文不值！经历了这次事情，我这几天有时候甚至在想，顾晚舟到底是有怎样的魅力，可以让这么多人都为了她上刀山下火海，而且还义不容辞。”

长汀看着她，微微一笑：“这个问题应该问你，就像你明明知道自己因为陆子寒而讨厌晚舟，但是晚舟因为这件事情去找你的时候，你也还是义不容辞地来了。”

长汀的话让施然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或者说，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自己。的确，就算自己对顾晚舟厌恶到了极点，可是在她被叶可儿爆出那些可以让媒体写得不堪入目的新闻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给顾晚舟打了电话试探她的心情，也还是会因为顾晚舟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自己而同样毫不犹豫地选择来到山西。

施然晃了晃神，看着长汀笑了笑：“她居然可以这么信任我……”

“晚舟一直都很信任自己身边的朋友。”长汀点头，“就算你在日本料理店为难过她又怎么样呢？你的那些为难对晚舟来说早就已经不算是什么了。晚舟她啊，在去美国之前的那几年，日子可比你想象的要更加难过。”

“你不是说因为得不到喜欢的人，所以你身上所有的优势都会变成一个笑话吗？那我告诉你，晚舟她……所有的优势在当初都是个笑话，整整七年，从优势到笑话，从笑话到被人踩在地上的尘土，她对程景良做出的牺牲，是你根本想象不到的。”长汀从桌上拿起了一个苹果，一边用一旁的水果刀削着皮一边对施然说：“虽然我不知道你和陆子寒的高中是怎么过来的，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你一定不是像晚舟那样爱过来的。因为晚舟说过，她很羡慕你，也很佩服你。”

施然有些惊讶于长汀的话，她睁大眼睛看着她问道：“顾晚舟这么说过我？”

长汀笑着点了点头，抬手扔掉了一段削断的苹果皮：“至少晚舟不会在知道了程景良有喜欢的人以后还冲进他的办公室打算色诱他。”施然听到这，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尴尬，长汀只是笑了笑，“你不用觉得难为情，你比晚舟不知道勇敢了多少倍，她啊，可是连替程景良和他的前女友和好的事情都可以做得出来的人。”

“匪夷所思，对吧？”

施然接过了长汀递给自己的苹果，有些半信半疑：“我认识的顾晚舟，可不是这个样子的，我看得出来，她对陆子寒有种胸有成竹的自信，没有人能比我更了解那样的自信，因为我真的恨死了顾晚舟的那种自信。”

施然：

我认识顾晚舟，是因为那次官司，就是那次我的当事人还在法院门口扇了顾晚舟一个耳光的那场官司。我的当事人冲过去打顾晚舟的时候，我就站在离他们没有多远的法院门口的角落，等待着家里的司机从停车场开车出来，那天顾晚舟的表现还真是让我有些大开了眼界的感觉。

我也从来都不知道，会有一个女人，对一个打了自己一个耳光的陌生男人笑得那么心不在焉，对，心不在焉，是从没有把这个人放在心上的那种心不在焉，而不是没有集中注意力的那种，很明显地。

后来顾晚舟离开法院，等到我的当事人刚因为离婚官司和我的助理办完了手续没几天，又因为一起故意伤害的官司找到我的时候，我才知道，顾晚舟的心不在焉表示的是会很容易捏死我的当事人的意思。

我喜欢陆子寒很多年了，时间久到我已经不愿意在每一年的新年台历上用油性笔来一天一天算我到底喜欢了陆子寒多长的时间，那太累了，像是永无止境一样，我看不到镜头。当初传闻说2012年的最后一天是世界末日的时候，深知这样的传闻简直是滑稽到不行的我，也莫名其妙地有那么一瞬间在幻想着玛雅人的预言可以实现。

因为这样一来，我喜欢陆子寒的时间，就可以出现一个终点。

然而传言，只能是一个可笑的传言。

去陆子寒的办公室的确就是打着公事的名号去解决一下私人的问题的，但是我发誓，一开始的时候，我是真的没有打算要对陆子寒做一些这么让我觉得无下限的事情的，只是总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

顾晚舟进办公室的时候，是在我吻向陆子寒的唇没有多久以后，她的出现让我觉得有些碍眼，加上顾晚舟在法院门口表现出来的不可一世让我感觉到有些讨厌，更何况还要在这样的时候直接推门而入。

看，我讨厌她，是有原因的。

我也不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请顾晚舟去日式料理吃饭的那天，我刚刚结束了一场公诉的案子，案子的两个当事人让我心里感慨颇多，一边替我当事人觉得不值的同时，也在想我和陆子寒的永无止境。

最终，我还是决定，应该对陆子寒表示放手。

即便我爱他爱了这么多年，那么义无反顾，那么无所畏惧，甚至有些没有自尊，但是我就是这样甘之如饴，奋不顾身。

我的当事人是一个下毒杀了自己喜欢的人的二十出头的年轻女生，据她所说，她喜欢了那个男人五年，但是那个男人始终都没有爱过她，甚至还骗她，骗财骗色，什么可以从这个姑娘身上骗过来的，可以骗到的，那个男人通通都骗了，更让这个姑娘意想不到的事情，是那个男人已经在河北的农村老家结过婚而且还有两个孩子。

换言之，这个姑娘不仅被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男人骗财骗色多年，而且还被小三了。

更可气的是，那个已经被这个姑娘亲手杀死的男人，还用着姑娘每天辛苦赚来的钱去吃喝嫖赌，一次扫黄活动，姑娘被叫到了派出所交了罚款把人给带回了家。那之后，姑娘想和这个男人同归于尽的想法越来越强烈。可惜事与愿违，这个二十出头的姑娘自己没有死，经过抢救以后从鬼门关回来了。

我刚接手这个案子的时候，觉得这个姑娘真的是太傻了，心里没有过多的同情，有的只是对这个姑娘更多的讽刺。

但是后来我真的接触到了我的当事人以后，才发现其实她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个为爱痴狂到失去了理智的傻女人。她有梦想，有计划，有行动力，十几岁出来打工，在北京这样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居然这么年轻就租下了一间人流量还算大的店面开始了自己的鲜花小生意，插花的技术是她刚来北京的时候在一间艺术学校做保洁的时候学的，刚开始只是感兴趣，到后来便自己半工半读。硬是把插花的技术学了出来。

我的当事人曾跟我说，那个男人就是看上她有这个经济能力，才选择和她在一起的。

我后来见过那个男人的照片和简历，相比起我当事人的上进，这个男人简直可以说是一无是处。

在我看来，他根本配不上我的当事人。

官司结束了以后，我约了顾晚舟在日式料理店见面，我两点左右就已经离开法院了，在包间里坐了四个小时，也想了整整的四个小时。

换成我来说，我和我的当事人其实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那样没头没脑、奋不顾身地爱了陆子寒这么多年，虽然他没有像那个男人一样对我骗财骗色，但是和那个男人相同的就是他也从来没有爱过我。就像我替我的当事人感到不值一样，我当时说，到底有什么必要要为了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人来浪费自己这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呢？

这个问题换到我身上的时候，我心虚得不行。

好在，在顾晚舟进了包房的前五分钟，我也终于想明白，我这样无止境地耗下去，的的确确就是在浪费时间。

顾晚舟的态度也让我很惊讶，在面对自己情敌时的笑容和想法，让我甚至觉得这个女人根本就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爱陆子寒，只是后来我才知道，她不是不爱陆子寒的，她只是还没有到那样深刻程度的时候。最关键的在于，她对陆子寒有种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自信心，她相信陆子寒不会为了什么客观原因放弃她或者离开她。

这样的自信，我从来都没有过。

所以比起我当时对顾晚舟的厌恶，我更嫉妒她。

非常嫉妒，是一种让人感觉到抓狂的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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