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的目光变得格外悠远，似乎已经回到了那个峥嵘的年代。

云霓裳贴心的为老夫人捧上一杯茶，不管那一杯茶，温暖的是老夫人略有些冰冷的手，还是她几乎已经感受不到温暖的心。

老夫人的声音变得轻而空灵了起来，宛若充斥着整个房间，却捕捉不到任何方向。

“更何况，你父亲并非只是老身唯一的儿子。更是云家的家主，还是整个云家的希望。老身不可能让自己的儿子和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成亲。所以老身用尽了一切办法，拆散他们。”

老夫人说着，脸上就浮现出了一抹嘲讽到了极致的笑容，缓缓的摇了摇头，道：“现在回想起来，老身倒是觉得那时候的自己，简直是愚蠢的可笑。两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又那么深爱着对方，而且还有了他们爱情的结晶，哪里会这么容易的因为外力妥协而分开呢。”

“在你父母的这件事情上，是老身太过于武断了。那时候的老身，都已经忘记了，自己也曾经年轻过，也曾那样炽烈的去追求过属于自己的爱情。加上老身常年身居高位，已经不允许有任何原本在老身控制之内的事情脱离控制。这是老身无法容忍的部分。也是你父母最让老身无法接受的部分……”

老夫人絮絮叨叨的说着，从云霓裳父母的如何回来的，然后如何得到她认可的，再到后来她在族谱上增添了云霓裳母亲的名字。

唯独，老夫人漏了一个人，那就是箜氏。

而在云霓裳的心目中，这个箜氏实在是太重要了，云霓裳总觉得，很多很多事情的症结，就在这个箜氏身上。

云霓裳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的问道：“所以，最终箜姨娘还是进了云家的门。”

老夫人叹了口气：“看来，很多事情你都已经知道了。”

云霓裳看着眼前这个像是一瞬间老了十岁的老人，只觉得这一番话说下来，简直是已经让这位老人平日里的威严扫地，更是让她这一生的骄傲在这个时候烟消云散，再也不存在了。

对着自己的孙女儿，后辈，承认自己年轻的时候犯下的错，无异于一个老人的忏悔。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听见了这些之后的云霓裳，一点都没有开心的感觉，反而觉得心头十分的难受，就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捏住了她的喉咙一样。

不管怎么说，也不管老夫人到底做了些什么，也不能磨灭她原本就是云霓裳的祖母的事实。

看着自己的祖母为自己的过去忏悔，这对于云霓裳来说，心头是无比的心酸。

可还没有等她将自己的心酸好好的消化一番，就听见老夫人带了几分愧疚的声音：“你母亲怀着你的时候，老身无比希望你是个男孩儿。能为我们云家开枝散叶。只可惜了，你是个女儿。你不知道老身当时有多么的失望。那时候的老身觉得，老身没有将自己的儿子给教好，可老身一定要将自己的孙子给教好。强烈的掌控欲.望和最后结果的偏差，让老身无法接受你的母亲。所以，老身任由箜氏一步一步一点一点的害死了她。”

关于这一段，云霓裳从未听说过，如今也听得十分的入迷，片刻之后，才轻声道：“原来我母亲是箜氏害死的。”

老夫人笑得格外嘲讽，还带了几分凄凉的摇头道：“严格说起来，老身也是帮凶。若非有老身的默许和不管不顾，箜氏也不能如此快速的一手遮天，乃至于害死了你母亲。可是你知道吗，你的母亲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女人。在弥留之际，她还求你父亲，不要怪我，也不要怪箜氏，让他一定要好好的守着云家，守着你，看着你长大成人。”

老夫人的声音陡然哽咽了起来，云霓裳的眼睛里也有几分酸涩之意。

见到老夫人良久不说话，云霓裳轻声道：“既然母亲临终的时候留下了遗言，让父亲守在云家。那为什么父亲最终还是没有守住云家，而是选择出门了呢？”

老夫人的眼睛里迸发出了几分憎恨的目光，一字一句的沉声道：“箜氏，都是箜氏。只因为箜氏说，你母亲虽说已经是云家的人了。可到底也是有来历的，若她的死讯，不通知她的家人，只怕她九泉之下不得安宁。也就是为了箜氏这一句话，你父亲为了你母亲的亡魂能够安息，不顾一切的出门去找寻你母亲的来路。”

“那这么多年，父亲都没有找到吗？”云霓裳在记忆中，隐隐约约的了解到了一些母亲的消息，却也只能知道来自隐世的大家族。

若是在这之前，老夫人和她说了这么多，只怕她一时嘴快，也就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一股脑儿的说了出来。

可如今，云霓裳都是也稳重了许多，没有将自己知道的那些消息说了出来。

但凡隐世的大家族，都会有一些人们所不能知道的秘密。

对于血脉，更是吝啬到了极致。

若是到时候知道自己是流落在外的血脉，指不定会不会杀了自己以保留血脉的纯净。

虽然这只是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可是云霓裳还是不觉得，自己应该为即将发生的那些事情选择冒险。

老夫人不知道云霓裳在想些什么，更不知道云霓裳已经隐约知道了古氏的来历，只当云霓裳出于对一个父亲的关怀问出了这样的话，略微停顿了片刻，才道：“自从你母亲去世之后，你父亲就从未和老身说过一句话。这导致老身根本不知道你父亲有没有找到你母亲。反正，他每次回来，也都只是悄悄的看过你就走。一千老身身子状况还允许的时候，也会躲在你的院子外面，偷偷的看着你父亲偷偷的看着你。可后来，老身移居静心居之后，就逐渐的不问世事了。云家，也就逐渐的操控在了箜氏的手中。接下来的一切，你就都知道了……”

云霓裳唏嘘不已，可到了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祖母可知道，霓裳才经过了一场大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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