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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第 90 章

作者:梦溪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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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张别出心裁的洒金红纸, 仅仅只是一张请客的帖子罢了。  司机小跑上前,打开车门。

右颊忽然一点冰凉,岳定唐伸手一抹, 是雪水。

在车前灯的照射下, 细细碎碎的雪颗颗分明,间或还有点风, 把雪粒刮进脖颈,司机下意识缩了缩,小声嘟囔。

“怎么还下雪了?”

但进了大门就暖和了。

暖风迎面而来, 夹杂着一股暗香, 冷热瞬时交替让鼻子发痒, 司机忍不住低头打了个喷嚏。

“小弟!”

一道倩影从二楼走下, 难为她穿着细高跟鞋和旗袍,还能跟旋风似的卷过来, 风风火火。

岳定唐看都不用看对方的脸,就能脱口而出“三姐, 你怎么回来了?”

岳春晓笑吟吟“怎么, 不想看见我?你姐夫跟着公使回国了。我不想去南京,就干脆回家看看。”

岳定唐“南京有蒋夫人在,天天都有舞会宴席, 那不是你最喜欢的?”

岳春晓撇嘴“我喜欢出风头, 不是喜欢去低三下四受罪, 没到南京不知道官小, 那些皇亲国戚一大堆, 我才没兴趣伺候周旋,还不是回家痛快舒服?再说了,那些人以为出国是桩美差,肯定会问东问西,以为你姐夫捞了多少油水!”

岳定唐点点头“还是那个暴脾气。”

岳春晓作势要打他,后者眼明手快闪开,岳春晓手至中途,变掌为指,捏住他耳朵。

岳定唐嘶的一声,“轻点!”

岳春晓“服不服气?”

岳定唐“五体投地。”

岳春晓心满意足松手“我包了点饺子,擀了面,你想吃什么,饺子汤?葱油拌面?”

岳定唐“葱油拌面。”

岳春晓嗔道“还是那一口,从小到大就没变过。”

说罢却喜滋滋去准备了。

葱油拌面快得很,葱油锅里热开直到葱段变色,再将面煮好捞起,就可以把热淋淋的葱油淋下去。

一碗拌面由此成为这座城市大部分百姓的念想,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莫不例外。

岳春晓不止做了葱油拌面。

桌上还放了香菇酿和小汤包。

这两样可就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出来的。

岳定唐抽抽嘴角“说好的夜宵,你也不怕我撑死。”

岳春晓不假佣人之手,亲自把葱油拌面端上来,放在他面前。

“原以为你二哥会回来吃,谁晓得他临时有事跑北平去了。”岳春晓在他对面坐下,慨叹,“还是家里好,我看哪哪顺眼,连房间里那个缺了口的柜子,都比外边好看。”

岳定唐低头吃了好几口面,才笑道“这是遭了什么罪才发此感叹?你以前不总觉得西洋列国比老祖宗的地方好太多么,又先进,又漂亮,有高楼大厦,文明礼仪,是不是你说的?”

岳春晓白他一眼“我以前是去留学,留学跟驻外,能一样吗?你光会在这里说风凉话,真该让你亲眼去看看,知道的,说那是使馆,不知道的,还当那是年久失修的鬼屋!”

岳定唐诧异“好歹你们也是代表一国体面,南京政府没给拨款么?”

岳春晓苦笑“体面?南京本该拨给你姐夫他们的工资,从上半年拖欠到现在还未给,像咱们这样还有些家底的,尚可周转经营,有些家境贫寒点的,连冬衣都买不起!还有使馆修缮,每逢下雨,天花板就会漏水,你姐夫那办公室就更不用说了,窗户是坏的,关不上,下雨总会往里面泼,弄得墙边一圈地板都是湿的,日子一久,就会发霉。说要换地方吧,连薪金尚且拖欠,又哪儿来的经费?”

一开始夹面的手没停过,但渐渐的,动作缓下来。

沉默在两人之间流淌。

“那南京怎么说,陈公使发电报了?”

“发了,数日一发,催薪资,催经费,南京那边总说困难困难,让他们自己想法子筹措,要我说,这狗屁外交官不当也罢!”

“体面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连自己国家都不把这一国之体面当回事,你姐夫他们又何必去国外吃苦受气呢!”

“你是不晓得,我们回国前,英国使馆有一场舞会,你姐夫也带我去了,当时那个法国参赞,竟然当着其他几国参赞秘书的面,问你姐夫,听闻外面雨停了,唯独中国使馆内的雨不停,堪称一景,是不是真的?”

她满腹都是怨言,丝毫没有出国前的踌躇满志了。

岳定唐“姐夫怎么回的?”

岳春晓“你姐夫说,如今世界尚未太平,我们中国人喜欢居安思危,时刻提醒自己不能忘记苦难,才能多为国民做些实事。”

岳定唐笑道“这回答倒也不错。”

岳春晓气道“你还笑!若换了你姐夫是美国或英国的使馆人员,对方敢开如此玩笑吗?!”

岳定唐“这本来就是非正式场合的一句调侃,内忧外患,也怨不得旁人看轻。”

岳春晓“所以我是绝不去南京的,你姐夫他们在外头风吹雨打,吃不饱穿不暖,南京那帮人却成日纸醉金迷,我怕我去了之后忍不住会拍桌子骂人,害你姐夫仕途不顺,不如待在家里舒舒服服的,出去逛街,见见老朋友。”

她啰啰嗦嗦抱怨一大堆,岳定唐也很有耐心听完,毕竟他们夫妇俩要是之后又要出国,一家人还不知哪年哪月才能见面。

“对了,”岳春晓用筷子戳破汤包,汁水流出,香气四溢。“今日我去喝下午茶,还遇见了凌遥,你记得吧?你老同学凌枢的姐姐。”

岳定唐捧碗喝汤的手一顿。

“她怎么了?”

岳春晓“没什么,我这次回国才知道,她嫁了个市政府的小科员,人倒是没什么变化,就是这际遇,啧啧,想当年凌家多风光|气派,现在不也没落了,她还想在我面前维持她那阔太太的排面,被我毫不留情给戳破了。”

岳定唐“我记得你们以前不是交情挺好的?”

岳春晓哂笑“你太不了解女人了,她想压我一头,我想压她一头的交情,懂不懂?”

岳定唐下结论“虚伪的表面交情。”

说罢敏捷偏开头,及时闪过了三姐的擒拿手。

岳春晓继续感叹“我还记得上学的时候,凌遥见天儿的换衣裳,每天一套不带重样,国内还没有的手包和香水,她已有人从西洋带回来,可现在呢,她身上那套格子旗袍,边角分明已经磨得起毛了,她还在穿,就可以想象凌遥现在过得什么日子了!话说回来,你那老同学凌枢怎么样了,你跟他没联系吗?”

岳定唐“很少。”

岳春晓“俗话说,旧同窗的友谊最是珍贵,你倘若得空,就喊他到家里来坐坐呀,谈谈交情,聊聊往昔岁月。那孩子从小我看着便喜欢,又漂亮又机灵,要不是家道中落,现在说不定混得比你还好呢!”

岳定唐“你这是什么毛病,一面讨厌他姐,一面又喊我邀请人家来家里坐。”

岳春晓哈哈笑道“这很矛盾么,讨厌他姐姐,又不是讨厌他。”

岳定唐放下汤碗。

“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岳春晓不解。

岳定唐“凌枢被卷入一桩杀人案,他是最大的嫌疑犯。”

岳春晓一脸震惊“那凌遥……”

岳定唐“她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目前消息被我们压着,报刊也暂时不准刊发消息,否则以死者的身份,恐怕会闹翻天。”

岳春晓“不可能,凌枢上学时候多乖巧的一个孩子,我还记得……”

岳定唐“死者是杜蕴宁,三姐你也认识的,我跟凌枢的老同学。”

岳春晓不说话了。

“我吃完了。”

岳定唐起身,准备上楼回房。

“小弟。”

岳春晓叫住他。

“凌遥,我虽然不喜欢她,可也没什么深仇大恨,说起来大家还是老同学,凌家现在这样,凌枢是凌家唯一的男丁了,这件事,会不会弄错了啊?”

岳定唐“案子发生在公共租界,我会帮史密斯跟进的,现在还在证据收集阶段。”

岳春晓怔怔的,又叹了口气。

“你说,这都叫什么事啊,眼瞅着快过年了,凌遥要是知道,恐怕头顶的天都要塌下来了。”

岳定唐走上楼梯回头瞥过的最后一眼,是满桌犹带热气的家常菜,和桌边皱着眉头的岳春晓。

回到房间,洗漱完毕,本该上床休息,明天他还得去学校批改论文,但岳定唐翻来覆去竟毫无睡意。

脑子里全是那句“凌枢是凌家唯一的男丁了”。

他抄过床头柜的怀表,上面已经显示午夜三点。

岳定唐揉揉鼻子,重新坐起,把压皱的绸缎睡袍脱下,慢条斯理换上西装,又叫来佣人。

“四少爷,您有何吩咐?”

“去把司机叫起,我出门一趟。”

“这么晚?”

“嗯,去吧。”

……

刚进捕房,沈人杰就匆匆迎上来。

岳定唐已经对这个微胖的华捕有了印象。

“岳先生,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来?”

沈人杰脸上没有上次巴结的欢喜,嘴角勉强无比地扯起来。

岳定唐心生疑窦。

“杜蕴宁的案子,我想到了一些细节,想要询问嫌疑犯,你帮我把凌枢提出来。”

“这……”沈人杰面露为难。

岳定唐“怎么,不行?”

沈人杰“不不,您看,都这么晚了,大半夜的,要不明天吧?好歹让嫌疑犯睡个好觉,明天回忆起来也清晰一些不是?”

关于巡捕房对待嫌犯的手段,岳定唐听过许多。

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岳定唐知道,大部分是真的。

想要让一个人屈服,可以有无数手段——

让人想死的,让人想活的,还有,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

“我不知道巡捕房何时对嫌犯如此宽容了,问案还分白天黑夜的。”

在他锐利如鹰隼的注视下,寒冬腊月里,沈人杰鼻尖都冒汗了。

“那、那您稍等,我这就去让他们把人提过来!”

“不用了。”

他越过沈人杰,大步走向后头的监牢。

“我亲自去提!”

甚至就连眼前这个姓岳的,也喜欢过她。

岳定唐此话一出,他就想脱口说不可能,但对方并不像在开玩笑。

那双深褐的眼珠近乎一潭深井,目不转睛凝视凌枢,其中暗含汹涌锐利,似在探究凌枢的反应真假与否。

“什么时候的事情?”凌枢问道。

岳定唐没有回答,凌枢猜想对方是为了不让自己有机会推测案情找到漏洞。

也就是说,在姓岳的看来,此刻他就是嫌疑最大的对象了。

凌枢“今晚下班之后,我就来到翡冷翠,不可能有时间去作案,这里所有人,都可以当我的证人。”

岳定唐淡淡道“尸体是两小时前发现的,但人死了不止两个小时,我不是办案的警察,你有什么话,可以在录口供的时候再说。”

说罢他让出一步,介绍旁边的洋警官。

“这位是公共租界警务处的史密斯先生,案发时我与他正在参加一个私人聚会,因为死者与你我都是旧识,我才主动提出陪同史密斯过来。”

凌枢道“这里不是公共租界,我也不是公共租界的居民,此事我需要报请我的上司知晓。”

史密斯的中文很流利“凌枢是吧?我们来的时候,岳先生已经介绍过你的大体情况,我也会让人去通知你上司的,现在跟我们走一趟吧。”

这个洋人一身穿戴价值不菲,估计在警务处也是个人物。

后面两名洋巡捕虎视眈眈,似乎凌枢一有反抗举动,就会立马扑上来将他制住。

他们腰间鼓鼓囊囊,除了警棍,肯定还有枪。

雅琪等人早就脸色发白,吓得不知所措。

凌枢就像被猛兽四面围住的羚羊,不管怎么跳,都跳不出包围圈。

今夜的猎物已成定数。

他看向岳定唐。

岳定唐目光深邃,意味不明。

在凌枢看来,对方有种高高在上的疏离,好像是专程过来看笑话的。

落在姓岳的手里,今晚注定吃不了兜着走了。

凌枢暗道,心想自己下次出门前一定要先看黄历。

……

据说,法租界的中央捕房,堪称上海所有捕房和警察局之典范。

据说,各区捕房曾经组织过去法租界巡捕房参观学习,但那已经是凌枢当警察之前的事情了。

又据说,公共租界的巡捕房,就是模仿法租界的规制。

凌枢没去参观过法租界的捕房。

在他看来,位于公共租界繁华地带的老闸捕房,无疑比他们那个小破警察局好多了。

起码连桌子都是新的。

但,天底下所有刑讯拷问的地方,都是半斤八两。

“姓名,住址,职业。”

“凌枢,两点水凌,中枢的枢。家住引翔区朱家桥三十六号。目前在江湾区警察局当差。”

“昨天和今天,你在哪里?”

“白天上班,晚上回家休息。”

“说详细点!”

凌枢“昨天下班是四点左右,杜蕴宁约我去了新月咖啡馆,我们在那里逗留大概一个半小时,然后我送她回家。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等等。”录口供的警察打断他,“你们孤男寡女,处了一个半小时?”

凌枢懒洋洋将身躯往后一靠。

“我说了,当时是下午四点,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别说咖啡馆外人来人往,咖啡馆里也有侍应生和其他客人,怎么能叫孤男寡女?”

警察皱眉,正想呵斥,目光落在凌枢的洋装上,却顿了一下。

一件价格不菲的羊绒大衣,里面是颜色鲜亮的领带。

这年头穿洋装的人不少,但好料子跟差料子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更别说那条红色银纹领带……

警察瞟一眼坐在旁边的史密斯和岳定唐,见他们没注意自己,清清嗓子道“行了,别耍贫嘴!然后呢?”

“然后我就去吃夜宵,末了回家。今天白天当差,傍晚去翡冷翠跳舞。”

警察“你跟杜蕴宁,是中学同学,还曾经交往过,是或不是?”

凌枢“是,当时我们两家算是门当户对,长辈的确有意撮合我们。”

警察“但后来杜蕴宁却嫁给军阀袁秉道之子袁冰。”

凌枢叹了口气“兄弟,你想哪儿去了?你看我像那种会饥不择食挑已婚妇女下手的人吗?只要我勾勾手指,十里洋场多的是漂亮女人主动送上门,从黄浦江排到万国体育场。”

警察敲敲桌面“别岔开话题!”

语气不怎么严厉,可能看在凌枢是同行,衣着打扮明显家境不错的份上,也可能是因为史密斯跟岳定唐在旁边看着,不好太过粗暴。

凌枢“杜蕴宁结婚后,倒是约过我,我没去。后来她遣佣人过来,言辞恳切,连连哀求,我就去见了她几回,大概也就两三回吧。你们应该已经盘问过袁公馆里的人,他们的证词能证明我所言非虚。”

警察“哀求你什么?”

凌枢“无非是诉说她婚后过得很不如意,想向我吐露一二,以遣烦闷。”

警察“她难道没有闺中密友吗?为什么要向你一个大男人倾诉?”

凌枢“这我不晓得。”

警察“昨天下午杜蕴宁和你见面,又说了什么?”

凌枢“她想找我私奔,我没答应。”

语出惊人。

杜蕴宁嫁入袁家的时候,那场盛大婚礼也曾轰动半个上海滩,至今还有很多人记忆犹新。

曾经赫赫有名的川西军阀袁秉道,被夺权之后寓居上海,他膝下只有一个儿子,那就是袁冰。

袁秉道掌权的时候,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这些财富后来都留给袁冰,可以说袁冰是生来就坐拥金山银山的。

但袁冰也是上海滩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今天包养戏子,明天跟明星出双入对。

老爹留下来的金山银山,竟是在几年之内,被他挥霍得七七八八,袁杜两家联姻的天作之合,自然也渐渐变成一桩令人唏嘘的憾事。

不过,在外人眼里,袁夫人杜蕴宁,依旧常常是活跃的交际花,她的日常用度,不比当初入门的时候逊色,甚至经常引领服饰潮流。

这样一个年轻美丽的女人,居然被人杀死在自家卧室里。

而且,还曝出想跟人私奔的惊天大内幕。

警察张口结舌半晌“你在逗我呢吧?”

凌枢耸肩“是你要问我的,我照实说而已,再说我不比袁冰那鸦片鬼风流倜傥数倍,杜蕴宁对我旧情未忘,有何出奇?”

对方待要再问,忽然听见旁边一声轻咳,立马回过神来,不再纠结八卦秘闻,赶紧挺直背脊继续问讯。

“然后呢?”

凌枢“她很伤心,拉着我说了半天以前上学时候的事情,后来我瞧她精神不大好,就送她回去。”

警察“据袁公馆的人说,你跟袁冰后来在袁公馆门口发生争执。”

凌枢“他见了我自惭形秽,嫉妒我比他年轻有为,自然看我不顺眼。”

警察不满“正经点!”

凌枢无辜道“谁在和你开玩笑?”

警察“你们争执了多长时间?”

凌枢“不记得了,大概有半小时吧。”

警察“然后你去了哪里?”

凌枢“我去了肖记面馆吃面。”

警察“你离开袁公馆几点,回到家几点?”

凌枢“傍晚六点离开的吧,回到家大概是夜里十一点多。”

警察嘲讽“你在一家面馆逗留了足足五个多小时?吃了不下十碗面吧?”

凌枢叹了口气“兄弟,你没吃过他们家的葱油拌面吧?那滋味,啧啧,我跟面馆老板是熟识,等天一黑,立个锅子,面汤做底,放点切碎的辣椒去寒,涮牛羊肉,再来点豆皮和鱼片……”

沈人杰今晚刚回家,屁股还未坐热,就被喊回来办差录口供,晚饭都没吃,一肚子怨气。

这会儿听见对方有滋有味报菜名,说得好像眼前真有个热腾腾的锅炉,里面煮着各式各样的火锅菜,他的口水开始不断分泌,眼看就要泛滥成灾。

“停!”

沈人杰怒道,“也就是说,这五个多小时里,你吃完拌面吃火锅?”

凌枢点头“我们边吃边聊,午夜方归有何稀奇?”

沈人杰“有谁能为你作证?”

凌枢“肖记面馆老板肖国维,你们把老肖找过来一问不就知道了。”

沈人杰“你说的肖记面馆,是不是恒通路的那一家?”

凌枢“不错。”

沈人杰“昨夜凌晨三点,恒通路一处民宅起火,男女主人来不及逃跑,连同孩子佣人被烧死在里边,火势牵连隔壁的面馆,火情扑灭后,我们发现隔壁面馆里有一具被焚烧得面目模糊的男性尸体,如无意外,应该就是你说的面馆老板肖国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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