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那个人日夜叨念的颜色吗？

望着那双坦桑石一般清澈通透的紫色瞳仁，幻瞳少年微微发怔。√

如同万花筒般的眼睛里透露出无比复杂的颜色，或像羡慕，或像感伤。

只不过，这一切都在夜霜的那句质问中消散了。

“你就是该隐？”夜霜又问。

幻瞳少年微微一怔，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随即转为嘲讽般的眯紧，“麻烦不要把我跟那种非人的生物联系到一起，谢谢。”不过在否定之余，他倒像是才想起来一样，刻意的嘀咕了一句，“啊，抱歉，不知道这么背地里说盟友的坏话会不会影响双方的关系呢。”

听到这么一说，夜霜也能够明白了。

眼前这个幻瞳少年，显然就是神侍教会这帮信徒的头领。

只不过这也让他感到惊讶，毕竟眼前这个人怎么看年纪也顶多跟自己相仿，相比起夜霜等人真正的行动领导人凇来讲，他真的太年轻了。

神侍教会里的人都这么年少有为的吗？

夜霜不免在心里这么想。

比起夜霜的惊叹有为，亚尔伯特更清楚眼前这个少年的厉害之处。

就听它质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少年笑了，“我昨天不是跟您说过一遍了吗，公爵大人？”

眼角微微抽搐，亚尔伯特自然记得他们昨晚说过的话——

就在老王遭遇袭击之后，幻瞳少年与神乐绫目出现在王的房间里，他们希望亚尔伯特能够同意与神侍教会的合作，并承诺在那之后将给予它们更优异的定居地点。

然而看到老王遭袭，亚尔伯特根本就没有心思听他们的条件，就在双方发生短暂冲突之后，处于人数和实力劣势的亚尔伯特只好选择撤退，这才有了之前与夜霜相见的那一幕。

而现在，幻瞳少年再度旧事重提，想必依然是有谈判的打算。

只不过老王却显然不同意，它用精灵语命令道：“别听他的花言巧语，赶紧走！”

亚尔伯特却始终没有行动，它不能就这么丢下王不管。

“看来咱们终于可以好好的静下心谈一谈了。”

幻瞳少年也显然知道这一点，露出了邪魅的笑容，“我想你应该可以明白吧，亚尔伯特先生。如今的巴黎已经不是当年你们‘希基’高级精灵所居住的那片原始森林了。”

他从亚尔伯特的身边走过，来到护栏边，如同展示一般摊手示意亚尔伯特看向外边的城市风景，“看到这座由水泥钢筋铸造的城市了吗？就算你们真的占领了这里，你们能在这样的钢铁丛林里像以前那样生活吗？你们精灵真的认为可以像人类一样不被带着有色眼镜审视吗？这是不可能的——而我想，你们也应该都明白这一点才对。”

亚尔伯特与王都无可否认。

神侍教会替它们实现了一直以来的愿望，精灵们确实可以生活在阳光下了。

可是它们同时也能感受到，人类对于这些突然出现的殖民者的恐惧与敌视，即便现在的人类愿意低头服从，但这冲突的种子早已深埋，根本不是时间可以消磨得了的。

精灵，是注定无法跟人类和睦相处的，特别是如今的世界。

“所以，合作，是你们目前最好也最正确的选择。”

幻瞳少年阴冷的笑了，好似胜券在握一样。

“你休想！一帮跟血族混在一起的人类败类！”

即使被束缚着，老王依然挣扎着怒喝。

然而它会这么做，只是因为它能感觉到，亚尔伯特有些动摇了。

甚至在听到老王这么说的时候，本该欣慰镇定的亚尔伯特，表情却显得十分复杂。

是的，一直以来憎恨人类，甚至试图跟血族合作的亚尔伯特，如今在此种局面下动摇了自己长久以往的信念。从与夜霜等人的袭击失利，再到奥斯本的叛变，西欧精灵同盟已经一再被逼到不能再犯错的境地，假如不做出足够正确的决定，那么覆灭便是注定的结局。

而如同幻瞳少年所说的那样，如今最好的选择就是与神侍教会合作……

看到亚尔伯特犹豫不决的样子，幻瞳少年却自信一笑，好似已经将结局看透，将最终的筹码脱口而出：“而且，公爵大人，您要明白，只要您愿意点下这个头，那么不仅西欧精灵同盟的前景会变得一片大好，您的王，也可以安然无恙的从这里离开。”

亚尔伯特不禁浑身一个激灵，又是长长的低头沉默。

夜霜感到了一丝不妙。

那个少年完全将亚尔伯特的心思参透了。

在亚尔伯特眼里，自己身为公爵，身为一名统领，西欧精灵同盟的存亡固然，但是相比起老王的性命，一切就都没有那么了。

夜霜不明白它们两者之间究竟有怎样的羁绊联系，但不难看出来，老王，亚尔伯特能够不惜一切代价，不管是之前愿意降下身段跟夜霜合作，亦或者是放弃自己的安危明知这已经是一个陷阱也要飞蛾扑火的举动，都足以说明此点。

——所以，它会答应的吧……

“不准答应，亚尔伯特！这是我的命令！”

老王也觉察到了危机，试图以自己的王的身份命令这位忠诚的骑士。

然而，果不其然的——

“你……敢保证吗？”亚尔伯特终于开口了，“假如我同意合作的话？”

“亚尔伯特！我的命令你听不见吗！”老王激动地吼着。

亚尔伯特听见了，它又怎么会听不见？

可就算听到了又怎么样？

现在的它，心里只想拯救自己的王。

“当然。”幻瞳少年喜不自胜，“我敢以我对教宗大人的忠诚向您保证，我们会履行承诺过的合约，只要这里的事情搞定了，您就能带您的王离开。”

亚尔伯特怔住了，它也没多想，便起步准备向老王的反向走去。

然而，还没几步，它便被神侍教会的人阻挡住了。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我说过，要等这里的事情完全结束才行。”

“你还有什么要求！”

亚尔伯特怒瞪的双眼里已经有血丝了。

幻瞳少年也不开口，只是用眼睛瞟了一眼它的身后。

亚尔伯特楞了一下，它很清楚，少年所指的，正是站在那里的夜霜！

“既然合作了，那么咱们也算是同盟了，各大弑神者学院作为我们一直以来的敌人，‘朋友的敌人就是敌人’这种浅显的道理我也不用跟您多说了吧？”

眼角抽搐了一下，亚尔伯特看了一眼依然立在那里的夜霜。

夜霜并没有表示，他只是看着亚尔伯特的眼睛。

他能从中看到复杂的情绪，有不甘，有愤怒，有恐惧，有无奈，那双眼睛里好似混杂了这段日子里亚尔伯特所经历的一切，甚至恍惚间能看到它曾经历的一生。

“亚尔伯特！住手！听到没有……咳咳……”

持续的喝令让老王扯动了伤口，它的两声咳嗽也让亚尔伯特的心头一颤。

王不能再在这里拖下去了，就算神侍教会的人不会把它怎么样，它的伤势也不容忽视。

沉默了一小会儿，亚尔伯特也终于开口问道：“……你想要我怎么做？”

“您觉得应该怎么做？”

幻瞳少年一副作壁上观的样子。

亚尔伯特也明白了，握紧了手中的永恒之枪，面向夜霜。

“你真的打算这么做吗？”夜霜肃着脸问道。

他可以理解亚尔伯特的处境，但他不能接受亚尔伯特的屈服。

“反正咱们本来就是对手，对吧？”

亚尔伯特这么说着。

可这句话怎么听都像是它在安慰自己。

“以你现在的状态，咱们真的殊死一搏的话，我未必会输。”嘴上这么说着，但夜霜已经警惕的握紧了手中的大剑，“先冷静一点，也许咱们还有别的办法，亚尔伯特。”

“我已经没得选了，小鬼……”

亚尔伯特却并不想停下，缓缓向夜霜走来。

随着它的步伐，银色的永恒之枪枪尖在地上拖拽着，留下了一道浅浅的沟痕，像是刻着它此刻心中的不甘与愤怒一样，咬紧牙根般低语着——

“你能够理解我的吧……”

“像你这样愿意为别人付出的人，肯定能够理解我的吧！”

“千万……千万别像那个家伙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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