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画展开，我正是临摹的《洛神赋图》，正因为叶姐说过，她家原来的也是赝品，所以我才敢大胆地做这种事情。

画经过了做旧处理，那一瞬间我看见秦总的眼神，好像看到了遗失已久的记忆。

过了好一会儿，他轻叹了一口气，“这画，其实也不算什么重要的东西。只不过是当初我家那个大的，小时候在他外公家里生活，他外公那里挂了这么一幅画。所以后来他回来，说起来，我就也给他挂了一幅，是叫他安心在这边住着的意思。现在他去念寄宿学校了，回来的时间也不多。”

他好像有点儿怅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样的往事。

他顿了顿，“你的心意我领了，谢谢你，有心了。你的事情我也知道，这样吧，我给你介绍一个律师，在这方面是比较有研究的，你拿着我的名片去找他，他会见你。另外，我再给你指一条明路。你现在拜了一个师父吧，你师父家里那位，在北陵很有一点影响，你不妨去找找他，说不定有办法，他也是做古董和工艺品生意的。”

我愣了一下，“蒋先生？”

事情发生在北陵那边，秦总即使在冬港颇有影响力，恐怕也鞭长莫及。他这么一说，我依稀想起来，蒋先生好像就是北陵那边来的，现在在冬港这里发展。

我从来没有问过蒋先生的老公是做什么的，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也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说起过她的家庭。而且，她是个工作狂，虽然自己开着工作室，等于自己就是自己的老板，可是她特别勤，大部分时候都在工作室里面泡着，我甚至一度以为她并没有结婚。

有这么一桩师徒关系，倒也是一个引子。

秦总看着我，“他姓金，不过他们两口子都有一点儿怪癖，建议你直接去找他，不必通过你师父。”

虽然我不太明白秦总的意思，但是他既然这么说了，我想他应该不至于坑我。

从秦总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我才长舒了一口气。

其实我知道，叶姐并不是觉得转述起来太麻烦，只不过，可能有些事情，她也做不了主。既然都是要问秦总的，所以她不会自己答应下来。

很多时候都是这样的，一个聪明的女人，绝不会轻易拍着胸脯揽下事来，也不管自家男人的意见，就去动用自己的关系吹枕边风，干扰男人的决定。虽然我一直都知道叶姐不仅是秦总的太太，同时也跟他有着生意上的协同合作关系。但是，她不会轻易做决定。

有很多的官太太富太太，正是因为自以为是，自作主张地答应别人的要求，或者收受贿赂，从而以感情来干扰男人的决定，最终坏了事。

我也能理解秦总说的，叫我直接去找金总，不必通过蒋先生。因为金总应该是生意人，但是蒋先生不是，所以涉及到这方面的事情，如果直接通过这样的关系找过去，反而觉得挺尴尬的。

我先去找了秦总给我介绍的律师。

律师年纪大概四十岁上下，戴着一副无框眼镜，姓左，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我给他看了秦总的名片，并且说了我是他介绍来的以后，左律师很友善。他先听我说了一下案情以后，给我提出了两个问题点。

第一是我们想办法证明警方手里掌握的买卖合同是假的，这样就没有办法证明顾先生跟盗墓案或者文物贩卖案有什么直接联系了，陆江远现在死无对证，证据不足。

第二是我们设法证明这件东西并不属于那起盗墓案中的赃物，而是我或者顾先生家里祖传的东西。在这个问题点上，有一个突破口就是，这件青铜尊，应该是西周晚期至春秋战国时期的东西，但是盗墓者盗的，却是一个西周早期的墓葬，作为一件重要的礼器，青铜尊不可能出现在比自身出现时代更早的墓葬里，这里显然是有疑点的。

如果能证明这件青铜尊并不是那起盗墓事件里的赃物，是盗墓嫌疑人误认，那么他们之前的口供也就都可以推翻了，他们将没有理由认为顾先生跟这起事件有关。

如果要证明第一个问题，就得想办法证明上面陆江远和顾先生两个人的签名是假的，或者在时间上找漏洞。

而证明第二个问题，我需要去找警方承认的权威机构做鉴定，认定这两件事之间没有直接关联。

有了方向，我办事也就方便多了。

下一步，我就是要去找金总。

我对于这个金总，怀着极大的好奇心。蒋先生那样一个遗世独立的人，我无法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才能跟她生活在一起。

在和左律师约好了以后，我又马不停蹄地赶往了北陵，想办法去见金总。

因为秦总叮嘱过我不必通过蒋先生，我于是另外想了别的办法，探知了金总的日程以后，我瞅准了他要去赴宴的机会，然后假装以女秘书的身份，混了进去。

金总大概是在参加一个什么业绩达成目标的年中庆功会，大厅里人很多，所以我进去也相当的方便。我趁着他们喝酒的档口凑近一点，偷听他们说话，最后得以确定，中间那位穿藏蓝色西装的就是金总。

他看起来不到四十岁，比秦总好像是要小一点，长相俊朗，气度不凡。但是他看起来比秦总更像一个商人，一个在尘世里摸打滚爬过的男人，他并没有蒋先生身上的那种仙气。

这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他酒量不错，喝了好几圈以后，才起身去洗手间。

我跟了过去。

我在男洗手间外面等他，他进去大概只有一分钟，很快就出来了。看见我，没等我主动说话，他已经开口了，“你已经盯了我很久了，说吧，有什么事？”

他的语气很冷，脸上完全没有了刚才在酒桌上的那种圆滑世故，现在只剩下了冷漠和疏离。

我愣了一下，差点张口结舌，他不会把我当成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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