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张地看着顾先生伸手去接过了那个牛皮信封。那个厚厚的信封在他的手掌里，他一定能捏出来里头装的是照片。大概有那么七八张，不算太厚，一定是萍姐他们精挑细选之后才洗出来的。

顾先生把信封拿起来，好像要拆开，但他的手却在空中停住了，抬头看向萍姐，“底片呢？”

萍姐了然地笑了笑，“存储卡也在里面。”

这应该也算道上的规矩吧，大半个荆南都知道我是顾先生看上的女人，我在这方面有什么问题，顾先生可以知道，但是不能轻易流出去给旁人看见。如果东西从萍姐手里流出去，叫所有人都知道他顾向桢头顶着呼伦贝尔大草原，这梁子可就结大了。

顾先生满意地点了点头，“好。”

萍姐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全是志得意满。只需要顾先生把照片拿出来，看一眼，我就从此盖上永远洗不脱的烙印，也许要花很大很大的力气去讨好他，给自己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大概在她看来，我罪有应得，这是我伤害了高天澄的惩罚。

顾先生双手放在牛皮信封上头，也把目光慢慢地落在了我身上。我被他看得低下头去，咬着嘴唇，强迫自己不要说什么，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没有用了。

顾先生看了我一会儿，然后把一只手放到西装口袋里去。

我不知道他这是要做什么。要打开，就快一点好了，这样僵持着，我已经濒临崩溃。

顾先生的手在自己的口袋里停留了一秒钟，然后拿出来，手里多了一个打火机。他一手捏着信封，另一只手直接从信封的一角点燃了打火机。

牛皮纸和相纸顿时燃烧起来，他慢慢地走到一边去，把燃烧着的信封和照片放在了烟灰缸里。放进去的时候相片也是背面朝上的，谁也没有看到上面到底是些什么东西，包括顾先生自己！

我看到燃烧的信封里确实有一张小小的sd存储卡，在火焰的吞噬下慢慢变形，然后粘成一堆，散发出塑料片的味道。

这件事顾先生做得太过于漂亮洒脱，萍姐也很震惊，但是她有着良好的心理素质，她在一旁看着，什么也没说。

当烟灰缸里的所有东西都烧成了灰烬的时候，顾先生拿起桌子上的一杯茶水，浇在了上面，顿时变成了一缸黑乎乎的水。原本刚刚烧完的灰烬里头，因为显影液和色彩的影响，兴许还能看出一点什么端倪的，这回彻底一干二净了。

气氛一片沉寂。过了好一会儿，萍姐打破沉默，用力拍了几下掌，“好，好，顾先生是人中豪杰！”

顾先生抬眸看着她，没说话。

萍姐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好，既然这件事，顾先生管定了……我葛兰萍一向都是爽快人，上次的事，一笔勾销。”

我眼尖地看出来那张纸正是我写下的借条，上面有我按下的手印和签名。二百五十万的借条，萍姐拿出来给顾先生看过，然后就着顾先生手里的打火机，直接点燃。

一张纸的燃烧速度远比一个装着一叠相片的厚牛皮纸信封要快很多。萍姐把借条点燃以后，就直接放进了烟灰缸里，很快燃烧殆尽，然后溶进了顾先生刚才倒下去的水里头。

萍姐拍拍手，走了出去。她在出门的一瞬间，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忘不了她在那个瞬间的眼神，装着很多难以言说的东西，也许是嘲讽，也许是艳羡，也许是其他的。

棋牌室的门在萍姐身后关上，纪斌这才走过来，慢条斯理地把桌子上的玉堂春瓶一个一个收起来。

作为旁观了整件事，却一句话都没插上的人，我有些不安地走过去，“顾先生……”

不得不说，他刚才这个举动，我绝对没想到，但也着实是有那么几分感动的。顾先生比我想象的更聪明和通透，这种照片，只要他看到了，不管真假，就永远会成为横亘在我们之间的巨石，不管我怎么解释，不管他相信与否，只要一想到这些确凿的画面，一定会觉得不舒服。

他忍得住，不看，这种风度和胸襟，我服。

顾先生冲纪斌点点头，纪斌带着那些人拿着东西就出去了。棋牌室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站定，顾先生慢慢地走近我，盯着我的眼睛，指了指烟灰缸，“陆惊鸿，现在轮到你给我解释一下了，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这里头装的到底是什么？”

“我……”我以为他早就已经知道里面的内容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慢慢地后退，一直退到墙角，退无可退，顾先生伸出一条胳膊来撑在墙上，直接把我禁锢在了狭小的空间里。

“看样子，葛兰萍手里有你的把柄，就是这个对不对？不过，你给我解释一下，到底是多大的把柄，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都往自己肚子里咽，说都不敢跟我说？”

我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调整了一下情绪，强迫自己抬头直视他。

“裸/照。”

“是么？”顾先生果然没那么好骗，轻嗤一声，“真人的我都没少看，你说，葛兰萍也不傻，怎么可能就拿这个来给我看呢？”

我实在瞒不下去，只好结结巴巴地说道：“那个……就是那种和男人一起入镜的……裸/照……”

我说完，又很快地补充，“真的没什么的，是他们把我衣服脱了拍的，其实没发生什么……后来我觉得好恶心就吐了，然后他们就没有再拍了……”

“哼，好个葛兰萍，真是有主意！”顾先生冷笑一声，捏住我的下巴，“陆惊鸿，我告诉你，我的女人，不允许任何人染指，也不允许任何人拿来算计我！”

我有点懵逼。这种话，对我说真的合适么？我也不想的啊……

不过说这句话的顾先生，是真的很有气魄啊。

我回答不了他的话，所以只能带着一张花痴脸看着他。看了他好一会儿，他忽然松开我，“擦擦嘴好么，看你那样，口水都要留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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