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摄像头所处的位置是在进门的右手边，萍姐走到离桌子还有两尺多远距离的时候，摄像头正好拍到的是她大半个背面和侧面。而且，在萍姐旁边大概一米远的地方还站着一个人，他的位置刚好挡住了萍姐的侧面，挡住了她手臂的位置。

所以在萍姐站定以后，根本看不出来她到底有没有主动伸手去拿那个花瓶，也看不出来花瓶到底是怎么落地的。这样的画面，反而好像能佐证花瓶的确就是从她手里跌落下来的，因为画面里再没有其他人来动手碰这个花瓶。

按道理说，监控的程序设定，应该是在存储已满的时候自动覆盖之前的文件，以便能保存下最新资料。但左边的那一个摄像头，居然在存储已满的时候就直接没有继续存储。看样子，这两个摄像头，也已经被顾先生给算计进去了。

顾先生耸耸肩，“萍姐的意思，既然这个玉堂春瓶碎得跟你没关系，难道说是花瓶自己飞到你手里，然后自己跳到地上去摔碎的？”

其实……事实还真是这样的。但是，话却不能这么说。

萍姐冷笑了一声，“顾向桢，你一个常年玩古董的，故意弄这种玄虚，在我面前玩把戏，有意思吗？如果我报警，由相关方面做鉴定，一定可以看出来你们在上面动的手脚。”

“是么？”顾先生笑了笑，“如果报警处理，我也没有异议。正好，就在不久之前，就在这个房间，好像还出现了另外一起同样的花瓶碎裂事件，不妨一起查？”

萍姐看了他一眼，“一码归一码，上次的事情都已经解决了，顾先生不会这次就是特意搭上一只花瓶来翻案的吧？”

“翻案，我翻什么案？”顾先生双手往口袋里一插，“萍姐既然说到报警，我就顺便这么提一嘴而已。按照法律规定，超过银行同期基准利率四倍就算是高利贷，不受法律保护。就算是按年限最长的定存，银行年利率也不足五分吧？据我所知，萍姐借钱也好，放贷也好，按照日利率百分之零点二，也就是年利率大约百分之七十二算的，怎么，报警的话，这个能算数？”

萍姐看了我一眼，“果然还是陆小姐厉害，找了个靠山来。不过，不管顾先生怎么巧舌如簧，借条可是陆小姐亲自按手印签名的。我已经减免了她一个月的利息，就算按照标准之内的利息来算，欠款就是欠款，抵赖不得。”

顾先生笑笑，“欠款是抵赖不得的。不过，咱们先解决眼前的事吧，我这一只花瓶可怎么办？玉堂春瓶，一向都是一对一对的，损了一只，价格可就跌下一多半去。我这一对花瓶，是雍正皇帝寝宫里头摆过的，拍卖价六百万。我和萍姐是老朋友，也只算一半的价格，少算一点，就三百万吧。”

萍姐冷笑一声，“顾向桢，你还真敢开价。”

顾先生无所谓地摊手，“有五百万一对的瓶子，那么今天见着一对六百万的，有什么稀奇？”

萍姐看向我，“陆惊鸿，你是个有本事的。不过，本事太大，找个靠山太高，也要看你能不能靠得住了。”

她说这一番话的时候，颇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我知道，她这是在威胁我呢。她手里是有东西的，可是我居然敢带着顾先生这么明目张胆的来找她的茬，她要给我好看。

我虽然知道顾先生今天就是特意来找茬的，可是这真的不是串通好的，我也不知道他到底会做什么。所以我也没法阻拦，顾先生的脾气，估计也由不得我阻拦。

但我心里惴惴不安。我知道我现在已经惹恼了萍姐了，她知道我已经不听她的话了，所以她一定不打算让我好过。

可我没有别的办法，我只能硬着头皮赌一把了，我赌顾先生能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如果不能，我就只能先背下这个黑锅，然后再慢慢地花漫长的时间来讨好他。

果然，萍姐笑了笑，“顾先生，既然这件事已经说不清楚，不如请顾先生先去我办公室里喝一杯茶，咱们好好聊一聊，好给出一个大家都能满意的答复。都是来唐宫玩的，我也不想让大家花钱买不愉快，您说是不是？”

只要顾先生跟她去了办公室，一定有很多添油加醋的话要讲。我的手悄悄地在袖底交握，手心里已经潮湿一片，指甲都要戳进掌心的肉里去了。

顾先生看了我一眼，笑了笑，“我和萍姐之间应该也没什么秘密可讲，要不然萍姐就在这儿说吧，当着大家的面，也好当个见证。”

萍姐这时候依然看着我的，“陆小姐也觉得在这儿说很合适的话，那我也没什么。”

我的背上已经紧张地浮起一片白毛汗。我是一个荷官，每天都是看着别人赌，可现在我自己是一个赌徒。押上我所有的名誉，赌顾先生对我的信任和情分。

我想要的，就是他一句相信我，哪怕回家以后他怎么折磨我都好，我只想要他当着这些人的面保护我一次。

如果我输了，连同顾先生也会一起成为压迫伤害我的人，我将没有任何同盟，孤军奋战，抵死挣扎。

我深吸了一口气，在这一场赌局上头，我已经没有了退路。

我努力地挤出一个微笑，“是萍姐和顾先生之间的事情，我想……应该还是开诚布公比较好吧。”

顾先生看了我一眼，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两秒钟。我不知道这两秒钟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我仿佛觉得他是在安抚我。

萍姐跟身后一个服务员说了些什么，服务员转身出去了，不一会儿，就拿回来一个牛皮纸信封。

挺大的一个信封，没有封口。

萍姐笑着把信封递给顾先生，“看看里头是什么吧，说不定会给你一个巨大的惊喜。如果看完以后，你还觉得有些人值得你去费那么大力气维护，我当然也没什么可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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