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爷，别这样逗我了。我刚刚是想太多了，您不要也这样。"

顾妩连忙又后退一步，后跟却碰到了一具尸体，眼瞅着就要倒下，君烈却扶住了她的腰。

她可真是怕他乱来啊。

"行，本尊不动你。你就陪本尊坐会儿。"

君烈喜欢看着顾妩慌乱的样子，却不是真的想将她彻底惹毛。

顾妩点了点头："坐会儿可以，换个地方吧。去揽月阁吧。我知晓您现在心情不好，去揽月阁，我可以同你合奏一曲，给你调解一下心思。"

她不是为了让君烈高兴，而是因为十六公主的成年礼要来了，顾妩知道君衡和君烈打算联手在这个场合搞事情。她不想君烈因为不高兴乱了君衡的计划。

"好。"

君烈的眼睛亮了。

知道他劣性的人，在看见他发作之后，那些人只会躲他远远的，为他调解心情的，顾妩真的是唯独的一个了。

独特的存在，总是会抓人心，挠人肝。

"在走之前，您还是让人来将这满地恶贯满盈的尸体给收拾了吧。虽说你不在乎这些尸体的存在，但是这样的尸气闻多了对你身体不好。"

顾妩感觉现在都没地方下脚了，周围的一切，看起来当真是太过恶心了。

君烈擒住了她的肩膀。又放了一颗桂圆到她的嘴里："你关心本尊的样子，本尊喜欢极了，保持住。"

顾妩："九爷说笑了。"

关心他？关心他什么时候死么？

不对，现在还不能够关心君烈什么时候死，毕竟这人若是死了，她身上的蛊毒可就没有人能够解了。

"小矮子，吩咐人进来将这儿收拾了。"

君烈吩咐了下去，小矮子马上就带着人进来了。

"妩妩。走吧，去揽月台。"

君烈带着顾妩漫步到了揽月台。

他故意走得很慢，能够在发作之后和人这样平心静气的散散步，可是非常难得的体验。

等他到了揽月台的时候，他的下属已经将瑶琴放在了揽月台上。

顾妩看了一眼，然后坐下："我不是很擅长弹瑶琴，不如你弹琴，我吹笛？"

合奏嘛。两个人各自掌控一件乐器就好了。

君烈从她身后环着她，他心口贴着她的脊背，轻而易举的就将她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手心里。

"小妩妩，你不擅长不要紧，本尊擅长，本尊教你。这样手把手的和你弹奏同一支曲子，也算是合奏。对么？"

对你??

"对，对，对，你说什么都对。"

顾妩眨了眨眼，分明就在说着违心的话。

但她已经不能够自己做决定了。

君烈拨动了琴弦，琴音响起的同时，周遭的气流仿佛凝结在了一起，内力的波纹荡漾开去。

"小妩妩，你想学如何将内力转化为实质吗？"

顾妩："不??我一点儿都不想。"

这会儿的君烈跟平常太不一样了，顾妩不敢答应他的任何一件事情。因为稍微说错，他的态度可能就会骤然反生变化。

"不想啊。那你想不想知道明天我们打算做什么？若是本尊没猜错，二皇兄应该什么都没告诉你吧。他不跟你说，本尊告诉你好不好？"

这会儿的君烈哪儿是在弹琴，他就是在把玩顾妩的手指。

揽月台上紊乱的气流缭乱了他的头发，顾妩亲眼看见他的头发变成了红色。

后世人通常会说红发是杀马特什么什么的。那是因为很多人没有那么一张好脸能够驾驭得了这颜色。

可此刻的君烈顶着那一头如同血一样潋滟的头发，将妖异和谪仙这两种矛盾各自演绎到极致。

顾妩抖了抖，试探的说道："九爷，您??您该不会现在才是劣根发作了吧。"

这会儿的君烈才是不像是正常人，不像是平常的模样。

君烈抬起顾妩的手指啃了啃："怎么会？本尊早就发作完了，现在这般怪异的模样，不过是觉得本尊无论什么样你都能接受得了，才将这个展现出来了而已。"

"哦。那就好。"

一声哦就完了？

她可真是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

"顾妩，明儿找个借口，不要去十六公主的成年礼。"

君烈指尖凝聚起利刃，削掉了自己的一缕红发，紧接着同样的动作削掉了顾妩的一缕发丝。

他将两个人的发丝来回的纠缠，很快就弄成了一个结，放进了顾妩的香囊中妩。

"为什么我不能去啊？我知道你和二爷要在十六公主的成年礼上弄点儿动静出来，可我又不会捣乱，更何况，二爷都没让我不去。应该没有什么危险的事情吧。"

在顾妩的心里，她肯定还是觉得二王爷比九王爷更在乎自己的安危，所以既然二王爷没有让她不去，那就没什么会威胁她生命的事情发生。

"因为你这丫头还没开窍，有些事情，还没到你看你的时候。"

君烈说得神神秘秘的，一双眼睛更是仿佛想要将顾妩从头扫到尾一样。

顾妩瞬间就明白了点儿什么："你才没开窍，我可是什么都懂。"

"呵呵??"

君烈自身后将头放在她的肩膀上："本尊的确没开窍，不如什么都懂的你，同本尊好好说说??"

顾妩："九爷，您这就过份了啊，我好心来替您平复心情，您却这样调笑我。我??我再见呢您。"

说完，她又从揽月台飞身而下。

君烈看着那坠落而下的女子，好笑的靠在栏杆上："真是不经逗。"

"小矮子，明日成人礼上那些也许会脏人眼的事情，提前完成了吧。"

饶是顾妩说了他什么都懂，但君烈还是不希望他看见那些事情。

说来，经过君烈这神神秘秘的一说，顾妩倒是期待起明天的事情来。她想要看看到底会是一出什么样的大戏要登场。

然而，第二天她一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房门被人从外面给锁了。

她在里面拍门拍了好几次，都没人给她开。

"我说二爷怎么没同我说不让我成年礼，未曾想他老人家居然是这样的行动派。"

不跟她说，但是直接将她给锁在房间里了。

十六公主的成年礼上。

此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有个人发疯了，指着十六公主说十六公主不是皇帝的亲女儿。结果出来的时候，果然不是。

不仅如此。还有人撞见了大王子居然对心晋的容嫔行不轨之事儿。

当天，大王子被责罚，容嫔被罚禁足，可以说是好不热闹。

临到晚上的时候，门外头的锁才被人打开。

顾妩在看见站在门口那个人的时候，连声招呼都没打。

她背对着君烈，气鼓鼓的捣着药材。

"不打算同本王说话了？"

君衡看起来也有一些疲惫，今儿的这些事情办下来，他也耗费了很多心神。

"是二爷不打算同妩妩说话。妩妩没有违抗过您吧，您不想我去十六公主的成年礼，告诉我就是了。何必将我锁在屋子里。"

顾妩捣药的力气之大，直让药钵都碎了。

"你确定本王不锁着你，你不会想要偷偷的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君衡素日里看着没有怎么关注顾妩，但顾妩是个什么样的性格，他还是一清二楚的。

"可是??可是我去看看怎了嘛？难道真有什么我不能见到的事情？"

顾妩揣度绝不是因为有什么脏了人眼的事情，而是别的。

"此番。我们找来指认十六公主非皇帝亲生的那个人，是北疆来的蛊医，他一直在派人暗中调查你娘的事情。因为本王替你毁去了你娘的早年间踪迹，所以才没有查到顾府和你的身上。可你和你娘有很多相似之处。你若是出现，会被认出来。"

君衡处事很小心，那个蛊医背后还有更大的势力。他没搞懂对方到底是何种目地之前，不可能让顾妩去冒险。

"那您也该跟我说呀。您跟我说了，我也能分清这些的，何必将我锁起来啊。"

顾妩这话说得很没底气，但已经不怎么怪君衡了。

"可本王已经锁了，你要同本王一直置气，本王也不拦着你。"

君衡太知道怎治顾妩了，他只要稍微表现出一点儿可能不要她的可能，这人就会马上认怂。

这不，顾妩当时就说："没有，没有。我没有同您置气啦。二爷，您告诉我，为什么您们要让人指认十六公主不是皇帝亲生的啊？"

"因为我们需要一个让皇帝将皇家所有子嗣的血脉重新查一次的引火线。若是用皇子作为引火线，那多疑的老滑头，肯定会有人在为了争夺储君而耍的阴谋。本王得让皇帝自己想要去查是不是每个皇子都是他亲生的。"

顾妩瞬间悟了，当朝受宠的几个皇子中，应当有人不是皇帝亲生的。

所以，君衡和君烈才会玩儿这么一手。

"那十六公主。现在如何了？"

君衡："死了，同她母妃一起，溺水而死。皇家容不得这样的污点存在。"

顾妩没有唏嘘。

她托着下巴，歪着头："那接下来呢？这件事情之后，您还有什么要做的吗?有用得上我的吗？"

顾妩最近是真的太闲了，闲得发慌。

"该回帝京了。老皇帝已经不想要留在行宫了。他要回去查皇子。而我们，该回去趁着这个时候，达成我们的目地了。这其中的事情。你皆不需要参与。等回了帝京之后，本王将手下的一些商铺交给你打理。"

那些权位争夺，他都不想要顾妩管一点点。

但他也明白顾妩不想要当一个无用之人，所以，他将自己的商铺给她。

"呀，这也可以啊。谢谢二爷。"

君衡："嗯。"

君衡的预料一点儿没错，不过第二天，皇帝就下令所有人离开行宫，转回帝京。

五日后，顾妩他们重新回到了衡园。

顾妩下了马车后就冲进自己的屋子里滚了两圈，张开双臂说道："果然还是自己的屋子待着舒服啊。"

行宫那边虽然也都还不错，但真的没有衡园自在。

在好好的休息了一天之后，顾妩就开始做自己的正事了。

君衡所说没什么要她处理的，但顾妩自己却有不少事情要做。

她在南郊那边买了一处府邸。那府邸再买来的时候就是个什么都没有的空院子，她得让人将其重新修一下。

新的府邸坐落的地方山清水秀，风景格外怡人。

待到院子简单的装好了之后，这府邸迎来了它的第一位客人。

来人依旧带着到脚踝的斗篷，斗篷将他整个人遮住，让人完全看不清楚他的真容。

跟着他一起来的还有几十个抬箱子的人。

"开！"

厚重的声音一落下，几十个箱子同时打开，那里面满满当当的装着的全是顾妩要的刀剑。

男子修长的手落尽了斗篷里，他的手上还端着一个茶杯。

茶水入喉之后，他才不紧不慢的说道："顾姑娘，看看有无问题。"

"好。"

顾妩还真的是下去，检查了大半天之后方才确定："都没问题。此番多谢凌虚殿主了。"

"你无须感谢，你同本殿之间，无非是交易而已。现在交易已经完成了，我们可以在此划清界限了。"

他放下茶杯，对随行而来的那些人吩咐道："走。"

一时之间，所有人全数离开，无一人留下。

顾妩哑然："数百年传承的凌虚殿，果真非常不一般。就连随行的几十个人，皆是已经到了顶级武者的强悍实力。"

"可惜了??不能跟这凌虚殿主做朋友。若是有了这么一个强悍的人做朋友，往后怕是能够横着走。"

顾妩感叹完了之后就将那些箱子一个个的关好，再让人搬回了府内。

而这出府邸的保护阵则是由顾妩亲自来设定的。不仅如此，她还在四周放了各种毒虫毒蜘蛛之类的。

等到将这些做完回府，都已经是子夜了。

子夜时分的衡园，和平时并无什么两样。

只要这院子里没有顾妩，那随时都是冷冷清清的。

子夜归来，顾妩的动作很小，不想要吵闹到任何人，哪怕是府邸上的下人，她也不愿意有过多的打扰。衡园，书房。

原本早就应该入睡的君衡却没睡。

他站在窗前，凭着他极好的视力，这个方向可以看到顾妩疲惫的从外面回来，也可以看到属于她的屋子灯火熄灭。

"这几天，她都在折腾她刚买的那个院子？"

君衡手上拿着折子，那些折子都是各处探子汇报上来的。这些折子里有和顾妩相关的事情。

他早就已经很相信顾妩了，但依然会让人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顾妩身上有秘密，而且这些秘密，她不打算说，君衡也就没有问，但他却不能不查。

"是，主子。顾姑娘这些天都在布置那个院子，不过今儿那院子里进了几十个黑夜人。他们抬着箱子。里面具体有什么，属下还没查清楚。"

刘影如实汇报。

"知道那些黑夜人是什么人吗？"

"似乎是凌虚殿的人。"

刘影都有些佩服顾妩了。江湖上就连知道凌虚殿的人都少之又少，顾妩却都能够靠着自己的本事同凌虚殿的人接触了。

"继续盯着"

凌虚殿不管天下事，却骤然和顾妩接触，而且还一点儿都没有隐藏行踪的意思，委实有些不正常。

不过，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儿。

一些有能力的大势力，一但得知顾妩和凌虚殿的人有接触，在想要对付顾妩的时候，定然也会更多一重顾虑。

"是，主子。"

书房内的烛火熄灭了，君衡也开始入睡。

这几日，帝京之中各种事情闹得风风火火的，他趁乱为自己谋划，所有事情都在预料之中。

但是，他却在担心。他担心的却不是这些东西，而是他现在已然是知道顾妩身边迷雾重重。

他担心的是这重重迷雾拨开之后，顾妩会不会和自己越来越远。

"顾妩??你会有远离本王的那天吗？"

无人回答他的话。

第二天，天还未亮，顾妩就被酒酒从榻上叫了起来。

"酒酒，我昨儿很晚才入睡，不是说过了不要叫醒我吗？"

顾妩抓了抓头发，她现在的头发本来就没有梳理，可以说是相当的凌乱了。现下更是乱得不行。

"顾姑娘，是二爷吩咐奴婢叫您起来。"

酒酒拿了一身白色的，素净得其上连一点儿装饰都没有的衣裳给顾妩换上。

顾妩："这也是二爷让你给我的白衣？"

顾妩自从不用妩神医的身份之后，就很少穿白衣了。

因为容貌可以遮挡，身形却不行。她怕自己穿白衣会让人觉得自己跟妩神医是同一个人。

"是的。二爷吩咐了，您今天的打扮要素净一些。一会儿您要同二爷一起入宫。"

顾妩觉得不对。若是寻常入宫的话，用不着这样素净。难道今儿是什么特殊日子吗？

如此这样一想，顾妩还真的想起来了。今儿是丽皇贵妃的忌日。

当年丽皇贵妃还在宫里的时候，得知君衡外祖父一家的事情后自己自尽，并一把火烧了自己的宫殿。

所以，丽皇贵妃是连尸身都没留下，君衡要去祭奠自己的母妃，自然是需要进宫，去现在已经成了荒殿的宫殿前祭奠。

在想明白了今儿是什么日子之后，顾妩也都不由得有些哀伤了。

待到顾妩梳妆好，素面朝天走出去的时候，君衡已经在马车里了。

刘影替顾妩撩开了帘子。

顾妩坐在了君衡的身边："二爷，您还好吗？"

她怕君衡悲伤过度。

"本王很好。今天是个好日子。本王自然好。"

君衡身上的气场一如既往，脸上也却无悲伤之感。

"可是今天??"

"今天是本王母亲的祭日对吗？这样的日子，本王进宫去，将她的衣冠冢给移出皇宫，多好。"

非但如此，他还要在今天，让他那对不起母亲的皇帝懊悔气炸，这是多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嗯，的确是值得开心的。"

顾妩自然是要顺着君衡的心意走，君衡高兴，她就高兴。君衡不高兴，她也跟着难受。

这不是爱，这是顶级狗腿的自我修养。

"本王听下属说，你在外买了一处府邸，你这是打算搬出去住了？"

君衡的手自然垂落，状似无意的碰了一下顾妩的手。

他手掌微张，想要将顾妩的整只手都握在掌心里，却没真的那么做。

"不是的。二爷，我在那府邸里给你备了今年的新年礼物。现在还没到送给你的时候。等时机到了，我就将那些礼物都送给您。您现在也不要偷偷去看哦。"

顾妩没有可以避开君衡行动，她只是不想要君衡过早知道她在做的事情。

"又是祈愿树之类的？"

礼物吗？

这女人每次为他准备的礼物都能够送到他的心坎上。

只是不知道是什么。

"比祈愿树之类的厉害多了。"

但她就是不是说什么。

"那本王就等着新年那天，看看你送的礼物有多厉害。"

说话间，两个人到了皇宫。

顾妩推着君衡的轮椅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皇宫内的人全都齐刷刷的跪下了。

这些人，就连君衡从他们身边经过，都能够吓得手抖。

顾妩直接将君衡推到了现在已经已成荒芜的宫殿。

荒草丛生的宫殿孤零零的立着一座衣冠冢，其上甚至连名字都没刻。

"刘影，将本王母妃的衣冠冢请回衡园。"

君衡刚吩咐下去，刘影就带着人开始行动。

顾妩听见了脚步声，紧接着，太监的高亢的声音传来。

"陛下驾到。"

顾妩正准备下跪，便被君衡拉着了手。

"本王说了，你无需跪他。"

刹那间，顾妩就只能够跟君衡一样不行礼了。

对于君衡和顾妩的不敬，老皇帝只是把火憋在了心里。

"衡儿，这些年，是为父不察，让你们母子受委屈了。朕会追封你的母妃为皇后，敕封你为亲王。"老皇帝这会儿本就是想要同君衡求和的。

君衡这段时间的雷霆手段，已经让老皇帝损失了很多心腹。他恨不得现在就砍了君衡的头，但他不敢砍，不能砍。

"父皇，本王的母妃原本就是皇后，你的追封似乎不够补偿。至于本王，本王当个王爷就好。亲王还不如现在自在。当然，你若真的想要好好弥补我们母子，那你不如封本王为储君好了。"

老皇帝："衡儿，为父也想，只是你这身体，已经不宜做储君了。你不要责怪父皇。"

"呵，既然你不方便补偿，那您就什么都不用说了。儿子自己补偿母妃。当初母妃被关入宗人府的时候受过不少委屈，如此，本王便在母妃生辰之日，毁了宗人府，祭奠她死去的亡魂吧。顾妩，推本王去宗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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