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尊如何不能送你这些。凤冠霞帔而已。顾妩，除了这个，本尊还会送你一个别出心裁的婚宴。"

君烈可全然管不了那么多了，只想将自己的这心意全数说给顾妩听。

"九爷，我成亲了。您昨儿来观礼了的。"

"本尊看见了。"

顾妩心中的郁结顿时更深了，恨不得直接将用箱子里放着的红嫁衣搓成拧断他脖子的绳子。

"既然看见了，你就该知道我已经嫁人了。我心有所爱，余生有归处。"

君烈却站在原地，白衣拂过了温室田地里的青苗："就是因为看见了，所以才想将这些都送给你。顾妩，你知道吗？昨儿本尊嫉妒疯了。"

那些相守生生世世的诺言算什么？

他一直认为顾妩是不爱君衡的。她所有的只是那些仰慕之情。

如果昨天只是一场封后大典，他可能还不会如同现在这样难受，偏偏是那样的一场婚宴。

"君烈，你这般疯魔的样子，你自己都不觉得害怕吗？"

顾妩冷了脸色，难得的在君烈面前端起非常严肃的状态。

"害怕？有什么好害怕的？本尊便是为你疯魔了又如何？爱你的滋味很好。哪怕是求而不得，也让本尊觉得这才是活着。"

"顾妩，你这般问本尊，是因为你害怕了，对不对？"

顾妩将放在香樟木盒里的红嫁衣给提了起来，如今她的指尖已经能够如同君衡那般在指尖凝集出火苗。

火苗将大红的嫁衣点燃。

"我不怕。可是。这就是我的回答。君烈，哪怕君衡有一天死了。我也只是他的人。永远，永远都只是他的人。死生皆不辜负。"

跳跃的火苗映红了君烈的眼，那熊熊燃烧的火焰仿佛是灼烧在他的心上。

他已经强到无人可伤了，看顾妩的话，却是让他痛苦。

"他有什么值得你为他这般的？顾妩，他给过你什么？"

嫁衣上的火已经熄灭了。灰烬落在了凤冠之上，掩了凤冠的灼灼光芒。

"至少，他从不会这般胁迫我去做不喜欢的事情。至少，他能给我足够的自由。至少??"

"闭嘴！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给你自由？不去胁迫你做不喜欢的事情？顾妩，你试试看你说不爱他，想从他身边离开，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什么不会。

不过是因为有了顾妩的喜欢。根本不用！

"我为什么要去试？九爷，我顾妩爱他，就是这么简单。"

说完，她将整个箱子都推进了水稻田里。

"好，好！好！"

君烈连说三个好字，原先有些抓狂了的神态恢复，一如九重仙阙的谪仙重临于世。

他转过身，看着水稻温房的门口："君衡，你比本尊有福气。"

他走出温房，再不回头。

君衡则全身冷气皆开，径直走到了顾妩的面前，浑然温未曾理会君烈其人。

"来人，将这里的一切??"

顾妩踮起脚尖就用手捂住了他准备说出口的命令。

"二爷，这里的一切换不得。这可是我为了让大衡所有的百姓都吃饱而幸苦了好几个月的成果。换不得！"

君衡最近一直有一个习惯。只要是顾妩和君烈一起在皇宫中同出现了。那他就会将周围的一切重新换新，就连花花草草都不会放过。如果不是将宫殿推了重新耗时过于巨大，而且影响也不好，他甚至都想将宫殿都推翻了重建。

君衡将顾妩的手给拿了下来："王总管，将这水稻温室里的一切都给朕清一遍。"

顾妩??

这人是说不听了吗？这么霸道真的好吗？

"夫君??您不要将这儿毁了好不好？"

君衡瞳孔骤然一收，呼吸赫然一变："好。"

还叫夫君，叫什么夫君？

不是说了从雪域回来之前不许叫夫君的吗？

顾妩这小妮子，当真是越发不听话了。

王总管见到帝后此刻的状态，就知道没自己什么事儿了，所以就退了下去。

这儿又没有什么景致好看的，就只有那些水稻而已。

"二爷，我们还是出去吧。"

"走吧。出去。去皇后殿。"

顾妩回了皇后殿，发现他们在妩园里的那颗许愿树被搬回到了皇宫中。

她高高兴兴的拨了一下上面的许愿牌。

君衡则已经开始在批阅奏章了。

攻打大靖那边的局势一片大好，捷报频繁传来。

"陛下，根据前方的人传来消息，此番能够如此顺利，不仅是因为您的人马骁勇善战，也有凌虚殿的人里应外合的缘故。"

刘影在汇报情况。

他没有避讳顾妩的存在。就连陛下都说了什么事情都可以不避开顾妩，他自然也就不用防着避着了。

"凌虚殿竟然也帮忙了吗？"

君衡对这凌虚殿，当真是越发的看不懂了。

那位神秘的殿主，有时候是真的在同他君衡过不去。有时候却绝非如此。

"是。"

"让人想办法潜入凌虚殿，最好是能够看到凌虚殿的真实长相。"

顾妩拨许愿牌的手稍微慢了一点。

她觉着，这个事情也许自己能够帮得到忙。

自然，这个想法也就只有自己悄悄去进行。二爷应当不会让她去。

下午的时候。御膳房那边炖了药膳。

顾妩是一个人吃的。

这是调理用的。

酒酒在顾妩用药膳的时候给她准备了一些蜜饯："夫人，今天您在水稻温室的时候，奴婢看见方嫡女行迹可疑的在水稻房外往里瞧。"

酒酒偶尔还是喜欢隐了自己在暗中保护顾妩。

她现在也不唤顾妩主子了。在顾妩和君衡拜堂之后，衡帝就有了吩咐，说是往后称呼顾妩一律用夫人。

"不用管她。我想，她应该再过不久，就会来找我了。"

方嫡女懂进退，但是再怎么懂进退的人，脑袋也会有不好使的时候。这种时候，她们就会犯蠢。

顾妩等着方嫡女来找自己。

"夫人，奴婢查到，方嫡女也在一直往外传递消息。应当是告知她父亲宫里的事情。"

顾妩将药膳连汤都不剩的全部喝完，笑着说："那感情好。说不得跟方便二爷那边挥动剪刀，剪掉枝桠了。"

搁下了碧玉碗，顾妩就侧躺在了皇后殿的凤椅上。

凌虚殿。

君烈几乎是用同样的姿态侧躺在凌虚殿的正殿的。

他摘掉了戴在头上的斗笠，冰冷的银质面具遮盖了他整个的容颜，只有那双冷谲的眼睛以冰冷无情的姿态俯瞰着周围的一切。

大殿空荡荡的，他忽然就不喜欢这样的空寂了。

"传歌舞。记得，让歌舞的人都给本殿穿红衣。"

大殿上当然是有人伺候的。只是这些人根本就不敢往君烈跟前来而已。

他的吩咐一下。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大殿上全是穿着红衣的美丽女子。她们或歌，或舞。每个人的心里都怀揣着让殿主青睐她们的想法。

自从殿主成为凌虚殿的主人以来，他可是从未主动的召唤过歌舞。现在忽然传召歌舞，是不是可以证明他对女子有了心。

也是不是可以证明，殿主已经放弃了那个叫顾妩的女人？

那这么说来，她们就有希望了。

姑且先不说成为凌虚殿的女主人能够带来的巨大收益和荣耀，只是想想能够成为殿主这般枭雄的女人，就觉得怎么都值得。

一时间，这些被传进来歌舞的人似乎都不怎么只限于规规矩矩的在大堂上舞蹈了。她们朝着君烈的方向去了。一个个的看起来非常的讨好。

刚开始的时候，君烈还允许她们靠自己近一点。但这样的情况根本就没有持续多久。

他挥了一下自己的白袖，所有女子瞬间全部跌倒在了地上，一个个的皆是口吐鲜血。显然，她们依然无法接触到君烈。

"殿主。雪梦那边闹起来了。"

东于进来的时候，看着一地躺倒在地上的红衣女子，眼神没有丝毫变化。

最近殿主因为顾妩的事情，三不五时的就会抽风一下。只是每次抽风的姿态不一样而已

"她怎么闹了？不是让你废了她武功而已吗？你这就做不到？这点事情都办不好，你回了雪域，只怕也是会被人算计得渣都不剩。"

君烈让人将地上那些奄奄一息的红衣女子拖了下去。他可不想管这些。

"她拿了匕首，抵着自己的脖子。说是属下要敢废了她的武功，她就自尽。"

东于可是很清楚雪梦的命留着还有用的。如不然，就算雪梦武功现在提升了，他要解决了雪梦，也是格外容易的。

"你把她带到本尊这儿来。"

"诺。"

雪梦被带来了。

她已经全然不是之前的模样了。被改头换面的她依然是个美丽的女子，但身上那股不可攀折的气质全然没了。

"殿主，你不能废了我的功夫。你若是废了我的功夫，我就死在你的面前。"

君烈可不被她威胁。他从殿主的高位上来到她的面前，而后一根细长的扣住了她的脖子。

"想死啊，本尊帮你。"

雪梦倏然感觉到了死亡的临近。

她却开始祈求了起来："不，不，你不能杀我。我还不想死。"

君烈听到这儿，当即松了手上拉着的细线，冷眼睥睨着跌坐在地上的雪梦。

"瞧。比起死，大家更想的还是活着。东于，动手吧，废了她的功夫，送她回雪域。这般贪生怕死之人，也之后那么一点点的价值了。难怪当初君衡看不上她。"

东于听完这话，当即毁去了雪梦的功夫。派人连夜将雪梦送回了雪域。

凌虚殿，观云台。

此地已经多了一个专门为了放置顾妩雕像的暗格。

那暗格占据了整面墙，墙内放的全是君烈亲手雕刻而成东西。

现在他打开了这个暗墙，端详着这里放置的一切人像。那些人像有着喜怒哀乐，贪嗔痴。

观云台风云变动，有人从凌虚山一条不被外人知道的山路到了此地。

男子一身暗紫色长衫，银白头发，以及眉心一点隐秘紫印。

"你将君封叫到帝京来是为何意？君烈，该答应你的，本国师全都兑现，你可不能失约搅得天下不平。"

雪国师在知道君封回了帝京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他原本是打算去见君封，让君封自己识趣一点儿离开帝京。

上上朝太子这样不稳定的因素，自然还是不要再出现比较好。

雪国师虽然希望顾妩能够随他一起去平定雪域的风波，但同样也不想九州有任何动荡。

"雪国师，君衡是君封的儿子。他出现了，帮助君衡的可能可是要必伤害他的可能大。你怕什么？本尊是无心管这天下兴亡。在你们这些人眼里，甚至认为本尊是疯狗。"

君烈拿了一个顾妩的小刻像，那刻像只有他拇指那么的，最适合搁在手中盘。

"雪国师，你们认为得也没什么错。本尊的本质的确是疯狗。可现在，疯狗心甘情愿被人牵着管着。只要顾妩还在，本尊就不会掀起太大的动荡。

所以，你也最好实践你的诺言，在本尊好顾妩一起到了雪域之后，尽全力将君衡挡在雪域之外。"

这是君烈好雪国师之间的约定。

雪国师只能够答应："好。本国师会记得自己的承诺。"

"对了，凌虚殿有一味造化丹，服之可大幅度提升内力。一会儿本殿将其给你。你找个机会给了顾妩。"

"你为何不亲自送去？"

君烈："如今，本殿哪种身份想见小妩妩都不容易。本殿给她的东西。她也不敢乱用的。那妮子，现在被君衡管得严。"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他没说。

"好。我会按照你说的，将丹药给顾妩。"

雪国师确定了君烈将君封叫回来不是为了破坏九州安定的，他也就安了心，这心一安定下来，就不大喜欢待在凌虚殿。

说来，他以前也算是凌虚殿的人，现在还不容易逃脱了凌虚殿的禁制，就是真的不想故地重游了。

"若是你再无旁的事，你就可以走了。"

"正有此意。"

这冷冰冰的凌虚殿啊，没有谁喜欢的。

君烈??

君烈也不喜欢这儿。可若是顾妩喜欢这儿，那他也是愿意尝试尝试喜欢这里。

??

方嫡女最近总是心事重重的。她现在深得衡帝和未来皇后的喜爱。按理来说，她现在应该知足了才对。

但她不满于此，尤其是她现在知道了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管事的位置是很不错了，现在她也能够得到很多人的奉承。但只是这样怎么够啊？

她思来想去，终于还是有了另外的决定。

她去了皇后殿。

未来的准皇后现在似乎正在研制一种药材。

只要是大衡的人几乎都知道，未来的皇后娘娘是个神医。可以做到很多别人做不到的事情。

"方管事来了，坐。"

顾妩将桌子上放着的所有东西全部撤下。

方管事很是得体，未曾有任何看起来不对的地方。

"主子，奴婢有话想单独和你说。"

有些事情，一旦下定了决心。要说出口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难为情。

顾妩："都退下。"

"有什么，你说吧。"

方嫡女先是跪下，而后才说："主子，奴婢想从您这儿求一个恩典。求您让奴婢有机会和陛下单独在一个屋子里待一宿。"

顾妩听罢这话觉得好笑："你来求我有何用？陛下的事情，我又如何能做主？"

方嫡女求的是和衡帝单独在一起。这可比求要一个妃嫔的位置聪明多了。

整个大衡的三宫六院，现在只要稍微聪慧一点儿的都能看出这一切都是如同虚设。有了名分根本没有用。倒是一个好衡帝在一起的机会更重要。

方嫡女膝行了几步，然后说："您对于陛下来说自然是和旁人不相同的。若是您做主，陛下一定会答应您。主子，奴婢就算成了陛下的人，也会一直站在您这边。整个方家，到时候也会站在您这边，奴婢会自愿服用避子药。"

此番话的意思便是，若是将来三宫六院真的有了，那陛下肯定会有别的子嗣。皇子未必都是嫡出。他们方家全都会支持顾妩的儿子。

顾妩没有母族作为依靠，若是有了一个从最开始就跟着君衡的功臣作为依靠，那可就不一样了??

"主子，奴婢知道您现在和陛下是真爱，但是??但是所有的一切，都应该有备无患不是吗？奴婢只是要一个机会。若是陛下未曾动奴婢，那奴婢就不再奢望。"

说完这番话，方嫡女就一连磕了三个头下去。

"若是我不答应你，你会如何？"

"主子若是不答应，那奴婢自然是无话可说。只是前些天，奴婢不小心撞见了您和摄政王依旧还有接触。也听到了一些别的秘密。比如陛下的身体，若是拿不到雪晶就有身死的可能。

主子，奴婢将这个消息告知了一个很信得过的人。若是您不答应奴婢。奴婢的人就会将这消息告知给别国之人。到时候会有多麻烦，想来不用奴婢多说。"

两个重要的底牌在手中，方嫡女很有信心顾妩一定会答应。

"你说的那个信得过的人就是这个人吧。"

君衡从屏风之后走了出来，将一个婢女给推到在了地上。

那婢女当即就匍匐在方嫡女的身边："主子。"

方嫡女错愕的看着忽然出现的衡帝，想到自己刚刚说的那些威胁的话，现在吓得不行。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君衡坐下，凌天下之气场，冷声道："意图威胁皇后，当杀！为了一己之私竟想将朕的和整个大衡置于险地，当杀！你的命如何能留的？"

"来人，将方嫡女拖下去。"

"是。"

方嫡女被拖出了皇后殿。

顾妩全然没有开口求情或者别的。

这也的确不应该求情。

"陛下，若是单独将您和方嫡女放一起，您会动她吗？"

衡帝："朕连你都能忍着不动，方嫡女算什么？"

顾妩奖励似的将一张药方递给了君衡："二爷，这是我研究出来防治瘟疫的方子。您让人按照这方子，去瘟疫高发区提前让他们预防吧。"

君衡："好。"

他知道顾妩的心思是什么。每天这般忙碌，也不过是想自己有足够的资格能够站在他身边而已。

"妩妩，你其实可以好好的发展朕赐给你的封地。朕允许你自己搭建自己的小朝堂。你也算是个女侯爷了。旁人皆以为你没靠山，那你就将你的封地变成你的靠山。"

这相当于是完全不顾及顾妩私自培养人马了。

"二爷，您这般放纵我，就不怕我将来野心太大吗？"

"你的野心再大，朕也镇得住。"

顾妩想了想，便说："那也成。我就自己给自己搭建一个小势力。不过，我现在却是不着急这个事情的。您也知道，再过不久，我就得去雪域了。"

等从雪域回来之后，她会按照君衡希望的那样，自个儿给自个儿建立好一切的。

"不必在朕面前提及雪域。"

"哦。那我不提就是啦。"

方嫡女的消失，在宫中并未惊起任何水花。朝堂上的方家人在知道方嫡女没了的时候，也根本不敢去询问什么。方家的人甚至在担心是不是他们在做的事情被陛下知道了。

大衡二年，三月。

料峭彻骨的寒已经退却，新绿已经挂满了枝头。

顾妩替身边的婢女探了一下脉搏，说了声："酒酒，恭喜，你有孕了。"

这个消息让酒酒和刘影都高兴了起来。

"酒酒往后不用亲自在我跟前伺候了。平日里多注意休息。"

酒酒叫顾妩主子，顾妩却是将她当亲人的。

"主子，那您身边近身伺候的人怎么办？别的人您也用不习惯啊。"

顾妩说："你依然在我殿里，只是不用做伺候人的事情了。至于近身侍女，我再挑一个就行了。正好最近入宫了一批人，一会儿我就你去挑。你跟我一起去。"

"诺。"

顾妩见到了新入宫的那些宫女，一群新宫女一个个的全都低着头。

顾妩一眼便看见了一个长得比所有宫女都要高的新人。

她走到那宫女的旁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姜叶。"

"可愿意去皇后殿。"

"奴婢愿意。"

姜叶跪下行礼的时候，清亮的瞳孔泛着微微的红光。

去皇后殿伺候顾妩，"她"如何会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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