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虚殿主进了院子的主屋。√

"妩神医上次在凌虚山的花海中落下了一枚耳环，本殿特意替你送过来。"

殿主摊开手心，一枚碧色的耳环衬在他苍白的手心。

顾妩看见了他杂乱的掌纹。

"多谢殿主特意走一趟。"

顾妩在等着殿主直接将耳环从掌心放到桌子上。

"妩神医不打算拿走这枚耳环吗？若是不打算拿走，那本殿就收着，全当你赠给本殿了。"

说着，殿主大有马上收拢自己掌心的想法。

顾妩哪儿还迟疑，这种随身带着的东西，被一个男子收着，那就相当于寄情了。

她快速的从他掌心拿走了那一枚耳环，也顾不得此刻会触到对方的掌纹了。

拿走的那一刻，她就心想着，这枚耳环还不如找不到呢。

"殿主专程将这耳环给我送来，我怎么能让您白跑一趟。"

说完，她将耳环收了起来。

凌虚殿主随意的把手撑在桌子上，语气平静的询问："本殿此番来找你是送还你的耳环的。你刚刚想去凌虚山，又是因为什么？"

"殿主您博学多才，见多识广。可知道雪域的公主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顾妩只想先知道雪梦的底牌，然后看可不可以将这副底牌变成自己拥有的牌。

"普通的雪域公主没什么特别的，但圣公主去可开启雪域古城。这是其一。圣公主体质特殊，得之可解百毒，更有人曾言和她在一起，能延年益寿。"

顾妩："原来这么好啊。"

勿怪雪梦仗着自己的独特处，自认为最配君衡了。这样的女子，倒是有点儿资本。

"嗯。"

屋外。一身冷黑衣衫的男子踏足进来，君衡看向殿主："凌虚殿主，本王有些事情想请教一二，不知可否一叙？"

凌虚殿主倏然起身，身影刹那消失，刹那只听得见对方的话音在屋子里回荡。

"衡亲王，凌虚殿不涉天下事，你的问询。概不回答。"

如此举动，当真是一点儿情面都没给君衡留下。

顾妩当即就觉得这下子二爷怕是会生气了。

"二爷??"

"将他刚刚送回给你的耳环扔了。"

君衡将顾妩的话拦截下来。

他在凌虚殿主到达妩园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边的谈话，全都知道。

那凌虚殿主哪儿是送什么东西。他就是冲着顾妩来的。

这种人送还过来的东西，哪怕原本是属于顾妩的，她都不能再用。

"二爷，这??"

"不想扔？"

顾妩："不，我扔。"

她将刚刚回到自己手中的耳环扔了出去。

君衡扒拉了一下她的头发："一会儿本王让人送一箱耳环到你的屋子里来。你不用舍不得。还有。你不许再去凌虚山了。本王不许你主动去见他。"

"二爷，凌虚殿主对我真的没有男人对女人的喜欢。您多虑了。"

凌虚山上好东西太多了。而且全都是对君衡，对大事儿有用的。

她得去。

"顾妩，本王比你更懂一个男人对心爱之人是什么态度。"

那便是恨不得这个女人身上到处都是自己的气息好标志。

凌虚殿的这位殿主，对顾妩便有这样的心思。

更何况，一个如此神秘的世外高人，专程跑一趟，就为送一枚耳环，原本就不合理。

"好。二爷，我听您的，我再也不去凌虚山了。不去了。"

"乖。本王不会害你。"

桌子上的茶还在冒着热气，屋子外面由着无数的说不清，道不明。

??

八月初。

科考落下了帷幕，朝中之人纷纷开始用最快的速度定下了中选的人。

鹤州那边的臣全部被连根拔起，新的臣子用最快的速度赶了过去，并且立刻接手了那边的一切事宜。

同月，大氏国久战不敌，降服此国。

自此，此国已经接连收服了两国。剩下的五国则开始纷纷忌惮了此国。

这些人一边忌惮，一边想拿下此国，故而不断的在边境试探。

君衡找准机会，在有了合适的理由之后，对大风国开始图谋。

此国越发强盛。

当然，这一段时间下来，顾妩也在不断的变强。她的惑心曲已经全部学完，接下来就是不断的熟悉，自己提升。

菩提山已经没有了云雾，因着悯无不在这山中的缘故，山已经解封了。也就是说，但凡是想上山的。皆可以到山上来了。

"徒弟，你现在该学的已经都学了。你这样，天天坐在屋子里弹琴已经没有用了。该去实践了。你下次再到山上来的时候，可以带一个人上来。为师会将这儿变成一个试炼场。你能通关，为师会教你更厉害的功夫。若是不能通关，死在这山上，为师也会替你收尸。"

这番话，说得一点儿没有师徒情。

顾妩不怀疑他会不会真的这般绝情。

世外高人，收的传承之人，又不是真的为人师，为人父。不过是不想自己的技艺断层而已。

"是。徒儿明白。"

顾妩想好了下次要带谁跟自己一起来闯关。一个人的话，带二爷上来好了。前提得是二爷不忙。

八月份的帝京，在帝京城中行走的已经不是只有此国的人了。还有原本大岚和大氏的人。他们行走此国，已经慢慢的融入了此国中，而且也开始为自己谋划前程。

域四少在帝京城中开的酒楼现在已经成为了最大，最赚钱的酒楼了。

这人似乎天生擅于做各种各样的生意。

域楼内。

地字号雅间内。

雪梦倒上了一杯茶，叫了一些小菜，看似冷静而高贵的在等待着，实则心中早就已经等不及了。

"雪三公主，久等了。"

从屋子外面进来的人是域四少。

"我现在是枯尽新收的弟子，你可以叫我师妹。大师兄。"

雪梦在拉近和他的距离之时同样保持着属于她的矜贵优雅。

域四少同样是只狡猾的老狐狸，他摊着金扇子，热情的喊了声："师妹。"

"大师兄。师父最近说要回雪域一趟，让你相助我接近君衡。"

这是雪梦自己的心愿。可她现在去说是枯尽的意思。

"你是我师妹，师父离开之前又刻意叮嘱过。我这个当师兄的。当然会替你谋划。师妹，君衡不喜女子靠近。你可有想过，偶尔换种身份。时常出现在他的面前？"

"师兄，您的意思是？"

域四少敲了敲桌子："师妹你应当已经知道我的意思了。我这便不再继续往下说了。另外，我这酒楼如今盯着的人很多。你若是想见我，去城外的枯叶林，在此相见，会让人起疑。"

"是我考虑不周。师兄，那我这就先走了。"

"不送。"

雪梦离开域楼，显然已经有了一些眉目。

域楼内的域四少则歪着头。缓缓的撕掉了脸上的伪装??

伪装之下，再不是一张平凡的脸。

秋雨下了一整晚，在凌晨来临之前，皇宫内的丧钟被敲响。

皇帝，殁了。

君烈想让老皇帝痛苦的活着，让人看着他不让他死。

但老皇帝还是没能让他如意。

天子去世，礼部的人顿时一面忙老皇帝的葬礼，另一方面则忙着太子的登基典礼。

葬礼当天，顾妩替君衡更衣的时候忍不住询问："二爷，您真的不去守丧吗？"

"不去。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本王和老皇帝不和。去守丧反而是蒙蔽天下人。顾妩，他死了，本王高兴。"

"二爷高兴，我就高兴。可他一死，继位的人可就成了君烈了。二爷，您??您会不会在这个时候??"

君衡将人摁在掌心："不会和君烈打起来的。九弟也不会登基，他要的从来不是那个皇位。等到皇陵一开。甚为太子的他从皇陵出来。皇帝的遗诏上，九五之尊只会是本王。"

"二爷，那我要提前恭喜你了。"

顾妩真心的为君衡感到高兴。

君衡不怕君烈会撕毁约定，就算君烈撕毁约定了，他早就已经安排下来的棋子，和朝中五成的大臣也都会拥立他。

"本王也要提前恭喜你。你很快就是皇后了，顾妩??"

顾妩不接话。

她当不上这个皇后。也不想当这个皇后。

皇宫。

连着数十天的葬礼过去。

皇陵大开，太子扶灵进了皇陵。

待到进到皇陵之后，君烈取掉了老皇帝的一根骨头。打开了皇陵正中的一处禁锢。

那一刻，君烈就真心释然了。

皇陵之外，东于候在原地。

"殿主，此处禁锢已经打破。皇位，您真的不一并收入囊中吗？"

成为帝王，坐拥天下，多么惑人啊。

"东于，本殿当好不受任何钳制的凌虚殿主。绝对比当一个帝王要好。你且看着吧。待那君衡坐上皇位，他要失去多少东西。首先，便是自由。接着??就是顾妩??"

八月末。

某天早朝。

就在朝中众人认为太子君烈一定会成为此国最新一任皇帝的时候，原皇帝身边的太监念出来的圣旨却是君衡继位，原太子被封为摄政王。

朝中众臣皆是议论纷纷，众人哗然。

所有人都认为，这下只怕要乱起来了，二王爷和九王爷要杠上了。

哪儿知道。九王爷君烈是第一个跪在地上的。

"臣弟恭请新帝登基。"

君烈都行了此礼了，刹那之间，朝中众人纷纷跪下。

"恭请新帝登基。"

而君衡，便在这山呼海啸之中走上金銮殿上的龙椅，沉声道："众卿平身。"

九月，登基典礼进行。

君衡改国号为大衡。

大衡一年，九月十九。

皇宫，御书房。

顾妩端着从御膳房里熬好的参汤去见君衡。

君衡刚登基不久。这皇宫中无数的宫女们恨不得把脑袋削尖了一般也要往君衡的面前凑。

顾妩到御书房的时候，就看见有个宫女跪在地上，哭哭唧唧的。

她的额头已经嗑红了，这会儿还在不停的告饶。

顾妩被她那哭哭啼啼的声音吵得心烦。

她将参汤放在了君衡的面前："二爷，让她出去可以吗？"

现在顾妩还未曾有任何的封号，但所有人都觉得，大衡的皇后毫无疑问就是顾妩了。

"出去。"

君衡这两个字一说，地上那宫女就连滚带爬的出去了。

刚刚登基不久的君衡堆积了很多的事务要处理。皇宫内的人也得全部的大换一次。就是这些宫女，他也不会全部留着，此番肯定要大换一批人出去。

顾妩见参汤吹凉了给君衡喝。

君衡依然可以看他自己的折子。这是他们以往经常会这么做的事情。

整个过程中他们都不会说话。去配合默契。

这一切瞧着就像是还是在衡园的书房里一样。

等到一碗参汤喝完，顾妩就想着自己悄无声息的退下。

不过，她没成功的走成。

君衡拉住了她的手，并将她的手贴在了自个儿的脸上。

"顾妩，朕这些天，冷待你了。"

他们这几天，前前后后说过的话不超过三十句。

有时候顾妩想跟以前一样去找君衡闲话一会儿，但去的时候，他不是在见朝臣，就是在忙别的事情。

"您现在是这大衡最尊贵，也是最忙的人了。妩妩每天能够见到您，陪在您身边，在您饿了的时候奉上一碗汤，累了的时候替您捶捶肩，已经很知足了。"

顾妩的手贴着君衡的脸时，刚开始是觉得那脸冷冰冰的，后来才感觉有了稍许的温度。

"原本说同你一起去菩提山，朕也无法跟你一起去了。"

君衡是有些歉意的。他答应过顾妩的事情，此番却做不到。

朝中现在是一刻离不得人。

他失诺了。

"我自己去就是了。二爷，您已经够忙了。就不用担心我了。明天我就要去菩提山，就不过来给您送参汤了。"

顾妩还是觉得，这个位置，无形间将两个人的距离拉开了一些。

再怎么强大的人。坐在这个位置上之后，都不可能永远不妥协。除非他想当一个昏君。

二爷不是昏君，顾妩也不想当什么妖妃。

"无碍。回宫后直接会飞龙殿。朕在那儿等你。"

"嗯。"

顾妩走出了御书房。

外头的那些宫女们见到她之后一个个全都跪下，低头，仿佛连看都不敢看她一样。

顾妩从她们身边走过，御花园里的蝴蝶翩跹飞舞而起。

她一抬手，瞧着那蝴蝶在自己的手指尖落下。

她笑了笑，跟着回到自己的宫殿。

刚从宫外搬到皇宫的时候，君衡就将飞凤殿赐给了顾妩。那是给皇后娘娘住的。

飞凤殿的人现在见到了顾妩之后全都叫主子。

酒酒现在是飞凤殿里的管事。

"主子，明天您离宫的所有东西都备好了。侍卫们会在山脚下的您。"

"嗯。"

顾妩点点头，有点点不适应。这才多久，她出门的规模都变了。这皇宫住着果然不畅快。

次晨，离开皇宫的时候，保护她的侍卫们全部换了便衣。

一行人一起到了菩提山。

菩提山是不会让这些侍卫跟着一起去的。

所以顾妩只得一人前往。

山顶。

顾妩见到了君烈。

白衣翩跹过，云雾缭绕身。

他看起来轻松而自在。

"九爷，您怎么也在山上啊？"

"收到了点儿消息。知道小妩妩今天要闯关，所以专门来此等你。小妩妩是不是还是本尊对你好。"

顾妩：??

"您如今倒是自在了。"

顾妩语气中有那么些羡慕。

君烈并他一起往隐府而去："你如果想，这自由也属于你。皇宫待着不畅快吧。"

顾妩没说话。

他们已经到了府邸里。

雪国师的声音从府邸里传来出来。

"菩提山有一个占地五百米的峡谷。秘籍藏在峡谷之中。徒儿，为师给你的提示就这些了。给你三天的时间。去吧。"

"是。师父。"

顾妩绘制过菩提山的地图，峡谷所在的地方她也清楚。

此刻她身上背着琴，只想快点找到那个峡谷，然后尽快拿走秘籍。

"本尊帮你拿着琴吧，你得保存体力。先说好了，本尊就现在帮你。到了峡谷寻找秘籍的时候，本尊可不会帮你。"

君烈亦深知顾妩需要再历练历练，所以并没打算多出手帮忙。

"都行。您不出手帮我，也行的。我都打算自己一个人闯关了的。"

刚刚到峡谷。

顾妩就被一望无尽的木头人机关人给惊得说不出话了。

密密麻麻的木头人身上还有音符。

"嘶。"

顾妩还来不及将那些音符都看清楚，其中一个木头人竟然朝着顾妩攻击了过来。

她的手狠狠的挨了一下。

下一瞬??

几百个木头人将顾妩团团围住。

"小妩妩，需要本尊出手就叫一声好哥哥。"

君烈对这种场面完全不怂，他凌空飞跃而起，一脚踹翻了一个木头人。

顾妩看着那些木头人，不但要分心对付它们，还得记录它们的音符。

几百个音符一一记下。

看似杂乱的音符毫无规矩可言。

"把琴给我。"

君烈手一推，将替顾妩拿着的琴推到了她的面前。

重新组合好的音符形成了一首曲子，以音符攻击木头人。

一旦音符对了，顾妩选择的攻击也对了，那木头人就自动毁灭。

两个时辰下来，顾妩总算是将这些木头人解决了。

??

这边，两个人一路闯关。

另一边。

枯叶林。

雪梦和域四少现在正在同一个地方。

"雪梦，君衡刚刚登基成为皇帝，皇宫内的宫女侍卫必然要经过大换洗。这个时候，肯定需要从宫外挑选宫女。你若是舍得放下你的身份，找机会进尚宫局，再稍微易容一下，让皇帝就算见到你，也忍不住你是雪梦，就可以进行下一步。"

雪梦："只要能够成为衡帝的人，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不过是换个身份而已。有何不可的？"

"你既这般说，那我替安排好新的身份，让你可以进后宫。当然，你进了皇宫后，也要时常找准机会到宫外来。雪三公主的身份也还有用。"

枯叶阵阵倏然落下，这边的两人，各自有各自的算计。但他们现在的目标，却是相同的。

三天后。

峡谷。

顾妩终于拿到了秘籍。

这三天她可算是吃了不少的苦头。不过她的惑心曲也得到了非常大的进步。

这期间，她有好几次都差点儿命丧黄泉，都是君烈帮了她，把她从黄泉里拽了出来。

这会儿，她虚弱的靠在君烈身上，让君烈扶着自己离开。

"真的不要本尊背你？"

"别。不许。"

"那本尊公主抱你？"

"不许。"

君烈扶着顾妩走回了菩提山的隐府。

顾妩得到了雪国师的赞扬。并准许她下次学新的秘籍。

下山的时候已经是第四天的早上了。

君烈没跟她一起下去，山脚下可全是君衡的人。

他们一起下去，到时候这些人回去跟君衡一说，那现在的衡帝还不得同顾妩生气。

君衡和顾妩有矛盾是好事儿。可这矛盾的点，不能是他君烈引起的。

他得成为顾妩的避风港，而不是为顾妩掀起滔天浪。

皇宫的正午。

君衡总算是将积压已久的事情全数处理。

顾妩回来的时候满身狼狈。

他瞧着就觉得自己没保护好她。

待到顾妩换洗好出来，君衡则亲自替她梳了发。

"顾妩，有没有想过不再继续跟着雪国师学了？朕可以亲自教你。"

他手中还握着顾妩的发丝。

"二爷，您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我还得去雪域取雪晶的。不学，连雪域都去不了。"

君衡低头触了一下她的头发："朕最近时常觉得，自进宫后，你同朕疏离了很多了。不是因为朕忙，而是因为现在你想离开了，对么？"

顾妩一顿："二爷，不会的啊。我不离开。只是血脉劣根必须彻底铲除。否则??"

"否则什么？顾妩，不要瞒着朕，说实话。"

他的拇指划过她的眼角，强势，不再允许顾妩的隐瞒。

"二爷??"

"你若是不肯说实话，那朕就不许你出宫了。顾妩，朕会让你时时刻刻陪在朕的身边。披奏章的时候你得陪着，见臣子你的陪着，就连安寝，你也得在身边。朕不出宫，你就不必再出宫一步。"

顾妩："二爷，血脉劣根不铲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