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人心软，哪怕冯瑶把她的过往说得云淡风轻，我心里还是一阵咯噔。而当事人已经像只偏偏飞舞的红蝴蝶，长着翅膀就飞进去了。

很快传来了一阵聒噪。

“妈，我来了。”

“妈，你出去休息，我来做吧。”

“妈，白天是我不懂事，说了那些伤人的话。但我也不是故意的，我一想到以前过得悲惨生活，就忍不住埋怨你。因为在养父母冬天把我拖到雪地里毒打、夏天扔进院子里暴晒，让我一年四季睡走廊、夏天养蚊子冬天养冻疮的日子，我无数次怀疑过他们是不是我亲生父母，也奢望过亲生父母会来解救我，可是直到我熬成人，这天都没来。在我快要走出这些阴影时，你们又找上我，说我是你们的女儿。过往的记忆一下子迸发出来，我才会口无遮拦说出那些话的，希望你原谅我……”

……

……

冯瑶的故事是真的，可能解释也是真的，总之我很动容，我妈更是又激动又愧疚的抱紧她：“该说道歉的是我，该请求你原谅的也是我。都怪我没照顾好你，才让你们两姐妹失散这么多年。”

“还好找到了你们，一切为时不晚。”冯瑶说着一手搂着妈，一手来拉我，“妈，姐，我工作地在杭州，可能不能常回来，但有假期的时候我会常来看你的。”

“不能调回京都吗？”我妈忙不迭问。

“这样……”冯瑶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现在就业普遍困难，加上我大学一般，辞了再找会很困难……”

我妈忙说：“没关系没关系，我对杭州也挺熟的，我有空回去看你。”

冯瑶垂着眼翻了个白眼，沉浸在爱女复得喜悦中的我妈，并未察觉。

为了让我妈好好看看她，说说话，我把她赶出来厨房，让她们去客厅等着吃就行。

冯瑶还算敬业，对我妈的提问知无不答。

她配合度不错，给我妈一种什么都能问的错觉，她忍不住问出：“你有交往对象了吗？”

我真怕她把曾经那段感情拿出来说，好在她避开了这个雷区：“没有。”

“该找了。”

“可我不知道该找个什么样的。”

“你这么漂亮又能干，当然要找个相貌事业都和你相配的女人。”

冯瑶往厨房看过来，我们的眼神恰好在空中交汇，她笑着收回眼神：“你是指姐夫那样的吗？”

“你姐夫是不错，对你姐很好。虽然目前遇到了些麻烦，但我相信他能熬过去。”

她伸长脖子冲我喊：“姐，你手里有资源吗？有的话给我照着姐夫那类精英介绍一个！”

冯瑶这番话，揶揄成分很重，偏偏我妈当了真，也说：“对是爻爻，嘉逸的好几个朋友不是都单着嘛。趁着过年大家都有时间，你帮她搭搭线。若真成了，瑶瑶就能留在京都了。”

我嗯了一声：“明天带你去？”

“可以呀，我年纪也不小了，也该组建个小家庭了。”若不是我了解她的真面目，也一定会被她略带抱憾的语气所骗。

即使是演的，她也是个活跃气氛的高手。

这个晚餐吃得其乐融融，似乎把笼罩在心头的阴霾都吹走了。但等和春晚倒数到1，来到新的一年后回房休息时，她尾随进来问我要订金，我才再次认清这只是场用钱买来的虚假幸福。

我把准备好的盒子递给她。

她打开一看，眉头微皱：“不是现金？”

“没来得及取钱，转账的话有额度限制，你先收着这些首饰，一样的。”

她翻来覆去检查：“不会是假货吧？”

我有些不悦：“我们好歹是有血缘关系的，你觉得我能做出这种事吗？”

她见我生气了，这才盖上盒子：“那就好，需要我怎么帮你？什么时候？”

“明天吧，等我联系。”

“那行，你确定好后联系我，我先回去了。”

“太晚了，不如就住这儿吧，反正有客房。”

“怎么？”她挑挑眉，“是怕我跑了？”

我摇头：“我只是不想扫妈的兴，她很久没这样高兴过了。”

她撇嘴：“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瞪向她，她立马耸耸肩：“行吧，给钱的大爷，我今晚就住这儿吧，但我要一个人睡。”

“放心，你没那么香，没人抢着和你睡。”

冯瑶被我回呛得扭着腰肢下楼了，我妈给她铺好床后又陪她聊了会儿天才出来，她兴奋得睡不着又来敲我的门。

“爻爻，睡了吗？”

“没，进来吧。”

我妈进来后坐到床边的椅子上：“我真觉得我的一生在今天终于圆满了，爻爻，你一定要帮她介绍个靠谱的人，让她留在京都，这样方便走动。”

我妈的盼望很殷勤，我只能说：“我尽量，但眼下也不是帮她介绍对象的好时机，无论是因为嘉恒还是回回奶奶那边，这事也不宜闹得太大。”

我妈点头：“我知道，不用刻意，顺其自然就好。”

“我有分寸，时间不早了，赶紧去睡吧。”

我妈陪着回回睡一楼，冯瑶睡她们对门，确认大家都躺下后我才给崔诚拨了电话。

电话比预期中接得快，他那边很热闹，似乎还有烟花燃爆的声音，使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恍惚：“苏爻？”

“是我，你在哪儿？”不用刻意，我的声音会自动进入冷漠模式。

“在郊区。”

“具体地址。”

“南湖温泉，不对，你怎么会问这些，你要过来？”

“我能不来找你吗？你诬陷诋毁我，让大家都以为是我帮你夺得的公司。程母知道后信以为真，不仅气出了心脏病，还逼程嘉逸和我分手。本是团圆年，我和我妈、我女儿却被赶出程家大门，我要找你算账，你必须对我负责！”

我不知道崔诚有没有继续监视我，只能尽量往事实上说，他听后略作沉默，方说：“那些新闻我有看过，不管你信不信，反正不是我做的。”

我提高音量：“你当然不会承认！我也不会信你的话！因为你的嘴巴没一句真话，就像你当初说我们是患难与共的朋友，最后还不是眼都不眨的背叛了我们！”